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變質的愛之靈藥（四十一）
認真討論起來的話, 這是一個既愚蠢, 又沒有什麼意義的，只會給自己找罪受的問題，無限接近於但不等於「我和你|媽掉水裡你先救誰」。
「那麼, 我會期望你的死亡。」
身高和人類御主差不多，但是由於那股不似常人的凜然氣勢，感官上比她高出了一個頭的獅子王，毫不猶豫地用那種「我看見下雨了」的平淡語氣如此說道。
「……呼。」
人類御主眨了眨眼睛，「不愧是女神呢。」
她的語氣十分奇怪，既不是被自己戀慕的人相似的存在毫不猶豫捨棄的悲痛絕望, 但也不全部都是放心安然的感嘆。
「汝為何發此疑問, 」
獅子王身上幾乎沒有身為「人」的情感波動，語氣平淡地宛如白開水，包括疑問語句，「你的心中, 應有確切的答案。」
「呼……因為我在不安？」
人類御主給出了一個乍一看截然矛盾的答案，然後她忍不住吃吃地笑了出來，「真好啊……您也會自降層次照顧我, 發出如此的問題，看來貝蒂——貝狄威爾卿的一切努力沒有辦法啊……嗯，真好。」
「因為, 您是站在神的角度出發的吧？而阿爾則是從人的角度出發的, 」
沒有等女神發出不知祂是否會發出的問題, 人類御主接著往下解釋, 「我當然明白，大義凜然的騎士王會選擇犧牲我，但是因為她是人，所以即使毫不猶豫地做出了這個選擇，她也依舊會心痛，依舊會因為我而悲慟——就算會被瞧不起，就算會被罵成是惡毒，我也認了——我會因為她為我而誕生的負面情感而發自內心的喜悅。」
「不，」
獅子王不懂，「死者是沒有未來的。你的想法在你的生命終結的那一刻便毫無意義了。你所付出的意義在你選擇結束生命的時候就付之一旦了。」
「可能吧，」
人類御主笑著聳了聳肩，「我們的觀點不同那是肯定的……不過，那個，倫戈米尼亞德冕下，我能拜託您一件事嗎？」
「……」被用與以往截然不同的方式稱呼了，獅子王的無論怎麼走動都不會搖動了呆毛微微晃了晃，「何事？」
「如果，如果有一天，人理需要我的死才能修復……就算我能在人理燒卻的前提下活下去，我當然也是沒有辦法背負這些話下去的，所以我當然會選擇犧牲自己，這都是實話，」
人類御主不太好意思地用食指撓了撓臉頰，「——但是，那個呢，就算是騙騙我也好。」
「……」
「能否請你在所有人無聲的、『為了大義，請您逝去』的眼神催促我的時候，對我說『跟我一起走，我希望你活著』，」
獅子王過於長久的沉默本是常態，這時卻讓以為自己提出了過分要求的少女慌張了起來，「啊啊啊！——我當然不是真的要求您帶我一起走啦！……嗯，我只是希望，『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能對我說出這句話……這樣我就可以滿足地去死啦！嗯！」
「……你……」
「唔哇哇啊啊——真是的我在說什麼啊好奇怪嗚！」
少女突然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臉，「說什麼自己的犧牲就能拯救世界什麼的，不就把大家長久以往的努力一下子全部否決了嗎？而且自我意識也不是這種強烈法的吧……可惡我的英明一世的風評居然要在這個時候被害了嗎？！——嗚嗚嗚什麼啊！……啊！——對不起，對您說了奇怪的話！！真的非常對不起！！」
「……」
「請您把方才的發言當做是戀愛時期的少女特有的矯情想法吧！」
人類御主捂著緋紅的臉朝著獅子王匆匆鞠了一躬，「那個，我今天晚上和童謠她們還有約，那個……所以，晚安！祝您好夢！」
「……」
