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變質的愛之靈藥（七）
「……」
有著柔軟的薄色短髮的少女，緊張地凝視著安靜地躺在床上的人類御主。
——今天、會在預計的時間醒過來嗎？
床上躺著的，正是身為瑪修基列萊特的存在所憧憬、所信賴的，被她稱呼為「前輩」的對象。
「……唔……」
在發現時間微妙地越過了指定的時間，瑪修忍不住焦躁了起來，儘管知道這個時間還在可以接受的波動期範圍以內，但是……
「……」
黑色的、靜謐地搭在眼瞼上的眼睫，似乎小小地顫抖了一下——！？
瑪修不願意放過她的任何一絲、哪怕是因為自己過於急迫的心理而構築出來的幻想的變化，她忍不住地將上半身將前探去。
「……唔唔……」
從黑髮少女的喉嚨里壓出了睡迷糊的人特有的呻|吟，她微微撩起眼皮，視線沒有焦距，看起來一副打算閉上眼睛接著睡的模樣。
「前輩！——」
瑪修驚喜地一下子站了起來，「——請確認體溫、確認五感！為了更為客觀明了，請說出你的名字！」
明明心中有一大堆的話想說的，但是，此刻卻只能說出這般乾巴巴的話來。這大概是出於急切地想要確認她的存在的想法吧？瑪修這樣想著，一邊用著像嗷嗷待哺的小綿羊一樣的綿軟眼神，焦急地盯著睏倦的黑髮少女。
「Fou——！」
芙芙虎視眈眈，隨時準備著給怠惰的人類御主來一記飽含愛意的芙芙飛踢。
「——呣……？唔……唔誒？！」
被一人一獸用這樣熱烈的眼神注視著，人類御主逐漸地清醒了過來：「瑪、瑪修！芙芙！？」
她驚恐地叫出了聲，並且像個被登徒子偷窺的、正在沐浴的良家婦女一樣，雙手抓著被子，擋在了自己的胸前。
「前輩？」
其實無怪乎人類御主會有這樣的反應——這孩子喜歡全身上下只穿著內褲入睡、讓肌膚和柔軟的被子相親相愛的癖好，當然有的時候，她還是穿著睡衣睡覺的。只是睡得迷迷糊糊的人，一下子被人叫醒，根本沒來得及反應自己是穿著衣服的，還是光著身體的。
然而，由於昨天解析結果的時候，瑪修本人就在場，是以人類御主正常的反應，不由得讓她的心裡「咯噔」一響，冒出了一個想法。
前輩該不會是……
「唔唔、是瑪修啊，」人類御主不好意思地壓著因為自己的睡姿，而翹得亂七八糟的頭髮，「……早上好。」
「前輩，早上好。」
因為被護士叮囑過、最好不要提起人類御主遺忘的記憶、以免刺激到她，瑪修沒有提昨天晚上發生的，正常狀態下的她一定會羞恥到光速爆炸的事情，而是默默地等待著她的後續反應。
按照往常的邏輯來看，前輩她會，怎麼做呢……？
【「瑪修你怎麼都不說話);Д;(？是嫌棄我了嗎QAQ？」
「誒？不……只是覺得『雖然什麼都沒有做，但是光和前輩這樣待在一起，就很安心』，這樣的感覺前所未有，但是……卻讓人感到很奇妙，很舒服。」
「唔哇——可、可惡！居然這麼大膽正直地發出了了不得的直球Σ (;Д;)！不愧是我家學妹！話說可愛到這種程度犯規了啊？絕對是犯規了啊！」
「前——唔誒、被，抱住了，突然……？」
「唔唔唔唔唔、瑪修你要不要考慮嫁給前輩我www，我的懷抱會一直為你敞開的喲！wink~☆」
「前輩，按照人類繁衍的角度而言，同為女性的我們是不適合在一起的。」
「瑪、瑪修QAQ……」】
……那是剛開始，一起相依作戰的時候；那個時候，迦勒底的英靈，也沒有現在這麼多。但是現在回想起來，這場景好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一樣鮮明。
瑪修的觀點，現在也依舊一樣，按照人類繁衍的角度而言，她和前輩是不適合在一起的。但是……
內心深處，還是忍不住地些許希冀著，她能再一次地說出「要不要考慮嫁給我，我的懷抱一直為你敞開」的話來。
……就算，那只是玩笑……
「……前輩？」
黑髮少女長久的安靜，讓瑪修猶豫著出聲了。
「嗯……有點害羞啦，被瑪修看到這樣不修邊幅的我……」黑髮少女蜷曲起在被子里的身體，發言比起她平日里的輕浮豪放，簡直不要太少女，「能……先讓我整理洗漱一下嗎？」
「……好。好的，前輩。」
一同相攜至今，人類御主什麼狼狽的模樣，瑪修沒有見過？哪怕她的疏遠只有被掩飾得很好的一點，在瑪修看來也顯而易見。她有些傷心遲疑地起身，可是在身後的門關閉的時候，又忍不住想——
昨天、喜歡高文卿的前輩選擇的疏遠……在前輩看來，或許拯救人理與談戀愛是不能兼容的？那麼，她今天對自己的疏遠是……？
——不、不可以再想了！
瑪修的雙手「啪」地一下拍在了自己的兩頰上，希望能讓自己清醒一點。
「Fou？」
芙芙用它柔軟蓬鬆的尾巴掃了掃瑪修的臉頰。
