二百三十六、煙火
魏毓歪著頭不好意思的一笑，眼睛都彎了。
就是那一刻，讓韓行川想起了當年那個紅著臉給自己遞情書的女孩兒，有一種盛夏時節檸檬砸進冰凍雪碧裏的感覺。
魏毓和韓行川站在電梯裏，她看了看韓行川的白球鞋，又看了看韓行川的牛仔褲，指著他腳下球鞋上貼著的白色膠布問道：
“這是哪個品牌的LOGO？完全沒有見過。”
韓行川說自己也不知道，還是鄭暢給魏毓報了一個牌子，這算是國內一個家喻戶曉的運動品牌，大概就是打開電視就能看到廣告，人人都能說上一句耳熟能詳的品牌標語。可這牌子要是穿在魏毓身上那不稀奇，說不定還是她高攀了人家品牌，可是穿在韓行川身上，大概就有種當紅偶像去代言微商的既視感。
“這個品牌的LOGO是這樣的嗎？”
魏毓印象中不長這樣啊。
“那是白色的雙麵膠，就為了遮住那個LOGO。行川有同類型的代言，不可以穿著別的品牌的鞋子出席公開場合。”
魏毓假模假樣地揉了揉眼睛，跟韓行川說：“要不咱倆換換鞋子吧，我這雙好像還是你代言的。”
韓行川低頭一看，果然是熟悉的LOGO，當即就笑了，說：
“胡鬧。”
總之韓行川能體貼到這個份上，魏毓心裏真真是特別的感動了。
等他們到了發布會的後台，就見那裏等待的其他主創人員皆是一水的西裝禮服，韓行川和魏毓站在裏麵就是兩個異類。
韓行川還好，他是天王，是巨星，他哪怕披個麻袋上場也會被人誇時尚有品位。
可是魏毓不同，她這身衣服從頭到腳，除了那雙鞋子，還是過季款之外，都是叫不出名字的雜牌，是楊秀蘭在大賣場批發打折的時候給她買的。魏毓知道，一般這種萬眾矚目的發布會，都會有時尚博主點評每個明星出席的穿著，到時候人家發微博說某某某穿得是某大牌的什麽款，某某某穿得是某大牌的高定，而她魏毓的衣服可能窮盡時尚博主的所有人脈都找不出品牌。
到時候也不知道誰最尷尬。
“你們倆怎麽回事啊？約好了打扮成這樣也不跟我們說？敢情就你們兩走青春路線奔著晨起的朝陽？”
陳虛林剛一見麵，就湊上來打趣道。
“湊巧了。”韓行川這麽說。
魏毓很感激他沒把自己之前衣服的狀況說給大家聽，一個明星連出席發布會的禮服都準備不好，說出去隻會讓人看不起。
仇岩也說：“要不回去我攢個青春校園的劇本還是你兩來演吧。”
魏毓現在心裏特別緊張，為了緩解這種緊張，她開玩笑地說：“演什麽？青蔥少女早戀墮胎被社會歧視嗎？”
她這話一出，他們圍著的這個小圈子就安靜了，魏毓也是從這種的安靜的氛圍裏才覺出了自己說話的不妥之處。她真是忘了自己現在的身份和年齡，無論如何，她哪怕是裝，也得裝出和這個年齡相符的行為舉止來。
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魏毓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隻想著怎麽趕緊找補回去。
“這開機發布會都要開始了，你還想著你那部錯過的戲的內容？我是不是應該打電話告訴你們老板說你不敬業？”
韓行川一本正經地說道，繃著張臉，看上去非常嚴肅。可他這話一說，魏毓心裏的那口氣就鬆了下來，還好還好，找補回來了。
陳虛林和仇岩的表情立馬緩和了下來，帶了笑模樣說：“吃裏扒外的小鬼頭。”
這會兒主持人已經把這部電影的情況給介紹完了，叫上了這部電影的投資方代表講話。
這部電影是韓行川的影視公司投資的，但是韓行川沒有出場，代表他上去講話的是鄭暢。
魏毓耳朵越過閑聊著的其他人伸向了舞台那側，就聽鄭暢在說對這部電影所作出的努力和之後的期望。
“魏毓，魏毓！”仇岩叫了她兩聲，魏毓轉頭頭，仇岩就問她：
“你再聽什麽呢？這麽專注。”
“你們都不緊張的嗎？”魏毓問道。
韓行川和陳虛林不緊張她倒是能想得通，這兩人都是見慣了大場麵的大神，一個小小的開機發布會他們還不見得放在眼裏。可仇岩也是第一次出席這種場合，他怎麽就雲淡風輕的模樣？
“我一個編劇緊張什麽？記者的目光也不會放太多在我身上，倒是你，聽說今天有好多記者都是衝著你來的。”
