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白袍
許易正暗自盤算,天空之上,修士越聚越多,視線皆凝聚在他身上,宛若審視獵物。
眼見得有幾位便要躍躍欲試,許易朗聲道,「諸位諸位,我知諸位前來,是為了那武令,可是武令已被黑石觀的張風城所得,與晚輩實無干係,還請諸位饒過晚輩性命。」
一邊說話,餘光一片掃視全場,來者皆氣血鼓盪,修為極是好辨。
領頭的感魂老祖,約莫有十一二人,境界皆在戰天子,姜白王那個階層。
倒是其餘數十修士,盡皆是凝液境強者,最差的也是凝液中期,絕大部分乃是凝液巔峰。
更了不得的是,這些凝液境修士的年歲,多在三十左右,甚至有不少弱冠之齡。
由此足見,靈氣豐沛給此界帶來了何等豐富的修鍊資源。
只要未有超出他未知範圍的修士,他心下稍稍安定,自問尚有縱橫捭闔的餘地。
「無恥小輩,胡扯八道!」
張風城簡直氣炸了,世上怎能有如此無恥之人,憤怒才起,陡然發現,所有的視線,皆朝自身交匯,頓時,刺激得他背脊起了一層毛粒。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武禁開解,不禁攻伐,激起公憤,代價不敢想象,希禽門可滅,黑石觀未必能挺住。
許易道,「我有天大的膽子,敢騙諸位前輩?適才,便是姓張的誆我說,只要我獻上武令,便可引我入黑石觀,並請黑石觀掌門親自收錄門牆,我只以為他是真心實意,便將武令獻上,哪知道這姓張的轉身就反悔了,使人來殺我,被我拚死擒住一位,某正頑抗,眼見就要被姓張的殺害,幸有諸位前輩趕來,救了在下一命,還請諸位前輩主持公道,如果不信,還請諸位搜索某的戒子。」
說著,許易一把推開擒在掌中的阿青,將自己才撿的銀色戒指,高高舉著。
張風城氣瘋了,腦門嗡嗡直跳,這無恥小賊簡直無恥到姥姥家了。
他是真心實意想引許易入門,一來輕鬆得獲武令,二來,一個凝液巔峰強者的加入,也能增強黑石觀的實力,一舉兩得。
偏偏到了這小賊口中,成了他張某人的陰謀,明明是這小賊左右推諉,一再遷延。
如此顛倒黑白,偏生他張某人還辯解不得。
誰叫這無恥小賊所言,都在常理上,換作任何人到了這小賊所處的境地,加入黑石觀,乃是再好也沒有的選擇,既尋到了靠山,又能活命,畢竟武令對區區一介凝液小輩而言,根本無用。
正因合情合理,殺傷力才如此巨大,尤其在許易高高舉起須彌戒后,所有人的懷疑都指向了張風城。
洞悉人心,轉眼間顛倒黑白,這便是許易的本事。
阿水阿青看得目瞪口呆,想要幫著分解,卻根本無從下口,頭一次,這二人發現,言辭之鋒利,絲毫不在刀劍之下,論殺人之犀利,恐怕還要強過神功。
一時間,所有帶著疑惑的眼光,都朝張風城臉上打來。
張風城大急,眉頭急跳,心念一震,說道,「小兒奸狡,諸位切莫上當,若此人真將武令交付與張某,張某何必還要他性命,難不成不願本門添一凝液巔峰修士不成?」
張風城原以為此話必能震得許易變色,許易果真變色,卻非驚慌失措,而是義憤填膺,「姓張的,你竟如此無恥,你定是怕我泄密,武令與我無用,與你未必無用。」
張風城駭然變色,的確,武令對凝液小輩無用,對感魂期老祖,那就太有用了。
否則,何以惹得整個淮西府驟起腥風血雨。
「無恥狗賊,我們兄弟共張長老可立魂誓,以證清白。」
黑面青年怒聲道,被無中生有扣了帽子,推入死地,他不得不亡命一搏。
張風城陡然轉醒,「對,張某可以陰魂立誓。」
許易不假思索,「某也可以陰魂立誓。」
卻說,就在許易和張風城大演口水戰之際,天空之上,人牆西向,一株巨衫巔旁,一位白袍公子跨坐一架機關鳥上,此架機關鳥相較許易在大越所見,華麗了不知多少,通體赤紅,瑩瑩如玉,個頭也足有尋常機關鳥的數倍大小,宛若馬匹。
此架機關鳥,鋪就金色軟毯,舒適異常。
和白袍公子並肩而立的是一位團衫老者,跨坐在一頭白頭禿鷲上。
二人左近,立著數位勁裝隨侍。
這波人皆悠閑地隔空望著底下的熱鬧,絲毫沒有旁人的患得患失之心,和爭名奪利之意。
「有些意思,不意希禽門,倒有此等人物,真是明珠暗投。」
白袍公子輕輕搖動掌中摺扇,俊俏如玉的臉上,掛著玩味的笑容。
團衫老者賠笑道,「的確不凡,難怪三百人的希禽門,幾位感魂強者都隕落了,偏偏此人撐到了最後。」
白袍公子輕笑道,「宋大使以為某是因其活得長,才誇讚於他么?」
團衫老者濃眉微顫,笑道,「宋某眼拙,實在瞧不出此人除了牙尖嘴利,還有何等不凡,當然,觀此人年歲,尚不及弱冠,能在此等年紀,修成凝液巔峰,且在希禽門這等小門小派,當真殊為不易,從這個角度看,此人確當得起青年才俊。」
白袍公子微笑道,「宋大使以為,這希禽門小輩,和那位黑石觀張長老,誰言為真,誰言是假?」
團衫老者頓時來了興緻,說道,「聽公子之意,莫非以為這希禽門小輩弄假?可於情於理,都是這希禽門小輩所言,令人信服。久聞公子聰慧,橫絕西府,還請公子賜教。」
「大使何必與我說這些場面話。」
白袍公子笑顏頓斂,似乎極不願聽這奉承話。
團衫老者道,「公子見諒,屬下愚鈍,還請公子賜教。以屬下之見,還是姓張的在說謊,利令智昏,塵世之上,此輩滔滔。倒是這希禽門小輩,字字句句嚴絲合縫,更何況,此人還拿出戒指,當場驗證,豈有弄假的道理。」
白袍公子道,「嚴絲合縫,便是最大的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