急促的步伐聲，帶著青春期少年人特有的急躁與熱情，在環形的走廊內回蕩了開來——這當然只是獅子王莫名其妙的一瞬間錯覺。人類御主經歷的長久的戰鬥磨鍊，雖然隱匿身形這一點尚且比不上英靈們，但是步伐聲也總是會下意識地輕巧起來。
因此，實際上，白銀鎧甲的女神感受到的，不過是黑髮少女從她身邊離去之時帶起的一陣清風。
「……」
時間似乎被放慢了幾萬倍，獅子王感受著少女帶起的氣流漸漸遠離自己，而後消散，手指似乎眷戀地勾勒著風劃過的線條，又似乎沒有。
【「迦勒底的御主啊，我不會對這次紛爭表示謝罪。我現在還認為自己的行為是正確的，保護人的手段，正義，都因人而異。所以——你，只要向著你認為最善的道路前進即刻。而我，會和我的理想一同滅亡。」
「——但是你就這麼將自己認為最善的道路拱手想讓給我了嗎？！」
世界的盡頭，獅子王的王座之前，那是傷痕纍纍，精神疲乏的人類，因為同伴的逝去而無知覺地流著眼淚，「——討厭被打敗的話那就來狠狠揍我一頓啊！否則我們的夸夸其談就是事實！」
「你這傢伙——」盔甲上濺滿了自己與他人的鮮血的阿格規文慍怒地拿劍對準了人類御主，「在王的仁慈下居然還敢這麼大言不慚！！」
「請暫時閉嘴可以嗎阿格規文先生！！」少女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朝著漆黑的騎士怒吼著。
「不行啊■■！現在你最應該做的是保證自己的形態、想著回迦勒底——等等……你該不會！？」通訊里的醫生露出了恐慌的表情，「萊昂納多、快阻止她！！」
「等一下！」人類御主以極快的語速說道，因為特異點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飛快被修復著，「求你了再給我一點點時間我知道分寸的醫生！」
「你知道什麼！？你這是在胡鬧！第五特異點帶回庫丘林·Alter只能說是僥倖而已！！」
「！——獅子王！如果我失敗了呢？」
溝通失敗，人類御主幹脆忽略了迦勒底的代理所長，不顧一切地朝著獅子王喊道，「如果我前行的道路，最終還是崩毀了，那麼你最愛的人類該怎麼辦呢？！——你絕對不會甘心的吧？把人類的未來交給我卻是走了一步敗筆——不如、不如來迦勒底如何？如果你真的愛著人類，你大可以將我視作你之前的人理保護機制！也可以在我失敗的時候大肆嘲笑我！！」
「快來不及了！！——前輩！？」
「那是只有成為了風暴之王的你才洞察的真相——拜託了，請成為我的同伴，請成為我的力量！」
「■■！！」
「女神倫戈米尼亞德——」
在自身快要被迫強制轉移回迦勒底之時，人類御主朝純白的獅子王伸出了手，幾乎已經不抱希望，打算放棄，保全自己，收手回去。
……雖然嘴上說的是，希望獅子王成為她失敗之後人類的保護機制——但那種標本，是她自己也不認同的事——她清楚的知道，她這麼做是為了增強打敗魔術王的力量……！
……然而，那不可忽視的出發點，也是她希望祂能夠活下來。正是因為那個出發點，她才會拚命給自己找「獅子王存活下來，成為同伴」所帶來的好處，來進行二次的、對自己的說服。
或許這個願望，是因為她所認識其他阿爾托莉雅們所衍生而來；也可能是，她這樣的大俗人，根本沒有辦法理解獅子王所說的，即使在當事人都完全消失的情況下，貝狄威爾的努力和犧牲也沒有白費吧？……
「……王！？」
「……你們人類，無論如何都是一樣的狡猾啊。」
在少女和輔佐官、還有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眼光中，神祇——或者說是王，從王座上走了下來。】
「……奇怪的人類。」
獅子王十分清楚，這迦勒底的Master，她的靈魂深知善為何物，卻依舊為惡，雖為善，卻允許惡，在祂看來，這和惡同義。祂在世界的盡頭看清了她的本質，卻依舊沒有辦法看清楚這個人。
