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發火
於是原本兩人之行便變成了三人之行，目標三文茶館。
茶館裏生意很好，一樓幾乎是座無虛席，可涼月是熟麵孔，早先來的次數多了，哪怕好久沒來，這一出現，掌櫃立即將她給認出來了，剛要行禮，就見涼月對他擺了擺手，指指他們幾個，又指指自己身上的衣服，道：“隨意些就好，和往常一樣。”
掌櫃這才看到跟在她身後的涼準和蘇逸，涼準一如既往的擺著個冷漠臉，可旁邊一臉春風和煦的青衣公子他卻不認得了。
“聽說你們這裏新來了一位說書先生，人在哪兒呢？怎麽沒瞧見？”涼月四下看了看，沒瞧見那位先生，因此便好奇問道，“難道沒來？”
掌櫃一聽便樂開了：“哪兒能沒來呢，人在房裏歇著呢，他也是今天剛剛趕到，這一路風餐露宿的，我怕他累壞了，便定了時間，下午才開始呢。”
“這樣啊，現在才到中午呢。”涼月想了想，又對掌櫃道，“那行吧，等我們吃過了午飯再過來，下午幾時開始？”
掌櫃慣會做人，立即眉開眼笑道：“小的知道公主您喜歡這個，實不相瞞，這位新來的說書先生是我本家一個侄子，公主您若是喜歡聽說書，那便請您用了飯再過來，您一過來了，這邊就上座聽書，以您為準，怎麽樣？”
涼月挑眉：“這敢情好，可是他能歇息的過來嗎，我可不想因為我想聽個有趣兒的就把一個大活人給累壞了。”
涼準早聽的有些不耐煩，便向掌櫃道：“那便這樣吧，我們用過了飯就過來，你且下去通知準備吧。”
掌櫃看看涼月又看看涼準，不敢違他的話，剛想彎腰應下，就聽涼月有些不滿道：“你怎麽說話的？不耐煩就別在這兒啊，自己非要跟出來的，結果現在又給人甩臉子，誰稀罕看啊。”
涼準心裏不舒服，但又不能對她發火，隻能冷哼一聲，不再說話了。
掌櫃頭上冷汗直流，心想這兩尊大佛可別在這兒鬧起來啊！他是小本生意，可禁不起這樣的怒火啊。
正當掌櫃心裏惶恐不安時，卻聽得有人開口道：“好了，這些銀子你且拿著給說書先生，權當辛苦費，另外中午給那位說書先生做些好的吃食，賬就先記在她七公主這裏，若是下午說得好，另有打賞。”
掌櫃抬頭，發現說這話的正是那位他不認識的青衣公子。
涼月聽了立即點點頭，表示同意：“這個好，省的我心裏過意不去。”
聽七公主都同意了，掌櫃心裏大舒一口氣，一邊接過蘇逸手裏的銀子來一邊心道，這位公子可真是個好人哪！
涼準在一旁皺眉看著，從懷裏掏出幾張銀票來，不由分說便直接塞到掌櫃的手裏，粗聲粗氣道：“有我在這裏，還記的什麽賬？拿著！好吃好喝的給爺伺候著！”
掌櫃哪裏敢接他的銀票，但見涼準臉上頗有些凶神惡煞，心裏害怕，雙腿便不由得有些抖了起來。
他就是一小本生意，怎麽偏偏就惹了這位爺喲！掌櫃心裏叫苦不迭。
好在涼月看出掌櫃的窘迫，開口道：“也好，你就拿著吧，中午買些好吃的，犒勞犒勞那位先生。”
“哎！哎！那小的便收下了，小的在此先替我那侄子謝過七公主，謝過大將軍，也謝過這位公子了。”掌櫃感恩戴德的道謝。
直到他們三人走出去了，掌櫃這才回到櫃台後麵，數了數那位青衣公子給的銀子，足有五十兩。又看了看涼準給的銀票，一張五十兩，另外兩張都是一百兩的。
“這叫什麽事兒啊！我這一天能掙個五十兩就不錯了，結果這下可到好，一下子就到手足足幾百兩銀子，你們這些達官貴人可真會玩兒，為了聽個新鮮，掏銀子都不帶心疼的，這可叫什麽事兒啊！”
掌櫃手裏拿著涼準給的三張銀票，突然發現他給的是二百五十兩，於是不由得有些心塞，但不敢怒不敢言，隻收了銀票和銀子，往樓上房間找侄子去了。
