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五十一章 衰絕
瑞鴨捉住人錢,滿眼的難以置信,一旁的晏姿覺出不對,急問,「到底怎麼了?」
瑞鴨卻不睬她,抓住人錢,又朝許易胸口靠去,人錢再度被彈開。
「這,這******逆天了……」
瑞鴨飛騰而起,卻被晏姿一把攥住,「到底怎麼回事兒?」
「他,他沒死,他怎麼能沒死?」
瑞鴨腦海中一片混亂,眼前發生的一切,完全顛覆了他固有的認知。
「沒死?」
晏姿死灰一般的雙目,陡然生出些鮮活,撲倒妖屍近前,探鼻息,聽心跳,摸脈搏。
一番折騰后,抓住瑞鴨的玉掌陡然聚力,捏得瑞鴨尖叫起來,「嘎嘎,真沒死,真沒死,你別看這傢伙沒氣息,心跳,脈搏,那是因為微弱到極致,你根本探查不到,本少這枚人錢不會騙人,嘎嘎……」
晏姿手上頓時鬆了,「我家公子到底怎麼了?」
到底怎麼了?
瑞鴨自己也鬧不明白。
單看眼前這具猙獰可怖的妖屍,許易純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可偏偏人錢起了反應。
瑞鴨這枚人錢,神異至極,測量陰魂歸處,乃有神效,今次人錢被彈開,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許易的七魄未曾衰絕,七魄既為死絕,陰魂自不會離體。
可這妖屍如今的狀況,分明就是一具死屍。
百思不得其解,瑞鴨招呼晏姿將他放下,摸出人錢在許易的眉心,喉頭,小腹,會陰,足底,各自貼靠,這回人錢沒了反應。
瑞鴨跳腳道,「嘎嘎,真他娘的怪了,七魄獨獨天沖魄和力魄尚有一線生機,其餘靈慧、氣、中樞、精、英五魄,迅速衰亡,聞所未聞,嘎嘎……」
「你到底在說什麼,若敢裝神弄鬼,別怪我無情。」
晏姿雖在修行,卻是按許易的吩咐按部就班,知識儲備淺薄,哪裡知道瑞鴨在說什麼。
瑞鴨吃足了苦頭,知曉如今的晏姿隨時處在瘋狂的邊緣,不敢廢話,分說道,「三魂七魄你總該聽說過吧,三魂乃天地人三魂,七魄為天沖,靈魂、氣、力、中樞,精、英七魄,魂為陰,魄為陽,身死則魄亡魂散。如今許易這小子的情況怪誕至極,除了隱在頭顱的天沖魄,和隱在心臟的力魄,尚有一線生機,其餘無魄早已盡數衰亡。此等情況,便以本少的博學,也未曾聽說過。向來是七魄要亡,皆是同亡,哪有這般情狀。」
「你的意思是公子未死?」
晏姿弄不清其中的彎彎繞,在她眼中,眼前的妖獸實在是死得不能再死了,既然瑞鴨這般說,實則讓她將死之心尋到了最後的倚靠,「既然未死,你趕緊將公子救活,只要你將公子救活,先前冒犯,我任你處置。否則,便是你在騙我,若是如此,你便陪我一道給公子殉葬。」
瑞鴨雙目無神,愁對蒼天,心頭凄涼到了極點,遇上這麼個動輒同歸於盡的瘋女人,他便是再有神算,也無濟於事。
先前他搭救晏姿之際,能從上千人圍捕中逃脫,不是他本領超絕,而是事先算定,步步為營。
如今落在動輒就要生要死的晏姿手中,他真是半點辦法也無。
苦思冥想片刻,始終不得要領,眼見斜月西垂,秋水蒼蒼,涼風乍起,晏姿灰敗的雙眸間,殺機迸現,蒼啷一聲,墨劍輕吟,瑞鴨似乎聽見死神磨響了鐮刀,小心臟驟然抽緊,危難關頭,福至心靈,大喝一聲,「我知道了!」
晏姿揚起的墨劍,再度收回,淡淡道,「鴨子,死有什麼好怕,公子都死了,我活著有什麼意思,我們都死了,你活著有什麼意思,若是你這次還不能救回公子,就隨我一道上路吧,免得公子孤單。」
老子活著當然有意思,老子還有大計劃,你知道什麼,瘋婆娘,要死你自己去死,拉扯老子做什麼……
瑞鴨心頭怨氣直衝天際,卻不敢流露分毫,冷冷道,「這傢伙生命源力幾乎耗盡,你將他須彌環中的寶葯取出來。」
瑞鴨的確想不明白,許易目下的這種情況,到底是怎麼造成的。
先前他所有的心思,都在糾結造成許易這般狀況的因果上,似乎唯有弄明白了其中因果,才能想到破局之法。
就在晏姿催動殺招之際,瑞鴨陡然開悟了,他完全沒必要想許易目下的狀況是怎麼造成的。
他只需要知道這傢伙的陰魂尚在,七魄未絕,說穿了,和一個重傷瀕死的修士沒多大區別,唯一不同的是,眼下的許易,根本服不得丹藥,完全油盡燈枯,生命源力耗竭。
他要做的,只是給他補充生命源力便是。
至於能不能救回來,能不能復原,那也只能賭一把。
聽瑞鴨要寶葯,晏姿那如冷凍了的面上,沒現出丁點表情,當下取出須彌環,便要催動念頭,卻被瑞鴨叫停。
「慢著,要救人也得換個地方,這地界雖然空闊,卻談不上隱蔽,如今整個大越滿世界尋這傢伙屍身的,不計其數,你不想活命,本少還想多活些時日。」
瑞鴨話音方落,身子又是一緊,又被晏姿抓進掌中。
「你找吧,看看哪裡安全?」
晏姿抱定了一條,公子不醒,她就死死把住瑞鴨,絕不給他絲毫機會。
瑞鴨氣絕,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挨千刀的小娘皮,大爺辛辛苦苦,費盡心血,前來救你,你就是這樣報答本大爺恩情的,豈不知大爺為這許小子,屢次破界,害得遭了天譴,你還要老子出力,有種你一劍殺了本大爺。」
話音方落,寒光一閃,數叢毛羽飄飛。
瑞鴨好似被陡然掐住了喉嚨,以尖利的聲音喊道,「朝東,朝東,朝東走……」
蒼青的天幕下,晏姿窈窕的身影,拖著巨大的竹排,才融進清淡如水的月華,平滑如鏡的湖面,一道巴掌大的通體皆紅的小魚躍上湖面。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那小魚才躍上湖面,竟不落下,魚身懸浮在湖面,好似水汽聚形,穩穩將她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