在魔術王燒卻人理的現在，所有的人類基本上等同於死者——或者是，從未存在過的異物。與她生活在一起的，除了同時代的殘留物，同為人類之身的Staff們，與她並肩作戰的，大都是死者，是早已從這世界的舞台上離去的演員。
而正是因為他們，這個意志其實沒有那麼堅強的，隨處可見普通人，居然一直堅持了下來，想要贏回他們並不存在、只有他們的傳說流傳的未來。
說到底，一個活人想要為死者贏得未來什麼的……
「愚蠢。」
獅子王收回了視線，打開了自己房間的門。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
……胸口，有點悶。
——門被打開了。
「鏘鏘！~各位Lady晚上好喲~」
人類御主的臉上若無其事地浮現著誇張的浮誇笑容，「怎麼樣！今天我可是守時了吧？」
「媽媽——！」
就在她打開房門的時候，傑克就已經從放置可愛玩偶的床上直奔到了人類御主的懷裡，「這次你終於來啦！」
「啊啊對不起可惡我真是罪大惡極唔唔唔——」
傑克的「這次」「終於」讓人類御主打心裡聯想到了，「因為繁忙的工作只給了女兒『一起去遊樂園』的空口承諾的社畜父親」，她記得結局很虐……反正女兒和父親兩個die掉了一個，被留在人世間的那個就對永遠踐行不了的諾言耿耿於懷，鬱結於心什麼……
「啊啊啊對不起、真的非常對不起QAQ！！」要不是懷裡還緊緊地纏著一個人，人類御主簡直要因為愧疚抱頭痛哭，「都是我不好嗚嗚嗚我是罪人！」
「……好啦！馴鹿不要再朝著傑克撒嬌啦！」
坐在床尾的貞德·Alter·Santa·Lily用老氣橫秋的語氣說道，淡金的眼眸卻羨慕地看著黑髮少女懷裡的傑克，「雖然沒有遲到，但是要是再不開始的話，孩子們絕對要遵守的睡覺時間也要到了哦？」
「噢噢，這不是貞醬嗎？」人類御主把穿著印有Quick圖案睡衣的傑克抱到了床上，「你也是來聽我講故事的嗎？」
「才、才不是！」
貞德·Alter·Santa·Lily瞪大了眼眸，小小的拳頭捏得緊緊地放在了自己的胸前，「而且『貞、貞醬』是什麼稱呼啦？我可是聖誕老人吔！……雖然作為聖誕老人還不夠成熟，但是我的內在精神可是比長大的我更像大人哦？」
「啊，這樣啊，」人類御主忖道，而後靈機一動地伸出了食指，「那麼，『聖誕醬』如何呢？」
傑克點點頭：「媽媽取的名字都很好聽。很可愛哦，聖誕醬？」
「嗯嗯，是挺可——啊，不對啦不對啦！」
貞德·Alter·Santa·Lily頓時漲紅了小臉，「要完整地說出來啦——『聖——誕——老——人——』這樣的！還有後綴的那個『醬』是不必要的！因為我已經是成熟的大人了！」
「哦~」
明明本人也深受「討厭被人當做是不成熟的小孩子」之苦，但是在貞德·Alter·Santa·Lily逞強的時候，人類御主卻又不由得惡趣味地當做聽不懂了起來，「可是，明明這麼可愛嗎，可愛的女孩子就應該配可愛的、像砂糖一樣的稱呼嘛~」
「唔唔！！」
傑克繼續乖巧地助紂為虐，幫助人類御主一起欺負——儘管她本人可能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朋友，然後她拽了拽人類御主的衣服下擺：「媽媽？」
「嗯？怎麼了，傑克？」
「你覺得『傑克』這個名字可愛嗎？」
「欸？——那當然了！」人類御主哭笑不得地給了傑克一個抱抱，「既有個性又可愛，又不失英氣哦？很配小傑克呢！」
「好——嘞！」
在書櫃那兒挑了半天的書，童謠拍了拍自己蓬蓬的睡裙，「啪嗒啪嗒」地跑到了床邊，把書遞給了人類御主，「Master，這是今天的故事！」
「唔，《白雪公主》，還有《睡美人》？」人類御主打量了一下標題，掀開了被子，「好。那麼，童謠先躺進去吧。」