這邊三個人出了三文茶館，說到吃飯，不約而同的都選擇了彩雲樓。
涼準是因為平時和涼月去慣了，別的地方的飯菜他也吃不慣，就彩雲樓裏的勉強可以入口些，因此便說去彩雲樓。
涼月則是純屬喜歡彩雲樓裏的吃食，還喜歡雅間裏那些長的好看又說話溫柔的小侍女們，一說到吃飯的地方，首選便是彩雲樓。
而蘇逸雖然平時比較隨性，可其實他哪兒都不喜歡，但涼月喜歡彩雲樓，他便也跟著喜歡好了。
於是三人頭一次意見如此統一，一起進了彩雲樓。
先前涼準吩咐這裏的掌櫃給涼月留的雅間至今還留著，因此三個人一進去，掌櫃便歡天喜地的把他們給迎到了樓上雅間。
“先前那兩個小姑娘呢？怎麽沒見她們上來？”涼月還記得先前一直在這雅間裏伺候茶水的那兩個小侍女。
掌櫃一聽，先是一愣，便立即道：“先前那兩個小丫頭太不機靈，怕衝撞了貴人，被小的調到別處去了，公主若是不嫌棄，小的這便叫兩個新丫頭來伺候茶水。”
涼月問：“調到別處去了？怕不是她們兩個不小心犯了錯，被你給罰了吧？”
掌櫃立即彎了彎腰，賠笑道：“公主明察秋毫，她們是犯了些錯，小的怕她們再犯，便將她們給調到別處幫忙了。”
涼月便冷哼一聲，毫不留情的拆穿他：“怕不是被調到柴房去了？又或是被調到哪家府上做通房丫頭去了？我不管！我就要她們兩個來伺候！一個叫吉祥一個叫如意，非她們姐妹倆不可！”
掌櫃還想補救一下，想讓她改變主意，卻又聽涼準發話道：“還在囉嗦什麽？！公主要人，還不快去將人給帶來？這般囉嗦，舌頭不想要了不成！”
掌櫃被他嚇得險些腿軟跪下，哪裏還敢再囉嗦別的，忙不迭連聲應下，腿發軟的跑了出去。
與此同時，昏暗的柴房裏。
“啪”一聲鞭響，長鞭毫不留情的甩在吉祥的身上，執鞭之人是個肥胖的女人，她一邊奮力甩著鞭子，一邊嘴裏罵道：“不知好歹的東西！那張大人是何等的貴人？他看中了你們，那是你們兩個天大的福氣！憑你們兩個這樣的下賤胚子，就是修八輩子的福氣，也進不了那張府的大門！如今這天大的福氣就擺在你們眼前，你們卻要給我逃跑！我呸！下賤骨頭，死了你們兩個到不要緊，居然想著連累我們彩雲樓？！看我不打死你們的！”
罵完，又是接連幾鞭子下去，直抽的吉祥如意姐妹二人皮開肉綻，連哭求饒命的力氣都沒有了。
“還敢裝死？我打死你們！”
“快住手！”
掌櫃幾乎是撞了進來，急急喊道：“快快停下！”
那胖女人一見是掌櫃，立即諂笑道：“掌櫃怎的過來了？您放心，這兩個下賤骨頭我正收拾著呢，保證一天下來她們就會乖乖聽話了。”
掌櫃前頭剛受了涼準的罵，心裏正窩火無處可撒，現在又見這死婆娘如此不會看臉色，不由得抬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怒罵道：“蠢東西！誰叫你打她們了？！便是我發話叫她們聽話，也沒叫你如此糟蹋人！要人命的蠢貨！還不快滾！”
胖女人不知原因便突然挨了打，心裏卻是敢怒不敢言，又見掌櫃著急的給她們兩個解開繩子，心想莫不是有比張大人還高的主兒瞧上她倆了？要不然這見錢眼開的掌櫃怎麽會如此著急來帶走她們兩個呢？
正這樣想著，掌櫃已經給吉祥如意兩姐妹都鬆開了繩子，轉頭一看見胖女人還站在那兒，氣不打一出來，便瞪眼道：“她倆如今可是七公主點名道姓要的人！你將人給打成這樣，少不了要去賠罪一番，到時候七公主若是要罰你，隻管乖乖認錯便是！別給我惹了那兩尊大佛！否則整個彩雲樓上下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胖女人一聽這話，當即心裏發起虛來，悄悄往門口挪著步子便想要跑出去，可掌櫃哪裏肯讓她跑，她若是跑了，說不定被問罪的便要是自己了！
