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拒絕
“你倒是吃的開心。”
皇後瞥他一眼，沒給他好臉色。
涼準隻好又放下筷子，“娘娘，您這又是怎麽了？”
皇後哼了一聲：“我怎麽了，我好得很！”
“那您幹嘛對我這樣啊，怪嚇人的。”涼準嘻嘻哈哈道，想著到底又是誰惹了這尊大神了？親娘一生氣，兒子要遭殃啊。
皇後終於憋不住了，恨鐵不成鋼的點著他的腦門兒道：“瞧瞧你這腦子吧！前些天我剛跟你說的那些話，你全當耳旁風了是不是？”
“沒有沒有，哪兒能呢，您說的話我全記著呢。”涼準趕緊求饒，“真的，娘娘，我真記著了。”
“既然記著了，那怎麽不付諸行動？”皇後又哼了一聲，氣道，“我看你根本就是沒把我的話給放在心上！這下好了，叫旁人捷足先登了！”
“啥？”涼準傻乎乎的問了一句，“什麽旁人？”
皇後頓時又生氣起來：“你說什麽旁人？這皇城裏還有誰是旁人？”
“噢，您說蘇逸啊。”涼準還是沒回過味兒來，不鹹不淡的應了一句，“好端端的，說他幹嘛。”
“我說你這孩子，你究竟對小七她什麽個意思？”皇後不淡定了，直接問他，“我這都暗示的夠明顯了，難道你就沒聽出來？非得我親口直接說出來？”
事關涼月，涼準終於端正了態度，見皇後一臉的鬱結，連忙道：“娘娘您別生氣，我自然是聽出來了，可是……我心裏想著要行動，可就是……還差那麽一點兒外界因素……”
“都到現在了，還差一點兒呢？！”皇後頓時覺得心疼肺疼，就差拍桌子了。“你手下那些暗衛，就沒得到一點兒消息？你就一丁點兒的風聲都沒聽到？”
“不是，娘娘，您的意思是？”涼準終於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
皇後被他氣的不輕，沒好氣道：“我還能有什麽意思？虧我還一直支、持你，什麽都想著你，結果可倒好，我是剃頭挑子一頭熱！等你行動了，等你向小七說明白了，黃花菜都要涼了！”
涼準挨了罵，老老實實的不說話了。
得，他算是看出來了，今兒娘娘就是氣不順，叫他來純屬就是拿他來撒氣的。
正這麽想著，他卻忽然聽見皇後又道：“看來你是真一點兒消息沒收到，也不怪你，皇上他連我不讓知道，這還是秦嬤嬤機靈，愣是給打聽了一點兒眉目出來，不然我也不知情。現在我可告訴你，昨夜裏那個蘇逸可是連夜進宮了，進了禦書房裏，也不知道兩個人到底說了些什麽，反正禦書房裏的燈是一夜沒熄。今兒早上，皇上下了早朝過來了，說叫我給小七準備準備，叫她收收心，好等著出嫁。”
涼準一開始聽的是心不在焉，直到聽到最後，他才如遭雷劈一般，直接傻掉了。
皇後自顧自歎息說道：“他們平嶽國的皇帝早已經下了旨，說叫蘇逸來求娶小七。我聽著皇上的意思，他挺滿意蘇逸，有意下旨，答應了這門親事。”
“啪”一聲，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涼準不可置信的站起身來，盯著皇後問：“您說的，可都是真的？”
皇後歎息：“都這時候了，我哪兒還有心思跟你開玩笑逗你。”
見他這副模樣，皇後擔心他鑽牛角尖，開口勸道：“興許這就是天意了，小七她心裏有蘇逸，蘇逸又要娶她，他們倒是兩全其美了。你別太傷心了，回頭我就叫皇上給你相看相看，這京城裏這麽多望門貴族，裏麵總有一個是合你心意的……”
然而涼準此時已經什麽都聽不進去了。
他呆愣愣的看著皇後的嘴巴一開一合，什麽都沒聽進去，卻還是緩緩的點了下頭，抬腿走了。
秦嬤嬤見他離開，連忙進來，擔憂道：“娘娘，他會不會想不開？老奴瞧著他方才離開時的神色，整個人跟傻了一樣，連腿都是僵硬著的，就跟那提線木偶似的，真讓人憂心。”
皇後一臉的失望道：“能怎麽辦呢？皇上他金口玉言，大勢已定，就是我，也沒辦法扭轉局麵了。更何況，小七她心裏的人如今是蘇逸，她同意嫁，誰也攔不住的。”
秦嬤嬤也跟著歎息了一聲：“唉……老奴瞧著將軍那個樣子，失魂落魄的，瞧著怪叫人心疼的。”
