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柔兒小表妹
入秋時節,白晝漸短,等涼月回到約定好的會合地點,街道兩旁已是掛上了燈。
見隻有蘇逸在,涼月不禁挑眉,問:“他們人呢?”
“還在錦樓,我等你一起過去。”原來蘇逸早就在這兒等著她,怕她來時找不到人。
“不回去嗎?”涼月心想這賀蘭和周知平兩人搞什麽名堂,說好了在這兒碰頭一起回去,結果反倒好,見了心上人便把她給忘得一幹二淨。
似是看出涼月心中所想,蘇逸走過來極其自然的牽起了她的手,帶著她往錦樓走。察覺到她的小小拒絕,大手又握得緊了些。
入秋漸涼,可涼月卻感覺到他手心裏竟有些許的汗。
“周知平有些私事纏身,賀蘭要陪著他,你呢?”蘇逸問她。
反正今晚是回不去了,索性在這裏再留一日,還可以多陪陪師父他老人家,倒也正好。於是涼月道:“那就再留一日好了,說起來也好久沒出來透透氣了,這下正好,玩玩再回去。”
“嗯。”蘇逸淡淡的應了一聲,又問她,“明日恐怕賀蘭和周知平都不在,你可有什麽想去的地方?”
涼月想了想,搖搖頭道:“倒也沒什麽想去的地方,不過有位故人要去探望。”
蘇逸腳步未停,隻是又輕輕地嗯了一聲,沒再問她話。
不過……涼月想起今日師父的囑托,頓時心裏有些糾結起來:在她心裏,恩師如父,如今師父非要見見蘇逸,她到底是帶他去呢還是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呢?若是非要他去不可,她又該怎麽和他說呢?
哎呀,煩躁。涼月不自覺歎了口氣,卻忽然覺得身旁有些異樣,疑惑抬頭看,卻見蘇逸不知何時已經停住了腳步,目光複雜的正盯著她看。
“你,你這樣看我做什麽。”涼月沒來由的有些心虛。
略顯低沉的歎息聲自頭頂響起,蘇逸無奈歎道:“你又何必這樣防備著我,我連同整個身心都拿出來給你,你卻拒之不收,如今有心事,也要如此防備我,我在你心裏,究竟有沒有占得一點分量?”
突如其來的告白讓涼月有些懵,隨即反應過來,連忙解釋道:“不是的,不是的,是我自己心裏太亂了,以至於到現在還沒有想好到底要怎樣回應你,若是,倘若你在我這裏一點兒分量都沒有,那還倒好了呢……”
最後一句,聲音細小如蚊蠅,被秋夜的涼風一吹,更叫人聽不真切。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涼月幹脆直說:“是我師父,從小到大師父教我武功教我識字做人,親如生父。今日我去見了他,他老人家知道你,所以千叮嚀萬囑咐,叫我明日把你帶過去給他瞧瞧。你就說你去還是不去吧,不去的話我也好提前找好借口省得他.……”
“既然是師父他老人家要見我,自然要去,明日一早?”蘇逸忽然伸手把她抱進懷裏,聲音裏都帶了幾分滿足的笑意,“幸好還不算晚,他老人家喜歡什麽?我叫人去準備。”
涼月被他的態度轉變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你……不用準備禮物,又不是去提親。”
話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了愣。
果不其然,蘇逸聽了她這話,很是爽朗的笑出聲來。“月兒說得對,不過聘禮是聘禮,見麵禮還是要有的,你說呢?”
還說什麽說啊.……涼月羞愧的簡直要原地鑽進縫裏去,她這腦袋裏到底在想些什麽啊,果然臉都是自己丟的,怨不得別人。
蘇逸卻是心情大好,眼裏掩不住的笑意,仍舊牽著她一路回了錦樓。
見他們二人進了酒樓,一個挑夫打扮的人這才停下跟蹤的腳步,再三抬頭望了望錦樓的牌匾,這才轉身離去。
“家主,小的回來了。”連護衛的衣服都沒換,便匆匆趕去家主的書房稟報。
書房內的咳嗽聲一聲蓋過一聲,但在護衛稟報回來之時及時停住了,好似強行穩住氣息,這才叫人進去。
護衛跪地稟報:“家主,少爺去了錦樓,連同那名女子。”
“嗯。”蘇家家主看起來有些疲憊,事關自己親兒子,也隻是嗯了一聲,隨後闔上了眼好像累極了要休息。
護衛頭都沒敢抬起來,盯著地麵又道:“小的跟蹤了一天,發現少爺與那名女子舉止親密,而那女子行事舉止頗有些令人奇怪,小的擔心……擔心她會對少爺不利。”
蘇家家主仍舊沒睜眼,出聲問了句:“哦?有何奇怪之處?”