魏毓一聽，臉就垮了，她就知道，她這種自帶話題的體質到哪裏都避免不了，連站在韓行川身邊都不能阻止她用另類的方式綻放光芒，雖然這光不大亮堂就是。
“你別聽他瞎說，今天來的都是之前合作過的媒體，不會太為難你的。何況記者提問的時候我們都在，你不用太擔心。”韓行川見魏毓急得都開始啃手指頭了，連忙跟她解釋道。
魏毓知道的確是這麽回事，可是還是很焦慮，正好這會兒聽到主持人說：
“下麵有請《廣陵潮》的編劇，仇岩先生。”
然後仇岩整整衣服就大大方方的上台了。
後麵接著就是導演，然後一些主要的配角，這些人結束之後就輪到魏毓了，韓行川怎麽都是要壓軸的。
“下麵有請《廣陵潮》古挽的扮演者，魏毓同學登場。”
韓行川拍了拍她的背，說：“沒事的，我在這裏看著你。”
魏毓一咬牙，接過話筒踩著樓梯上去了。
她一出場，就感覺原本昏暗的會議廳瞬間亮了起來，要不是這種白光隻持續了半分鍾，魏毓還以為會議廳的大燈被誰打開了。
這種被閃光燈瘋狂洗禮的架勢，好像她上輩子現場直播慘死的時候也沒有這種排場吧。
魏毓笑得微微僵硬，乖巧地站在了主持人身旁。
“我們的魏毓同學，怎麽樣？剛才我稱呼其他主創都是某某先生，某某女士，隻有說到你的時候用了同學這個稱呼，你有沒有一種向日葵被種在太陽底下的榮譽感？”
主持人首先跟魏毓開了這麽一個玩笑，試圖稍稍緩解一下她的緊張。可是魏毓懵了，她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主持人接受到她瞬間慌亂的目光，自覺地把這個話題接了過去，說：“算了，我也別為難你了，聽說陳虛林導演很在乎自己年齡的，回頭他不高興給你加夜戲怎麽辦？我們的向日葵可是不能熬夜的。”
現場的媒體配合地笑了兩聲，然後就算把這個話題給揭了過去。
之後的流程就完全按照台本來了，主持人的問題都是之前給過魏毓讓她準備的，答案都是魏毓提前背好的，隻是回答的時候加了一些演技，讓人覺得這是她現場想出來的回答。
她的采訪大概有10分鍾不到，可魏毓感覺自己好像是在台上站了半個世紀。不知道是不是平時被私生飯拍多了，魏毓能從記者不大頻繁亮起的閃光燈裏看出他們對這個環節的敷衍。
“好，請魏毓同學暫時休息，我們接下來要請上我們這部電影的製片人和男主角的扮演者了。”
主持人這話還沒說完，魏毓就看見自己視線範圍內的所有記者齊刷刷地舉起了相機對準了舞台側邊的樓梯，甚至有一些閃光燈已經按捺不住地開始提前亮起了，魏毓淡淡地笑著從舞台的另一邊下了台，這個時間裏好像沒有一個記者願意把多餘的目光施舍給她。
魏毓不禁在想，自己和韓行川其實在某各方麵是有共通點的，這種被所有相機聚焦對準的情況她也經曆過，一次是她死得時候，然後就是現在私下裏跟著她的私生飯們。
不過她和韓行川的不同就在於，韓行川是堂堂正正地出現在這些鏡頭麵前，享受著它們帶給自己的榮譽感。可魏毓私底下卻是要躲著那些鏡頭，生怕它們暴露了自己不想公之於眾的小秘密。
韓行川的采訪進行了將近半個小時，從他製片人的身份聊到他男主角的身份，然後聊到他的影視公司，再聊回他的製片人身份。這個過程裏，媒體的閃光燈一直都沒消停過，仿佛大年三十百十來人在海邊同時炸亮的煙火。
韓行川的采訪結束後就是群訪環節，第一批群訪是劇組的創作團隊，導演製片編劇和投資人一起接受，韓行川是中心和焦點。
然後第二批才是演員群訪，韓行川魏毓以及幾個大咖配角。
韓行川是第一個上台，魏毓是最後一個，眾演員自動把中間的采訪位置讓給了韓行川，然後韓行川拉過了魏毓，魏毓就成了這次采訪的中心。
主持人才說提問開始，就見現場的媒體齊刷刷地舉起了手，那種陣勢好像小學時候老師問有誰願意去春遊一樣。
這種環節提前沒有彩排過，主持人也隻能閉著眼睛胡亂選擇，第一個選擇的媒體人站起來報了自己的來路，然後就問：
“請問魏毓，關於網上韓大神影迷萬人聯名抵製你出演《廣陵潮》的事情你怎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