“造化弄人。”皇後道，“該說的，該做的，該提醒的，我可是什麽都幫著他做了，誰叫他不爭氣，非得再等等再等等，等來等去，小七都成別人家的了，這下可好了，也用不著他等了！”
秦嬤嬤默默的聽著，知道皇後心裏也有氣，便不再開口，隻聽著皇後說話。
“不過――”皇後忽然話鋒一轉，看著秦嬤嬤問道，“聽說那個蘇逸，人還不錯？”
秦嬤嬤連忙回道：“是，娘娘，老奴特意去打聽了，連皇上身邊的大公公都對他讚不絕口，皇上也喜歡他喜歡的緊。聽外邊小宮女們說，那蘇公子相貌俊美，生的是溫潤如玉的氣質，待人溫和。老奴還聽說，這位蘇公子對咱們小公主可是言聽計從，小公主說什麽，他就聽什麽，從來不見小公主和他吵一句嘴。而且還有件事兒，說起來也是好玩的緊。”
皇後來了興趣：“哦？什麽好玩兒的事兒？快說來聽聽。”
秦嬤嬤忍著笑道：“咱們小公主貪玩兒，有一陣兒皇上不讓她出宮了，這可憋壞了公主，拉著蘇公子想要偷偷溜出去，娘娘，您也知道，小公主為了能出去玩兒，連狗洞都能爬。於是她便拉著那位溫潤的蘇公子，一起去爬了狗洞。”
“咳咳咳……”
皇後一個沒忍住，直接噴茶了。
秦嬤嬤連忙上前給她輕拍著背，忍著笑意又道：“娘娘您慢些，老奴聽說這事兒時也是笑壞了。”
皇後咳了好一會兒，這才緩了緩，有些不相信的問道：“當真？他陪著小七去爬了狗洞？”
“千真萬確。娘娘，那夜當值的侍衛可是都瞧見了，不過為了咱們小公主的麵子，躲在別處愣是沒敢出來。”秦嬤嬤道。
皇後不由得有些深思起來。“這麽說來，那個蘇逸對咱們小七，還是真心實意的了？”
秦嬤嬤道：“依老奴看來，做不得假。”要不然一個翩翩公子怎麽著也不能放下身段來去陪著小公主爬狗洞去胡鬧啊！
“嗯，不錯。”皇後點點頭，又有些高興起來，“哎呀，原本我還想著，小七和涼準那孩子，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的，又知根知底，怎麽著也比外人強一些，所以我這忙著撮合他們，沒少費心思。可結果倒好，千算萬算，不如那個蘇逸的算計，得虧他對小七足夠上心，不然就他這算計，我還真不敢把小七交給他。”
秦嬤嬤聽著皇後這話音兒有變，不由得問道：“娘娘，您這話的意思是？”
皇後看她一眼，“還不明白？我到底是小七的親娘呢，從小她那六個哥哥沒少煩我，就兩個親兒子，結果長大了有了媳婦兒了，也不愛親近我了，就咱們小七，活潑可愛又聰明伶俐的，又是年紀最小的，我這做親娘的，不得多為她打算打算？涼準也好，蘇逸也罷，隻要小七她喜歡就成了，隻要那人對她好，能一心一意的待她，我也就放心了。”
秦嬤嬤明白過來，不由得笑道：“怪不得，娘娘可真是為了咱們小公主費盡了心思了，將來小公主知道了，定是會感動的哭鼻子呢。”
皇後也笑起來：“她呀，我就不盼著她感動哭鼻子了，就盼著她能收收心，長長心眼兒，別再回頭嫁到了平嶽國去，離得這麽遠，她再叫人給欺負了，那我可得心疼死了。”
“那不能夠，娘娘，老奴就瞧著咱們小公主是天生有福氣的，這一生定會順順遂遂的。”
皇後宮裏一派和氣，可將軍府裏卻是一片死氣沉沉。
涼準回了趟府，接著又趕了過來，直奔涼月宮中。
“公主，您快去瞧瞧吧，將軍來了，瞧著臉色很是不好呢。”阿朵急匆匆的跑過來，找到涼月，連忙稟報道，“將軍說想要見您，要是您不出去，他就一直等。”
涼月手裏正捧著束花兒規規矩矩的坐在石凳上，旁邊蘇逸正磨墨作畫，還沒等落筆，阿朵便跑來告訴他們這個消息了。
涼月看了看蘇逸，問道：“要不然……不理他？”
蘇逸心裏已經猜到了大體怎麽回事兒，於是他笑笑，放下筆站起身來，在涼月麵前站定，道：“無妨，你去看看吧，隻不過你要記得，今天你答應過我的話。”
涼月也站起來，把手裏的花兒遞給他，點頭答應道：“放心吧，忘不了的。”
蘇逸笑笑，微微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頭：“去吧。”
“那你等我回來啊。”因著他這一個親親，涼月的好心情瞬時爆棚，不等阿朵跟上，便自己先出去見涼準了。
