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變質的愛之靈藥（十六）
「……」
蘭斯洛特·Saber張了張嘴，「……」
「……那個，Master……」高文欲言又止。
「……」
崔斯坦的眼睫毛一眨，差點掉下眼淚來（並不）。
從前雖然人類御主挺尊重他們的，但彼此之間都是可以直呼姓名的關係，萬萬沒有料想到，只是倒下昏迷了幾個鐘頭，看望御主的從者來回了幾波，人一醒過來就直接給他們升了個輩分。
「噗——噗哈哈哈哈哈！！」
圓桌裡面，也就只有莫德雷德能笑得特別開心了。
「小莫，你為什麼笑得這麼……」人類御主半天沒找出一個恰當的形容詞，只能略過這點，詢問看起來好像知道一些事情經過的莫德雷德，「你知道為什麼父親大人會傷得這麼——嗯、這麼照著臉傷？……等等……」
她頓了一下，看了一眼掩面的蘭斯洛特·Saber，再聯想聯想記憶里Staff們朝她報（抱）備（怨）的、前幾日的訓練模擬室牆壁的輕微損壞，遲疑道：「該不會是……父親大人，你該不會是從樓梯上摔下去了、或者是戰鬥結束之後，一時沒有剎住車，撞到訓練模擬室的牆壁上了吧……？」
「……咳，不。沒有，不是。並不是您想象的那個樣子的，」
眼看著自己的形象在黑色頭髮的小姑娘的心中一路下跌，蘭斯洛特·Saber不得不強打精神，強顏歡笑地解釋道，「我只是——咳，只是小小地和同僚切磋了一下……不小心有些過火……僅此而已。請您不必過於擔心。」
「是的，Master，」
亞瑟站了出來，一身清爽的模樣和鼻青臉腫的蘭斯洛特·Saber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實在是抱歉，下次我會稍微收斂一些的。」
「——」
蘭斯洛特被噎了一下！
「！！」
蘭斯洛特震驚了！
要不是看在對方是男性的王——不，就算對方是男性的王，要不是蘭斯洛特沒有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的話，他發誓他一定會把無毀的湖光糊到那個除了皮和王相似、除此之外簡直是無恥的傢伙的臉上！
……但是，因為蘭斯洛特卿的過於驚怔，與亞瑟的極其迅速的隨機應變，他們二人的行為，便直接傳遞給了躺在病床上的人類御主一個訊息。
「哦……」
她慢慢地眨了兩下眼睛，似乎是在消化「蘭斯洛特被亞瑟壓著打」的信息，「這樣啊……那麼，父親大人，你要請南丁小姐給你看一下嗎？」
按理說，作為身份是「正在和人家的女兒談戀愛、肯定會被未來的岳父大人針對的女婿」的黑髮少女，理應運用高超的技巧，不著痕迹地幫蘭斯洛特·Saber懟一波兒亞瑟，但是架不住、一來，黑髮少女並沒有該技能所需的高情商；二來，從某種意義上而言，蘭斯洛特是亞瑟王忠誠的部下……被打一頓也沒什麼是吧？
她小心地瞥了一眼瑪修。
……也就是在女兒面前，這件事被捅了出來有點丟面子。
總結下來，她似乎也只有將自己愛護體恤老丈人的真心，鋪陳給他看了。還能漲一波兒戀人的好感度呢！豈不美滋滋？
「！——」
越想越美的人類御主，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每一句的「父親大人」，都是對蘭斯洛特·Saber和蘭斯洛特·Berserker的暴擊。
……也就是不知道兩位蘭斯洛特里，究竟是失去了大部分語言能力、直接石化成灰白色的那位Berserker可憐一點，還是有清晰的邏輯能力與語言能力，然並卵，越描越黑的Saber更加可憐了。
「■■你，」
作為迦勒底的指揮官，同時也是迦勒底的良心，羅瑪尼不忍直視地扭過了臉，「你……你還是少說兩句吧……」
「？」
人類御主一臉的黑人問號，下意識地就看向了自己最親近的戀人，「瑪修？……咦？」
「沒什麼，前輩！」
原本還住不住地哭泣著的瑪修，一臉的神清氣爽，現在哪裡還有方才眉眼微蹙，臉龐含愁的模樣，「你的身體還沒有好，現在主要是以休息為主，所以醫生才會希望你少說話。對吧，醫生？」
「……嗯」羅瑪尼用只有他自己聽到的聲音小聲嘟囔著，「我可不記得我有把瑪修教成過這樣壞心眼的孩子啊……」
「嗯？……哦。」
黑髮少女看看一臉菜色、直接歸西都不需要化妝加特效的蘭斯洛特·Saber，再看看精神煥發的瑪修，理智上知道瑪修作為女兒可以不管她爹，但是作為女婿，她必須時時刻刻照顧未來的老父親的小情緒，但是……情感上，她又更想逗逗自己的戀人，「但是，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薄色頭髮的少女，面容上露出了困惑：「為什麼？」
「因為瑪修在這裡啊，」黑髮棕眸的少女故作無奈地嘆了口氣，眼睛卻暴露了她真實的心情，彎成了略帶促狹的胖月牙兒，「因為我會忍不住想和瑪修說話啊。」
「前！前、前輩！——」
