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要過江
眼見著衝不上去,自己這邊的人也不算多,巴雅爾索性也不攻山,命令騎兵把馬匹全都趕到裸露的河床上,轉化成步軍擺開陣型,與宋軍相持起來。
李黑那裏也沒有什麽進展,也一樣把馬匹趕下河床,與其施展不開在這裏礙事,還不如放開,騰出空間與宋軍決戰,元軍將領們都這樣想。於是都抽出彎刀,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但是趙昰會和他們決戰嗎?
答案是:當然不會!
開什麽玩笑,讓一些戰場新丁,去和天天在刀口上舔血的滾刀肉去決戰。
估計剛剛接陣,就會被衝散,就算是勇敢些、樂觀些,不會被衝散陣型,那麽見血之後呢?
第一次殺人和第二次殺人,看著隻是相差一個人的距離,其實從心理角度上來說,是翻天覆地的變化,更何況對手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殺人了。
人數優勢,無論是在冷兵器時代,還是熱兵器時代,沒有十倍以上的差距,那就不算優勢。
不知不覺就到了傍晚,夕陽如血,照在飛來峽的上空。
近七個時辰了,李黑顯出一種疲憊的感覺,望著一側是滾滾的江水,一側是險峻的山峰,突然生出一種脫力的感覺。
在不斷的居高臨下的襲擾之下,他們甚至連埋鍋做飯的功夫都沒有,偶爾拿出懷裏放著的肉幹,南方天熱,大部分都已經餿了,不加熱,根本就無法入口。
他已經放棄了渡河的打算,將巴雅爾也收了回來,和自己一起專心致誌的攻打葫蘆口。
但是,居高臨下之下,對方根本不露麵,隻是一味的滾石、檑木,偶爾穿插著的弩箭,使他們毫無辦法。
好在,大將軍交付自己拖延十二個時辰的任務,現在已經過了大半了,李黑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合圍的兵馬快些過來,好將自己從這尷尬中解脫出來,他現在是寧願被軍法從事,也不願意再做這樣的無用之功。
看著巴雅爾向自己走來,李黑就知道是向自己請戰來了。但是已經衝了無數次了,要是能衝過去,以我們蒙古勇士的驍勇,早就過去了,還用在這裏困著嗎?
眼見巴雅爾忽越走越近,李黑心裏的決定也堅定了起來。
“不能在這樣下去了!”
李黑已經快要等不下去,黑夜即將來臨,一到夜晚,蒙古騎兵的弓箭優勢也會大大削弱。
宋軍有一些頗有武藝的人肯定會如同昨夜的襲擾一般,無聲無息的殺死在休息中的勇士,或者摸近以後,往人群中投擲毒藥狼煙,趁亂殺死一些人,昨天已經吃過一次虧,今夜難道還要提心吊膽?
等到巴雅爾走近,拜見過總管以後,便是流露出願意帶領死士去殺出一條血路。
李黑下意識的搖搖頭,道:“不要再枉費心機了,大將軍的合圍人馬,最早也要明天清晨才能趕到,如果在一味的強攻這裏,到了夜間,此處就是我們的葬身之地。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再等下去,人受得了,馬兒也受不了了.……”
“所以我決定大家要冒險過江了!”
“過江?”
巴雅爾大驚道:“怎麽過,現在我們一條船也沒有,不過就算是有船,我們也不是水軍,也駕馭不了啊?”
“沒有船,我們遊過去!”
李黑肯定的說:“到天黑以後,我們將馬兒趕下江,然後用一些熟悉水性的勇士牽著馬尾帶著繩索過江,過去一個是一個,過去以後,將繩索固定好以後,全軍留五百人斷後,剩下的人分次扶索過江。”
“遊過去?”
巴雅爾回身看看滾滾的江水,兩眼一陣暈眩。
心想,難道總管得了失心瘋不成,夜間過江,白天過也不行啊!
當下抱拳跪下道:“總管,你再給我一千人,八百人也行,我這次一定會把宋軍趕下山去。那樣我們就不用過江了!”
蒙古人出身基本上在北方,對於水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害怕。
巴雅爾寧願把生命交給手中的彎刀,去拚死力戰,也不願意交給這濤濤未知的江水。
不過巴雅爾又說出來一個理由,就是大軍在堅持一夜,不是說最早明天清晨援軍就來了,到時間裏應外合,就可以達到殲滅宋軍的目的。
李黑何嚐不想這樣,但是時間越拖越久,對於現在的他們就會更加不利。
本來蒙元騎兵以機動性見長,但是卻被人困在這樣狹長的地帶,騎不得嗎,衝不了鋒。
沒有速度就限製了他們的一切,還有就是他們以射為長處,但是宋軍就是貓在山上的叢林中不露麵,你衝上去,他們卻是用弓箭將你射回,實在不行就放毒煙,把人熏回來。
就這樣前進不得,後退是江水,這樣拖下去,早晚會被宋軍一口一口的吃掉,至於援軍,李黑突然感覺到自己陷入了一個誤區,自己覺得自己是張弘範撒出的誘餌,但是宋軍可能也拿自己當誘餌呢?
宋軍擺了這麽大的一個陣勢,還怕援軍嗎?
宋軍難道就沒有一個聰明人,感覺不到自己將要被保衛嗎?
絕對不會,但是明知道自己已經咬了誘餌,不想著趁著援軍未至趕快脫鉤,反而和自己在這裏慢慢的打消耗戰。
其中的信息量太大,李黑都不敢往深處去想了。
人家既然不怕你又援軍過來,甚至援軍過來之後,說不定也會變成一盤菜,那麽自己的犧牲還有什麽意義呢?
萬一援軍吃虧,難道自己還要等著張弘範將自己罪加一等,然後做替罪羊嗎?
之所以要冒險過河,也就是想把這個消息傳遞出去。讓大家知道這個情況才是最主要的。
想到這裏,李黑狠狠心道:“不用多說了,今天夜裏巴雅爾負責警戒,老夫負責守住渡河之處,宋軍若是來攻,不要管他,隻管用弓箭壓製住即可,不要與他戀戰。等到我們都渡河後,你們再跟上。”
看見李黑做出決定,巴雅爾遂不在多言,抱拳領命而去。
望著滾滾的江水,又回過頭看了一下已經漸漸變黑的山崖,李黑才心裏默念著,堂兄到底是不是死於這批人的手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