“你怎麽了？”涼月跑出來，一巴掌拍在涼準的肩膀上，笑嘻嘻的問道，“這還沒有一天呢，你就又來找我啦？”
涼準回過身來，一臉沉默的看著她。
“不是，你這是怎麽了？”涼月終於發現他有些不太對勁，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納悶兒道，“不燒啊？”
涼準抓住她的手，用力的握住。
“嘶……疼。”涼月蹙眉，想要讓他鬆開自己。
可涼準卻越來越用力的抓著她，就連她喊疼，就像沒聽見似的。
涼月用另一隻手推他：“不是，你到底怎麽了？你倒是說句話啊？魔怔了？”
涼準看著她，忽然笑了：“是魔怔了。”他的笑意不達眼底，反倒一片冰冷之色。“怎麽辦？小七，我好像病了。”
涼月覺得他簡直就是莫名其妙：“病了？去叫太醫啊！幹嘛這麽嚇人的樣子來找我，有事兒你倒是說事兒呢。”
涼準定定的看她：“我若說了，你肯聽嗎？”
“當然聽啊，幹嘛不聽。”涼月覺得他很是奇怪，問道，“真的生病了？我看你臉色很差，眼神都不對了。”
“跟我回將軍府一趟，好不好？”涼準看著她，麵上情緒看不出喜怒來。
涼月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頭答應了：“好。”
將軍府裏極其安靜。
涼月一進去，便蹙眉嘀咕了一句：“怎麽搞的，人呢？一點兒聲音都沒有，怪瘮人的。”
涼準沒管她，隻是自顧自的往裏走。
涼月嘟囔了一句，隻好跟上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來到後花園裏，偌大的花園，竟是一個人都沒有。再往裏走走，這才看到一個小丫鬟，小丫鬟手裏提著一個木桶，一手拿著瓢子，彎著腰在給那些花兒澆水。
不知怎的，看著那個小丫鬟的背影，涼月奇異的感覺到，這個背影似乎有些眼熟。
“帶我到這裏來幹嘛？看花嗎？”涼月不禁出聲問道。
她這一出聲，把那個小丫鬟給嚇了一跳，急忙轉過身來行禮，可是一抬頭，傻眼了。
在看到這個小丫鬟的臉時，涼月也驚呆了。
“這這這？？”涼月指著她，目瞪口呆，好一會兒，她才從震驚中緩過來，有些結巴道，“這怎麽回事兒？她怎麽，怎麽長的和我差不多一樣像？”
這個小丫鬟正是鶯鶯。
鶯鶯隻敢垂著頭，連大氣也不敢多喘一下了。
她一直以來，被人教著模仿七公主涼月，所有人都說她學的像，本來就長了一張和七公主有六分相像的臉，再加上她的刻意模仿，便有八分相像。所有人都這樣說，連她自己也這樣認為，久而久之，她甚至還產生了念頭，認為自己足以以假亂真。
可今日，這幻覺便無情的破滅了。
見到了本尊，她才不得不麵對現實：原來雲泥之別，就是這樣的天差地別。
涼準盯著鶯鶯看，並沒有回答涼月的話。
“你，你來說！”涼月手一指，指著鶯鶯命令道，“我問你，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給我說實話！若是敢撒一句謊，決不輕饒你！”
鶯鶯嚇得直接哭了起來。
“你哭什……”
涼月正想開口，卻被涼準一把拉住了手，直接被拽著離開了花園。
涼準拉著她，一直進了房間裏，這才鬆開她，一言不發的關上了門。
現在的涼月可謂是心情複雜，情緒久久不能平複下來，這太讓人震驚了！
“涼準，涼準？”涼月喊他，“方才後花園裏的那個小丫鬟，是不是就是那個醉香樓裏的鶯鶯？她沒死？也沒失蹤？而是被你給接到了府裏，秘密保護起來了？”
在她的注視下，涼準緩緩的點了點頭。
“可她為什麽和我這麽像？！她在故意模仿我？”涼月驚疑不定的看著他，忽然覺得有些惶恐起來，“這太可怕了，涼準，是她可怕，還是你可怕？她故意模仿我，是你的命令？”
“是。”涼準終於開口說話了。
“可……為什麽？”涼月無比驚訝的看著他，“你明明知道的，我很討厭別人學我，那種被人刻意模仿的感覺太令人恐懼了，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我知道。”涼準平靜的有些異常，開口道，“想聽解釋嗎？”