「不，」童謠盯著少女搖頭，「愛麗絲和傑克想要睡成『川』字那樣。」
「誒？『川』字？」人類御主疑惑不解地歪頭，「這樣的話，等你們睡著了我走會吵……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想一起睡吧，今天晚上？」
人類御主話說到一半，傑克和童謠就齊齊地鼓起了腮幫子，童謠更是委屈地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好在她急中生智，想到了她們這麼要求的真正目的。
「媽媽……」嬌小的幼女眨著翠綠的盈盈眼瞳，楚楚可憐地看著她，「……不可以嗎……？」
——誰要是能拒絕這種目光那麼她/他一定不是人！
「當然可以！」自認為百分之百是人的少女一口答應了下來，毫不猶豫地掀開了被子躺了進去，童謠也跟著開心地從善如流地鑽進了被子里，「啊——貞醬，你這就走了嗎？……不留下聽我講睡前故事嗎？」
「都、都說了我不是來聽你講故事的啦！我已經過了睡覺還要睡前故事哄的年齡了！……」
這麼爭辯著的貞德·Alter·Santa·Lily，話語不知道為什麼聽上去總有那麼一兩分的底氣不足，「而且，這是童謠和傑克的房間啦……——還有，我得趕快回去才行、要是我晚回去的話，說不定長大的我和原來的我就會鬧起來的……還有總是，唔，總是在門外偷偷逗留守夜的吉爾，也會加入紛爭，成為一點也不必可憐的犧牲品的！」
「——」
莫名其妙地就突然接收到了什麼了不得的內幕的人類御主一頓，「這……這，兩位元帥……太危險了，這是刑事案件了吧？不然貞醬你還是留下來吧？」
「不、唔——我……嗚，算，還是算了吧……」
銀白色長發的小小聖女，在人類御主的挽留之下糾結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非常有聖誕老人風範地拒絕了，「雖然很高興你的心意，馴鹿……不過我來，其實也是為了監督傑克和童謠好好做作業的！嗯！」
童謠扁著嘴：「但是，貞醬你明明很沉迷之前的茶話會嘛！」
「嗯，」傑克說，「而且，我們和愛麗絲是沒有作業的，因為我們是Servant哦？」
「誒！騙人！」 貞德·Alter·Santa·Lily反駁道，「明——明——就——有！就連長大的我也曾經為了在契約書上寫好名字而好好練習呢……誒、長大的我——唔哇啊啊！！」
「——欸、貞德——」
「都說了閉嘴！！」
貞德·Alter一把把二代聖誕老人拽了過去，陰暗的淡金色眼眸此刻宛如沸騰的火焰，直直地看向了人類御主，「我不是那個可笑的聖女、你早就知道的吧？！別再用那種噁心的稱呼叫我了！！」
「——」沒有絲毫徵兆地就被這樣粗暴地對待了，人類御主在從一瞬間的茫然回過神之後，喃喃地低落道，「……可是……我只是在叫你啊……比起名字，我呼喚的，更是你這個存在啊……」
「——」
貞德·Alter的唇角冷硬地崩成了一條直線。
【「哦呀，客人，歡迎光臨呢……嚯嚯，正如您所見，這邊是市面上絕跡已久的『愛之靈藥』喲？」】
【「……嗯？貞德，這是……給我的！？咦誒！？」】
【「但是服用需要萬分注意。」】
【「唔哇啊！——不是、才不是懷疑你什麼的啦！……倒不如說，你能關心我，我很開心哦？」】
【「（此葯會）將心中潛藏著的思念化為無法制御的凶愛之火，將你與你所愛之人燃為灰燼。」】
【「哈哈，我知道我知道，這是你懶得喝所以順手拿來施捨我的啦！超級感謝你的特別招待！那，我就不客氣啦！」】
【「……啊，什麼，這不是那天的客人嗎？本店的貨品當然都是童叟無欺的寶物……呀咧呀咧，『解釋』是什麼啊？客人，本店可不是沒有專門一條龍產業服務來處理客人的後悔哦？」】