“好你個蠢東西，竟敢跑！”掌櫃發怒，又狠狠甩了她一巴掌，直打的人眼冒金星，一時歪倒在一旁的柴火上動彈不得了。
吉祥如意小姐妹倆一看這情景，便知自己得救了，又從掌櫃嘴裏聽到七公主的字樣，心裏便知定是公主來了，不見她們兩個，便向掌櫃要人，這才陰差陽錯正好救了她們兩個一命。
兩個人不由得落下淚來，心裏感恩七公主，便相互攙扶著自覺跟在掌櫃後麵往樓上雅間而去。
“公主。”
“公主……”
一進雅間，小姐妹倆便給涼月跪下了，哭道：“公主的救命之恩，我們姐妹二人便是三生三世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多謝公主救我們一命！”
兩個人磕頭磕得砰砰直響，好像這樣才能表達出她們的感激之心。
涼月見她們兩個頭發散亂衣衫不整的，又見兩個人皆是一身血跡，滿身的傷口，連原本清秀的臉上都布滿了傷痕，不由得大吃一驚，趕緊過去扶起她們來，心疼問道：“你們兩個這是遭了什麽罪？怎麽滿身都是傷？誰將你們弄成這樣的？”
掌櫃和那胖女人都在，她們兩個哪裏敢說，如意比吉祥略小一些，膽子也小，先前又受了許多毒打，本就虛弱的身子骨早已撐不住，眼下得了七公主相救，便再也撐不住，剛被扶起來，便眼前一黑，身子便軟了下去。
吉祥大驚失色，連忙抱住她，坐在地上哀哀的哭了起來。
涼月見狀，不由得大怒：“便是刑部大牢裏也不敢有濫用私刑嚴刑拷打的！如今就在天子腳下，竟然敢隨便將人毒打至此，簡直是膽大包天！說！是誰打的！”
公主一怒，皇家威嚴便顯露無遺，周身氣勢凜冽淩人，叫人反抗不得。
掌櫃和那胖女人頂不住如此威壓，早雙腿發軟撲通一聲跪下去，伏在地上為自己求情討饒。
掌櫃哭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不住的為自己辯解求饒：“公主息怒啊公主！這實在不關小的的事兒啊！都是這死婆子，就是她！就是她打的！小的聽了您的吩咐去找人，找了一圈才在柴房裏找到人，等找到時她就已經將人給打成這個樣子了，小的實在無辜啊！”
那胖女人八成是有什麽把柄被掌櫃捏在手裏，聽到掌櫃將髒水全都潑在自己頭上，雖然全身害怕的直抖，可到底沒出聲反駁，更沒有開口為自己哭訴辯解，隻一臉頹然的望著地麵，算是默認了自己的罪行。
涼月正欲發火為吉祥如意兩人報仇，可聽到吉祥壓抑的哭聲，這才懊惱竟忘了先叫大夫上來給她們看一看傷，都怪這倆孬貨！涼月氣不打一出來，直接抬腳對著掌櫃踹了過去：“還不快去給我請大夫過來！等看完了傷，我再好好的同你們問罪！”
掌櫃不敢躲，甚至連動都不敢動一下，生生的挨了一腳，聽到吩咐，連忙手腳並用爬起來便往外麵跑，生怕慢了一步便又要挨踹。
至於一旁的蘇逸和涼準兩個人，早已經識趣兒的把自己默默的給當成了空氣，要問他們兩個為什麽不過去幫忙？答案很明顯：沒見小公主正在生氣嗎？他們兩個可不想過去再幫了倒忙，若在這時候再惹了她生氣，那可真就是自討苦吃了。
於是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決定，還是不要過去幫倒忙好了，是以都很自覺的默默的當起了透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