“廢話，你趕快說啊！”涼月簡直有些抓狂了。
“她叫鶯鶯，原來是醉香樓裏的花魁，一直蒙麵示人，偶然一次，我看到了她的臉。她和你長的確實有幾分相像，我便留意著她，給她贖了身，做了她的主子。那時候，咱們紅楓還在和平嶽國一直較量著，僵持不下。那時候我就已經猜到，兩國之間必定會握手言和，結盟，和親，再正常不過。我希望兩國和平，不再有戰事發生。可又不希望兩國靠著和親來結盟，因為我很怕，怕你作為公主，要背負起那個沉重的責任來，我怕你會離開我。”涼準的聲音始終淡淡的，聽不出悲喜。
涼月站在那裏，神色怔愣。
他繼續說下去：“於是我便開始籌劃，叫人教她學習你，模仿你，甚至連身形我都要她同你一模一樣。因為我想，若是有朝一日，皇伯伯真的要你去和親，遠嫁他國，無論是嫁給誰，我都不會同意。與其痛苦的失去你，倒不如放手一搏，培養一個你的替身出來，讓她以假亂真，到時候代替你去和親，蓋頭一蓋，誰都看不出破綻來。就算是出了意外，她的臉也可以以假亂真，易容術加上變聲丸，到時候她就是一個完美的替身。而你，小七，我舍不得你，所以我不會讓你離開我身邊。之前我故意醉酒，故意喊著鶯鶯的名字，其實是為了迷惑蘇逸，可沒想到，你也聽到了，誤會我，同我吵架，生氣，不理我。可是那些都沒關係，我甚至還認為，那都是你在乎我，所以才會生氣。醉香樓一事，你大概也猜到了，或者蘇逸早已經告訴你了，是，完全就是我在自導自演，暗中把控著一切，給人們造成一種假象，本想著可以混淆視線，借此迷惑蘇逸，可沒想到，他的狡詐超乎我的想象，無論我做什麽，有什麽舉動，他都能猜出我的意圖，嗬……不愧是黑心黑肝的狡猾狐狸，他才是最黑的。”
涼月已經聽傻了。
“你以為他蘇逸就是好人了？嗬，小七，你被他騙了，論心狠手辣，我不敵他萬分之一。他甚至去派了人，去刺殺鶯鶯，為的就是破壞我的計劃。為了不讓我的計劃成功，他去殺一個弱女子，你說狠不狠？”
涼準說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涼月看，見她久久不說話，便自嘲的笑了起來。“嗬嗬，也是，如今你們兩個郎有情妾有意，哪裏會相信我說的這些話？是我魔怔了。”
房間裏陷入了死寂。
良久，良久。
涼月動了動，慢慢走過來，在他麵前站定，問他：“你是說，讓那個鶯鶯，代替我去和親？”
“是。”
“從很久之前，你就開始為此籌劃了？”
“是。”
“能告訴我，為什麽嗎？”
涼準望著她，“因為，我發現自己根本舍不得你，一想到你會離開我，我就感到心痛。小七，我喜歡你。”
涼月微微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什、什麽？”
涼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她剛剛聽到什麽了？莫非她也魔怔了不成？
“我說，小七，我涼準，喜歡你。”
涼準站在她麵前，終於還是說出了這個被他深深埋藏在心底足有數十年的秘密。
“怎麽會……”涼月的眼眶濕潤了。
“小七，隻要你點頭答應，我便能光明正大名正言順的站在你身邊，愛你，護你，傾盡一生，讓你幸福。”
涼準伸出手握住她的，用力握緊了，期待著她的回答。
涼月眼眶裏的淚終於沒忍住，撲簌簌掉了下來，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讓鶯鶯替嫁？”涼月似乎是笑了一下，把手從他的手心裏抽了出來，“她本就是一個無辜的人，因為長的有幾分像我，便被人利用，被迫模仿成為另一個人，這對於她而言，難道就不殘忍嗎？”
涼月伸手擦掉眼淚，不知道是在嘲諷自己，還是在嘲諷涼準。“若現在不是蘇逸，不是平嶽國，而是別的國家，別的人來求和親，若我不嫁，卻讓一個無辜的人代替我，被人識破了，她就是死路一條。我承認，涼準，我承認，當你說出為我所做的這一切，我是很感動，感動到哭。可這又怎樣呢？身為一國公主，盛世時，需要我來錦上添花，亂世時，需要我來犧牲和親。這是宿命，涼準，若已經發生不幸，我不會逃避，你知道的。”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涼準笑了一下，他知道，在她說出這番話後，他就已經輸了。
