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變質的愛之靈藥（二十二）
「我不是安珍的轉世。」
「對不起, 默認了這一點的我, 欺騙了清姬。」
「但是, 能稍微等一下嗎？……能等我拯救完世界之後, 清姬再來處置我嗎？……我不會逃的……雖然對你而言，欺騙過你的人的諾言, 大概沒有什麼可信度吧，哈哈……」
人類御主站在清姬面前, 好似開玩笑一樣用著輕鬆的語調說著，但是蒼白的臉色，還有微微顫抖的身體, 都暴露出了自己的恐懼。
並非恐懼被眼前這個人殺掉。而是恐懼她美麗的金色眸子里會顯現出對自己的厭惡, 而是恐懼她玫瑰花一般嬌嫩的唇瓣里吐出對她鄙薄的話語。
「……」
時間越是沉寂，人類御主越是無措。
她老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了——自打和戀人對彼此的愛戀之情心知肚明開始。只是沒有想到……這一天的到來會讓她這般不知所措。
就算面前是燒卻人理的所羅門王, 人類御主會恐慌，但是不會絕望；而現在她面前站立的是，基本上可以定論「謊言厭惡者」的清姬，她的所愛之人——人在所愛之人面前可以卑微到什麼程度呢？黑髮少女茫然的想。
「……我討厭安珍。」
因為哪怕有著無堅不摧的軀體，心也依舊是那般柔弱的小可憐, 正討好般地在戀人面前跳動, 等候她的審判，虔誠如同聆聽神諭的信徒。
「——我憎惡那個男人！他三言兩語就玩弄了你的感情——那明明是我最想要得到的，他卻視如草芥！我詛咒他！」
——等等, 不可以在這種時候說煽風點火的話！
「——什麼化身為龍啊！執著的體現！我不要！——如果、如果可以的話！……」
……啊啊, 大抵是知道沒有回頭路了, 所以自暴自棄地把心底里所有的話都說了出來吧？
「……我更希望清姬能和相愛的人白頭偕老，能擁有一個女性所擁有的幸福！然後！……就算沒有我、即使，沒有我……也能……」
「——這種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欸！——」
面對著人類御主不可置信地瞪大的眼眸，清姬柔柔弱弱地微笑了起來。
啊啊，好幸（熱）福，好幸（熱）福，好幸（熱）福好幸（熱）福好幸（熱）福啊。
清姬以最大的力氣克制著自己的身體顫抖，並且努力抑制著身體上鱗片的出現。這為愛痴狂的女子以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注視著自己的戀人（偽）。
「但是，沒有夫君大人的話，我是不可能幸福的。因為，我是那麼的，深愛著您……」
那是一雙多麼清雋秀致的眼瞳啊，但是裡面涌動著的無法掩飾的愛意，又使這雙眼眸如同情人節融化的巧克力。清姬無比清楚這份炙熱的感情是亞種愛之靈藥的效用，一旦她帶給了Master幸福，解除了這份效力，那麼她就會用這雙甜蜜的眸子注視著其他人。
「夫君大人啊……」
清姬用飽含愛意的語調呼喚著她。
一想到這一點，真想讓時間就停留在此刻。
……真想，將她吞吃入腹。各種意義上的。這樣，她就能與她永遠在一起，並且，誰也沒有辦法再奪走她的視線。
清姬微微喘息了一下，眼神迷離，白皙的臉龐上騰起了病態的紅暈。
不可以，要剋制才行啊。
「——我已經，不再是原先的那個，一味逃避著真相的膽小鬼了，」
雖然光從激進的行為上來看，很難看出來清姬是一位保守的女性，但是現在，她的確是作出了大膽的發言，「您對我坦誠地說出這一點，值得讚賞。而我要明確地告訴您，我——」
……不過，這些纏綿熱烈的愛語，已經是過去式了。
和清姬蜜裡調油、高高興興了一整天，在約會的最後時刻才被撤銷了愛意的人類御主，現在的所愛之人另有其人。
而就在從者們暗搓搓地等待著人類御主給他們答案的時候，人類御主就這樣平安地度過了一天，也就按照著「起床——早餐——訓練——午餐——訓練——晚餐——休閑」這樣的流程表。
非常日常，非常平和。一副看起來什麼都沒有發生的平靜模樣，讓不少的從者們都惴惴不安了起來。
……根本看不出來她喜歡的人是誰啊啊！
「我倒是覺得，Master這次喜歡的，」神代的兵器與祂（最吵）的摯友走在迦勒底的走廊上，「很有可能喜歡的是女性。」
「……哼」吉爾伽美什·Archer冷哼了一聲，對著摯友抱怨道，「恩奇都，你有時間關心那個雜修，不如再陪我打一場。」