【「……嗯？什麼，不要一邊盯著你一邊喝？這樣很噁心？……啊哈哈，這也沒辦法嘛，一想到這是你遞給我喝的，就忍不住地得意忘形了起來啦嘿~」】
【「貞德——」】
【「都給我小心點，這位客人說不定也會有很好的收益呢！」】
【「我正是為了，能向你伸出手才站在這裡的——」】
【「啊、啊啊啊！——不、對不起客人、在下罪該萬死！不、不該拿變質的過期貨來欺騙大人您的——請原諒我——咕咳、怪、怪物啊啊啊啊！！……噫、這火焰什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果回到了第一特異點的決戰，我絕對絕對——會在你消失之前緊緊拉住你的手，說什麼也不會放開的！」】
龍之魔女從不知悔恨為何物，世界上，唯有這種負面的感情對她而言低劣地宛如草履蟲，所以，現在大約，是憎惡的火焰正在不斷地灼燒著她的內心吧？
憎惡這個人對復仇的魔女露出帶著血與汗的、閃閃發光的笑容。
憎惡這個人對前來向世間的一切復仇的魔女輕易地付出了信任。
憎惡這個人用那種愚蠢討厭的方式隨便稱呼她這樣的危險存在。
但是——但是——
【「高文卿，我也是、……喜歡你啊……！」】
【「Sir.蘭斯洛特！你不會不知道的吧？——我對你抱著的感情、我是以一個女人的身份在喜歡——」】
【「瑪修。我果然啊，還是喜歡你。一輩子都喜歡你。」】
【「超~——喜歡陛下的！最喜歡陛下啦！」】
【「阿爾、阿爾阿爾阿爾——（撲）哇~阿爾托莉雅能量不足啦~」】
喜歡著，喜歡著，深愛著，深愛著，憎惡著，憎惡著，憎惡著，憎惡著憎惡著憎惡著憎惡著——
……但是。
除了那份反噬自己的復仇火焰，果不其然的，她想要將這個雙唇間不斷吐露出愛語的騙子一起拖入地獄。
……像她這樣的存在，本就不應該被她呼喚的。
說到底，Avenger成為拯救世界的正義夥伴的同伴什麼的，這本來就是一件愚蠢到令人髮指的事情了。
正如那些魔術師所言，那個變質的愛之靈藥的藥效正在不斷消退，今晚的她沒有前去找那個騎士王，而是履行諾言，來給童謠傑克講睡前故事，就是那份痴纏的無腦愛意正在淡卻的最好證明。
可是這最後一個的每一分一秒而言，對於貞德·Alter都是令人煩躁的折磨。為什麼不直接讓她喝下解藥呢？說著「這熾情可以緩解她平日累積的壓力和負面情緒」，然而當真沒有一點私心飽含在裡面嗎？
這樣的話，還不如由她來直接告訴她真相，從而加速一切的崩壞！……
「……對不起，如果你真的不喜歡我這麼稱呼的話，」因為是睡前，所以披散著頭髮的人類御主憂愁地低垂的腦袋，看上去是不可捉摸的溫馴，「那麼，就按照你從前說的，叫你『貞德·Alter』，可以嗎？……」
「——」
Avenger的拳頭一瞬間攥緊，因為過於用力，指甲甚至刺破了手掌心，滲出了星星點點的血。
她沉默不語著，內心卻再也無法掩蓋那股即將要失去什麼的惶然之情。
眼前的這個人擁有著過去的記憶，然而與她之間的相處模式，卻又恍若是另外一個陌生人——這個人，因為她自己的緣故，變成了一個奇怪的存在。
貞德·Alter以為自己會高聲地大笑，愰顧什麼見鬼的人理，揮舞著復仇的旗幟，將不倫不類的黑髮少女刺穿也好燒成灰燼也好——
然而等她恢復了神智，卻發現自己已經呆立在了自己的房間內，窗外正是那天自信滿滿地下藥的她所看見的風景，而門外是救國聖女遲疑的「Alter你還好嗎？」的詢問。
「呵！先管好你自己的破事吧，村姑！」
她聽見自己一如既往，用凜然嘲諷如迎面而來的、夾著冰凌的寒風般的語氣回答到，而地上的影子里，有什麼從她的臉上落下，混進了地板上的陰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