“而且，涼準，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很喜歡蘇逸，或許現在隻是喜歡他，但以後我會愛上他，像他愛我一樣。如今他娶我，我很開心。”
涼月說完，轉身離開。
將軍府裏仍舊是一片安靜，此時已是夜幕降臨，府裏點上了燈，她走出房間，走過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那些路，來到府門前。
蘇逸就站在門外，靜靜的等著她。
她曾經以為，將軍府才是她的心儀歸宿，可現在，她終於看清了自己的內心。此時她身後是一片昏暗，而麵前卻是溫暖的光明。
“你來了。”涼月走出去，牽住了他伸出來的手。
“嗯，天黑了，接你回去。”
……
是夜，有人輾轉難眠。
阿朵聽到動靜，推門進來，正想問涼月需不需要點上安魂香，就聽到她吩咐道：“阿朵，把燈點上吧。”
“好。”阿朵點上燈，拿針撥了撥，讓火苗燒的更旺了一些。
“阿朵。”涼月喚她，拍了拍床邊，“你過來坐，我們說說話。”
阿朵依言走過去坐下，看著涼月明顯哭過的眼睛，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麽，都說說吧。現在不說，恐怕以後都沒有機會了。”
阿朵應了一聲：“是。公主，您若是心裏有將軍，為何不答應了他？”
“答應什麽，讓那個鶯鶯替嫁？”
阿朵點點頭，覺得有些不忍心道，“阿朵總覺得，您是為了皇上才……才答應要嫁給蘇逸的，將軍如今好不容易才同您表明了心意，您明明是歡喜的，卻還是拒絕了他，阿朵實在是不明白，您明明心裏也有將軍的，為何要……要傷了他的心呢？”
涼月忽然笑了笑，用手點了點阿朵的腦袋，笑罵道：“你倒是心裏清楚得很，怎麽，你不喜歡蘇逸嗎？不希望我嫁給他？”
“那倒不是。”阿朵連忙搖頭，解釋道，“隻是阿朵覺得，公主您要是心裏有將軍，不妨就試試，讓鶯鶯替嫁，您和將軍雙宿雙、飛，這樣，您起碼不會再像現在這樣，難過的偷偷躲起來哭了吧？”
“傻阿朵，你以為我哭是為了這個？”涼月笑笑，對她道，“今天一天發生太多事了，讓我腦子有些轉不過來了，我想著，自己安靜一下，好好想一想，可一安靜下來，腦子裏想的事情越多，心裏卻覺得越亂了起來。我哭不是因為別的，不是因為拒絕了涼準而難過，也不是因為要嫁到平嶽國和親而感到委屈，更不是因為不喜歡蘇逸。相反，我很喜歡他，願意為了他而嫁到平嶽國，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清楚的知道，我嫁到平嶽國之後，我和涼準，大概就再也回不去了。我們之間會生疏起來，也可能在今夜之後，就會變得陌生，變得形同路人，甚至在無聲無息中，我們之間的情誼，便會一刀兩斷了。可是我別無選擇。”
阿朵默默的聽著，沒再說話。
“阿朵，你可有喜歡的人麽？”涼月忽然問她。
阿朵搖頭：“沒有。本來是想有的，可是見到公主您這樣，阿朵便覺得，人們口中所說的愛情，其實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它會叫人難過，會叫人痛苦，不是麽？”
涼月笑著摸了摸阿朵的頭發，笑道：“傻阿朵，等以後你遇到了那個對的人，便不會這樣說了。”
阿朵卻忽然問她：“公主，若是將軍早一些開口，是不是結局就會不一樣了？”
涼月一愣，隨即笑了一下，道：“誰知道呢，也許吧。”可是這世上，永遠沒有如果。
早一些晚一些，有時候一念之差而已，便早已注定了結局。
他晚了一步，而她也不想再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