「吉爾，」恩奇都十分明白摯友的口是心非，也不去點破，「你難道不覺得Master她和女性的相性更佳嗎？先前喜歡上圓桌的兩位的時候，雖說也有藥劑的影響——但她整個人都陰鬱了不少，簡直是陷入了自我折磨的地獄之中呢。」
「雜修就是雜修，」吉爾伽美什·Archer冷笑了一下，「如此輕易便自我歉疚，連一星半點的愉悅都不能帶給本王。呵，真是廉價的情感。」
「……」
恩奇都的步伐停頓了一下。
雖說祂本身是由眾神創造出來的人偶，是覺醒了心的兵器，但是好歹來了迦勒底那麼久，在那位御主的潛移默化之下，恩奇都的精神方面不能說是大進步，但也不能說對感情方面一無所知了。
祂覺得自己……大概有點懂，可能說出了這番貶低御主的話的摯友都不懂、或者說拒絕懂的內在感情。
……不過，那又如何呢？……
「？」
被人注視而習以為常是每一位王的必備技能，更別提是古代王里的古代王的英雄王。旁人的敬仰狂熱的視線根本不會讓他有什麼感覺，但是他還是會給來自自己摯友的、那種難得的，意味難明的打量視線有點反應的。
「……」恩奇都沒有解釋，而是選擇若無其事地繼續之前的話題，「……但是在和瑪修，還有清姬在一起的時候，Master的精神狀態就顯得積極正面了不少。吉爾……你覺得我怎麼樣？」
兩個人都停駐在了原地。
「什麼怎麼樣？」
吉爾伽美什·Archer注視著他的摯友。祂人類的形態來源於烏魯克的一位神妓，若綠色的清澈眼眸，飄逸柔軟的長發，清秀柔和的面容，頎長勻稱的身體——當然這些都是可以變化的，包括性別。在吉爾伽美什看來，恩奇都身上最美麗的地方，正是祂那有著強大意志的不屈靈魂。
「因為我是沒有性別的，」恩奇都說，「如果Master因為亞種的愛之靈藥喜歡上我的話，我在思考，變成女性的模樣會不會能更好地給她幸福。」
「哼，恩奇都，你這傢伙也真敢說啊，明明你並不懂何為『男歡女愛』，」英雄王傲慢地笑了起來，「……你提到那個雜修的頻率也太高了。」
英雄王在在意。他在在意什麼？這點，除了恩奇都，或許沒有人能快速地感知到了。他在意的內容當然包括「同行的摯友居然在為一個軟弱無能的人類擔憂」。
但或許也有別的什麼，恩奇都若有所思地重新邁動了步伐。
「因為我可是有在很認真地思考這件事情的。」
平常里猶如驕艷花朵般玉立文靜，但的確是有著極強的行動能力的恩奇都，已經開始為那渺小的可能性做準備了，「我的面容很中性，告知Master我是女性也不會引起什麼懷疑。雖然我的確不明白什麼是『愛』，但我會去嘗試。那麼，吉爾，如果Master的愛戀之人是你，你會怎麼做呢？」
「從來只有下臣侍奉王的道理，哪裡還有王服務雜修的荒謬事？」
英雄王鮮紅色的瞳眸中充斥著傲慢，不屑，與鄙棄，「那種因為藥劑滋生的感情不值一提，如若妄想王被腐蝕——哼，光是這份愚蠢的貪婪便使人心生不快，對她使用王之財寶都是浪費。」
最古之王的高傲是不容置疑的，因此恩奇都微笑著點了點頭。
「呼，那就好。」恩奇都覺得自己還挺壞心眼的，「可是，無論如何，Master她都是唯一的Master啊。」
「要是藥效會影響她最後的頭腦的話，」吉爾伽美什·Archer的鮮紅蛇瞳里閃著殘忍的光，「區區雜修——」
這時，他們已經走到了休閑區B，人類御主在這個休息的時段，正在沙發上追番，一同陪伴她的除了羅瑪尼，還有一些從者。
「夫君大人，啊——」
「不、那個……清姬？……」
隱隱約約地覺察到清姬比平日里還要難纏，硬著頭皮吃下了對方指尖拈著的草莓的人類御主，一邊努力回憶著自己有沒有對清姬做出在對方看來出格的、容易引起誤會的事，一邊拚命地給自己身旁坐著的醫生還有從者們打眼色。
結果她的眼珠子都快要飛出眼眶了，一大幫子的人都還是眼觀鼻，眼觀心地無動於衷。
醫生慫也就算了，反正這個三十了還單身的童|貞宅男就這麼個軟和性格，但是這群二五仔是怎麼肥四？！人類御主心中暗罵，要不是瑪修方才去廚房拿甜品去了，她都不屑於向他們求救！
……當然這掩蓋不了沒人拯救她的凄慘事實。
「——噗！」
——喂！大衛你笑個毛線啊！劇情剛好進行到主角的妹妹被殺掉了啊！你還解釋「劇情搞笑」你是在糊弄鬼嗎？
「夫君大人，啊——」
「嗯、嗯……」
人類御主口中含糊地應著，時不時地將眼神瞥向走廊，只希望瑪修早日回來。不過，這一瞥，沒讓她看見救星學妹，倒是看見了——
自家的小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