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四十五章 轉元
心頭疑竇叢生,李修羅更不可能放棄,沿著鬼主的氣息,一路狂追。
鬼主並李修羅皆為陰體,此番一追一逐,遁速實在驚人,不過半柱香,便飛騰出百里開外。
兩道輕煙,一路向西,越過山嵐,穿過密林,最後來到一望無際的黑池沼澤。
李修羅注視著鬼主的那縷分魂,沒入無邊沼澤中央的巨大墳起中,陡然凝住了身子。
那巨大墳起被繁密的水藻纏繞,露出一個淺淺的球體一線,巨大的球身沉在沼澤中,單看那球體一線,便能估測出沉在沼澤中的球體,至少是個直徑長達十餘丈的大傢伙。
鬼主的分魂才沒入,那巨大的墳起陡然起了變化。
李修羅甚至察覺到那巨大的沼澤,活像一個巨人,球體便是巨人的心臟,伴隨著球體的悸動,巨人的身體猛地抽緊了。
伴隨著這劇烈的抽緊,李修羅頓覺無邊血氣飛速在空氣中瀰漫,他從未見過這般可怖的血氣,哪怕是屠殺千百人,匯聚起的血氣,也絕不可能濃烈到此種程度。
濃郁的血氣,甚至凝聚了強烈的陽剛之意,讓他這鬼王境的修為,都產生了強烈不適,忍不住騰高了身子。
那種猛烈的悸動,持續了大約半柱香的功夫,忽聽一聲巨響,整個黑池沼澤,掀起了無邊黑浪,無數腥臭的污泥,被炸飛了天。
可怕的一幕發生了,漫無邊際的黑池沼澤,原本半是腥臭黑泥,半是各類藻類蕨類植被,淺表極少水窪,遠遠望去,黑峻一片。
劇爆過後,無邊的黑峻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各種大片翻白的各式顏色的水生野獸的皮肚。
七尺長的黑鰍魚,腦袋比西瓜大的軟鞭魚,三隻眼目的龐大蝰蛇,遍身花甲的短嘴龍鱷……
各式各樣,密密麻麻的水生動物,極目望去,不下萬數,似乎整個黑池沼澤的大型生物,都堆積在了此處。
更弔詭的是,這些體型巨大的大型水生物,竟皆成乾癟之態,周身無有丁點血氣的味道。
翻起的巨大黑色泥幕,才將落下,中央的墳起緩緩脫離沼澤的束縛。
半柱香后,那隻露一線的墳起,終於現出真容來,卻是直徑十八丈余的可怖球體,球體之上遍布著各式水藻蕨類植物,一眼望去,極難判別球體的出處。
待球體升高到了一定程度,千絲萬條細而極長的觸手垂下,李修羅立時認出這可怖球體的出處來。
竟是萬爪血河獸!
萬爪血河獸,形體極類深海百手章魚,只不過血河獸的爪子更多,雖未有其名那般的萬爪,上千軟爪還是有的。
這上前軟爪既細又長,穿透力驚人,只要生物被其擒拿,軟爪鑽探,無有不入,吸血食髓,霸道異常。
萬爪血河獸威力其大,智慧極低,性喜沉眠,並不嗜好血食。
往往沉入大江大河的深深淤泥中,一睡十數年,只靠本能偶爾催動細爪,捕獲獵物,獲得養分。
正因其喜好沉睡,又藏身極深,世上幾不得見。
眼前這頭萬爪血河獸體型驚人,陡然製造出這無邊殺戮,不用深思,李修羅也猜到定是鬼主的手筆。
可他想不通,鬼主因何如此大開殺戒。
陰體吞吸血食,乃是正常,往昔,他也曾替鬼主捕獵血食,以鬼主的境界,一日吸納數十人,已是極限。
因為過多的血食,並不能滋養陰體,反倒因血液中的陽剛之氣累積,會對陰體造成強烈的不適。
且血食之中,尤以人類為最上,慣因陰鬼本就來自人類,吸收人類血食,效果最佳。
若非不得已,鬼主往往不願進食牲畜野物的血食。
現如今,這隻萬爪血河獸,在鬼主的催持下,威能狂爆,吸收了萬餘大型水生野獸,吸納的血液幾能積成河流。
念頭到此,李修羅悚然震驚,「轉元術,怎麼可能!」
他認出了鬼主施展的這門奇術,心中萬般難以置信。
所謂轉元術,乃是鬼修的一門奇術,以血魄之精,轉化為鬼元。
修行到了鬼主境,已修出了鬼元,鬼元神妙,正是鬼主戰力之根本。
尋常鬼修,只能以陰魂催動邪術害人,修行到了鬼王境,陰氣深厚,已能攝物攻敵。
修行到了鬼主境,陰氣化鬼元,鬼元凝實,論攻擊力和傷害程度,勝過陰氣百倍。
然鬼元之根,到底還是陰魂,陰魂受損,鬼元同樣大減。
此轉元奇術,雖能化血脈之力,為鬼元之力,到底不是陰體自生溫養累積而得,乃是外入之物。
就好比一台器械,本來需要精純燃料供給能量,後來卻匯入大量雜質燃料,雖也能供給器械熱量,殘留的雜質對器械本身,傷害極大。
鬼主素來行事謹慎,不貪功不冒進。
就拿皇陵之謀來說,鬼主本身具備大能耐,若親入神京謀划,早就聚齊了破開皇陵的攻擊陣法。
只是鬼主不願冒丁點風險,生怕驚動了幾位感魂老怪,這才小心籌謀,不惜耗費數年謀划。
如此一個謹慎理智的存在,怎會運轉這自傷陰魂的邪術?
就在李修羅震驚之際,騰至半空的巨大球體陡然炸開,瞬時,一道高達丈許、周身黑騰騰的中年人,凌空而現。
「主上!」
李修羅脫口而出,心頭掀起萬丈狂瀾。
他怎麼也沒想到,鬼主運轉轉元奇術后,陰魂竟強大到了這般地步,這黑騰騰的身軀,宛若真人,分明就是陰體強大到了幾近凝實的地步,這是何等的可怖。
除此之外,李修羅同樣注意到,鬼主陰體之內的明亮業火,幾乎到了朦朧的地步。
業火乃是修行到鬼主,化出妖元而形成,業火越是明亮,證明妖元越是精純。
此前鬼主的業火,燦若明燈,此刻朦朧如霧,顯然轉元術的副作用非小。
「修羅這麼急著追本尊,所為何事?」
鬼主陰測測道,聲如金石相擊,不帶一絲感情。
李修羅怔了怔,雜念頓去,躬身道,「修羅不敢追主上,只是心有一事不明,還請主上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