「嘿嘿~」
「好了好了，」實在是看不過眼，Emiya直接把皮個不停的御主摁回了床上，「好好休息一下吧你，我做你愛吃的，在允許的範圍內。」
原先還妄圖再掙扎一下的黑髮少女頓時安生了：「Emiya賽高！」
「別只會說好聽的，」Emiya一臉嫌棄，「別千方百計地熬夜，現在都已經十一點——等等。」
少女微微抽搐了一下的手讓他的表情一下子凝重了起來：「輸液的速度是不是有點快？」
「不，」南丁格爾搖頭，「這個輸液的速度，是Master她的身體所允許的、能讓她的身體接受藥劑的最有效率的速度。」
「但是她的手涼得不像樣子！」
平時總是對人類御主說教個不停，各種毒舌，各種嫌棄，但是她稍有不對，也是最緊張她的Emiya，眉頭一下子鎖得緊緊的，「而且藥水裡面含著的微量元素本身就會刺激到血管——」
「你是在（醫療方面）質疑我？」南丁格爾那雙紅色的眼瞳一下子銳利了起來，分毫不退地盯著Emiya，手已經有撫向腰間的手槍的傾向了。
「等、等一下啦！」
人類御主一下子頭大如斗，尤其是身旁的瑪修也焦急地詢問她「疼不疼」的時候，「是我示意南丁小姐這麼做的啦！——其實我不疼的！」
「別開玩笑了，」Emiya冷冷地瞪了一眼人類御主，「就我還不清楚你？一點點痛就叫苦連天的。」
「誒誒誒！Emiya！」人類御主一下子睜大了眼睛，「你別瞎說詆毀我啊！我女朋友她還在這裡呢！」
「前輩！這種時候請不要用我作為借口來插科打諢！」
「瑪修！」人類御主一臉痛心疾首，「怎麼連你也偏幫著Emiya啊！」
「……行了。」
Emiya嘆了一口氣。
自己寵出來的孩子，還能怎麼辦呢？他最終還是沒能和南丁格爾打起來。
「你還生著病呢，就別折騰了……好好休息吧。」
「……好的Sir！」
人類御主也心知肚明Emiya不是怕了南丁格爾，而是輸給了他對她的心軟上，便討好賣乖地用空著的那隻手搭在自己的額頭上，行了個蹩腳的軍禮，「我會很快好起來噠！」
「希望你能做到。」
硬邦邦地丟下一句，Emiya轉身就走……去廚房，給這個既被愛之魔葯、又被腸胃炎禍害的不省心兒的倒霉孩子做夜宵去了。
「……那麼，今天麻煩大家興師動眾啦，晚安。」人類御主朝在場的從者們一個一個地道著晚安，還重點點出了圓桌長輩團的「高文叔叔」「崔斯坦叔叔」，以及兩位「父親大人」。
「叔叔」們還有「爹」們紛紛露出了僵硬的微笑，一點沒有往日的有意無意地湊上來的積極，腳底抹油似的走了，生怕走不及、再被呼喚「叔叔」「父親大人」。
「爺、咳！……吾在呢，」
被自己懂事又乖巧的小孫女、啊，不，是Master熨帖到真情流露，山之翁離開病房的時候，除了幫病歪歪的人類御主掖了一下被角，還小心地囑咐道，「不可大意！有什麼情況，立刻用令咒召喚吾。」
「爺爺這裡是迦勒底，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少女既感動，又失笑，「好啦，好啦，我知道啦。爺爺再見。」
「前輩……」直到山之翁的背影消失在了病房裡，瑪修的神色又沉鬱了下來。
「哎呀呀，我本來很想瑪修留下來陪我的……」
「那我就——」
「但是，瑪修這幾天都沒有休息好吧？」人類御主一針見血，敏銳地指出了瑪修眼底下的青黑，「怎麼了這是？瞧瞧，黑眼圈兒都出來了。」
「啊！」瑪修驚呼了一聲，立馬就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那是……因為，前幾天被前輩冷落的時候，實在沒有辦法睡好……
瑪修咬著唇。
……能忍住的。如果是之前的她的話，一定能忍住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一想到——「前輩喜歡著的人是我，愛著的人是我」，眼淚就會輕而易舉地往下掉。因為知道有人會在意，有人會心疼……所以，就沒有辦法忍住了……明明兩者之間沒有任何邏輯聯繫的。
「誒喲！疼！」
「前輩？！」
瑪修大驚失色，抬眼望向病床上的人，卻發現她故技重施，將自己攬在了懷裡，「心疼！啊喲、哭得我心疼——怎麼了？嘴唇都咬得發白了？實在不行咬我啊，別這樣作踐自己的身體啊——」
「……前輩，」又被擺了一道，瑪修有點開心，又有點生氣，只是顧忌著她右手上還打著點滴，所以不太敢掙扎，「你再這樣，我要生氣了。」
「呼呼，」
那個人溫柔地撫掉了她的眼淚之後，就把她的頭摁在了她的胸口上，所以現在她一笑，她就能感到她胸腔的震動，「生氣啦？那你咬我啊~」
「……前輩，我說真的。」可是這樣頓了幾秒之後，反倒是冰著一張臉的她忍不住先笑了出來，「……噗！」
「瑪修，你回去休息吧，不然可就變成熊貓了；實在不行，來，」人類御主鬆開手，拍了拍床，「今天晚上我們一起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