「我沒事，謝謝你，芙芙。」
薄色短髮的少女禮貌地感謝著關心她的迦勒底吉祥物，然而白皙到病態的臉上，卻隱約有著、比被拂曉的第一抹日光塗染的雲岫更加動人的顏色。
——然而，一切的隱秘妄想，到今天的模擬演練結束為止了。
Stuff們一如往常地設置好了虛擬的地形與相對應難度的模擬敵人，工作得依舊嚴謹而完美；從者和御主配合的是超水平的優秀。但是，在戰鬥結束之後——
「蘭斯洛特卿——」
黑髮少女忍不住叫住了湖之騎士。
「是的。Master，有什麼事情嗎？」
按照往常，人類御主在和從者們打招呼說再見之後，會高高興興地、或者蔫蔫噠噠地像個小女孩兒——雖說她本來就是個可愛的小姑娘——一樣地，挽著瑪修的手臂，一路嘰嘰喳喳地聊天（對瑪修）賣萌，先回各自的房間把滿身汗水的身體清洗乾淨，然後再挽著瑪修去食堂等待著Emiya的投喂。
雖說，昨天發生過那樣的事情，但是由於她在今天一整天的模擬演練中過於沉著、表現得和平常沒有多大的區別，導致在場的一些知情的Servant們都快忘掉異常了。
是以蘭斯洛特·Saber有些疑惑，不過他還是走到了人類御主的身旁。
「呃！……」
話一出口，其實就已經後悔了，但是人都已經走過來了，黑髮少女也不好說『你聽錯了，我沒有叫你』……況且，不如說，她正在偷偷地期待著那個人的靠近，「那個！……這個……嗯、……」
明明，這是，不被允許的。
被道德感束縛，被罪惡感擊中的少女，感覺自己一下子回到了有著「笑面虎」外號的班主任、兼任數學老師的課堂上，好巧不巧的，偷偷攜帶的手機里，忘記關掉的鬧鐘鈴聲，響徹了只有班主任一個人的聲音回蕩著的教室——大抵就是類似的場景吧？
總之，黑髮少女一下子手無足措了起來，手心被汗水濡濕，甚至只能慶幸是以站立的姿勢、而非行走的狀態待在他的面前的，不然，緊張到同手同腳什麼的，也太丟人了……！
「怎麼了嗎？」
面對著人類御主長時間的吱唔，蘭斯洛特並沒有不耐煩，他的態度溫和又耐心，就如同由蜂蜜和牛奶熬製成的甜膩沼澤，纏著暈暈乎乎的黑髮少女，不斷地淹沒了她的膝蓋、修長的雙腿、纖細的腰肢、脆弱的脖頸、蓬鬆的黑髮——將她盡數地、吞沒。
「啊，啊！嗯——」
心臟砰砰跳著、速率違反了不知道該以什麼來命名的定律、在詢問身為主人的她的意願之前，輕率地自我加速著。被自己的心跳聲轟炸到耳朵嗡鳴……這就是小說里描述的，名為「喜歡」的情緒嗎？
那麼，她是喜歡？……她，喜歡……？喜歡蘭斯洛特卿？
黑髮少女逼迫著自己急中生智，找出一個比較合理的，呼喚戀慕之人的理由，「咳！……我是想說——」
「……？」
「怎麼了，羅摩大人？」和羅摩有著相似的面容，卻顯得更加秀美柔和的悉多，關心地詢問道。
「不……沒什麼，」
已經快要和前來接人的妻子悉多走出模擬訓練室的羅摩，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高大的紫發騎士身前的黑髮少女，覺得有一瞬間，好像從人類御主身上覺察到了他最熟悉不過的，對所愛之人求而不得的絕望氣息，「悉多，我們一起回去吧。」
「是的，羅摩大人。」
骨節分明的手與嬌小一些的手無比自然得十指相扣著，並沒有參加昨天的事件、也因此對御主的異常毫不知情的羅摩，今天也是幸福地和妻子悉多甜甜蜜蜜地待在一起。
大概是他想多了吧？Master分明還只是一個不諳男女情|愛的小孩子呢。喜歡上湖之騎士什麼的……果然是因為Master在這方面太幼稚，擔心過度了吧？雖說看起來只是少年的模樣，但是還是忍不住把她當做自己的孩子一樣地操心呢。
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他還是忙著和悉多談戀愛吧_(:з)∠)_
「是？」
湖之騎士停佇在人類御主的身前。
「我是想說——」
戰鬥后、帶著汗水，卻意外的不難聞的男性氣息近在咫尺，被捕獲的人類御主，雙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糾結地在身後絞來絞去的，讓站在她身後的知情人士們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小女兒情態，「那個——今天的蘭斯洛特卿很棒！……呣、我是說，戰鬥的身姿十分凜然！那個……非常地令人嚮往……！」
「——！」
莫德雷德倒吸了一口冷氣，下意識地就看向了瑪修和高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