護衛道:“那女子今日躲開少爺,去見了一個老頭兒,看樣子,她與那老者關係不淺。隻是小的無能,那老者有功夫在身,極為警惕,小的無法靠近,也無法得知二人究竟說了些什麽。小的無能,還請家主降罪。”
“一個老頭兒.……”蘇家家主忽的睜開眼,問道,“你可有看清那老頭兒麵貌?”
“據小的所見,那老者雖身穿布衣,卻是鶴發童顏般,相貌端正親和卻不似尋常人,周身氣派也非常人可比,說是仙風道骨也不為過。”
“好一個仙風道骨!”蘇家家主突然有些激動地站了起來,一拍桌案,隨即吩咐道,“去,繼續跟著,等明日去看看,這到底是何方神聖。”
護衛有些詫異於家主的態度,不過很快掩下心思,領命而去。
待護衛離去,蘇家家主卻是耐不住心中激動,在書房內來回走動了起來。若真如護衛所說,那老者與那丫頭關係匪淺,難不成多年前那位高人又回來了?還是說,那高人就是這老者?
事情非同小可,他定要親自去看看才能放下心來,若真是那位高人,自己豈不是也有盼頭了?轉眼又想到自己已是風燭殘年,身邊卻連個知心陪伴之人都沒有,唯一的血脈還不肯回到自己身邊來,就是空有這萬貫家產又如何?臨到頭來,隻剩他半截入土孤零零一個.……
望著窗外淒冷的月色,家主禁不住悲從心來。
次日一早,涼月便被蘇逸的敲門聲吵醒,急忙穿好衣服開門,卻成功的被蘇逸嚇了一跳:“你見鬼了?打扮的這麽,這麽隆重?”這到底是去見我師父還是你去相親啊?當然最後這句吐槽涼月很識時務的沒敢說出來,因為蘇逸臉上的喜色太紮眼了,這讓她不禁懷疑起自家師父來,難不成師父他人格魅力這麽大?看把孩子高興的。
蘇逸人逢喜事精神爽,隻是道:“我給你備了新衣裳,你記得換好下來。”說著將手裏的東西一塞,自己關上門又走了。
“哎——”涼月對他這興奮的模樣頗感無語,低頭翻看他給自己準備的東西,不僅衣裳鞋子,連同胭脂水粉麵首耳飾也給備好了。
“真的是……”看得出來他是真用了心,連準備的衣裳都是她喜好的顏色,想到這裏,涼月的臉不禁有些發燒。
等兩個人用了飯出了酒樓,涼月這才後知後覺察覺到路人投來的羨慕眼光,低頭看看,臉騰地一下就紅了。
蘇逸卻在此時牽住她的手,動作自然又極其親昵,這讓本就驚羨於二人相貌的路人們更為羨慕,戲本上常說“金童玉女、郎才女貌,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可戲裏說的終歸有些虛,但此時見了這二人攜手並肩走在一處,人們才不得不感歎,這便是戲文裏的鴛鴦眷侶了吧。
涼月本不是性格忸怩的小女兒家,可也禁不住這周遭的目光,盡管這些目光裏盡是豔羨。於是隻得低頭裝作看不到,可偏偏聽到蘇逸俯身過來在她耳邊輕笑道:“小娘子可是害羞了?”
涼月知他是故意使壞挑逗她,頓時又羞又氣咬牙道:“你等著,到了師父麵前,我一定不會幫你說話!”
回應她的是蘇逸心情大好的低笑。
還有一聲不合時宜的驚呼——“大表哥!你怎的?”
這聲“大表哥”喊的實在是攝人心魂,又柔又嬌俏,還滿含著激動之情,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緊接著涼月冷不防一把被推開,待穩住身形一看,蘇逸的懷裏已然撲進一隻鵝黃色的蝴蝶。哦不,一個身穿鵝黃色衣衫的少女。
涼月驚奇間,就聽到少女泫然欲泣的嗔怪:“大表哥你又變壞了,之前答應過會回來陪我的,怎麽現在回來了,卻不去找我?你讓柔兒等的好苦。”
聽到這話,不僅一旁假裝路過的路人呆了,連涼月看向蘇逸的眼神都變了——這什麽意思?先前惹下的桃花債沒解決幹淨現在被尋上門來了?
蘇逸怕涼月誤會,直接將人給推開了,毫不留情。隻是還沒開口說話解釋,柔兒小表妹又纏了上來,死死地抱著蘇逸的胳膊不肯撒手,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掛滿淚痕,哭的是梨花帶雨,那模樣是楚楚動人我見猶憐,叫人心生不忍。
沒眼看了。涼月一臉嫌棄,索性別過頭去,並不想插手。
“好了柔兒,別鬧了。”蘇逸深知自己這小表妹的脾氣,硬話說不得,一說就給你哭;軟話她聽不進去,一鬧起性子來,折磨的人頭疼。
“我偏不,誰叫你說話不算數的!今天不給我一個交代,我就不讓你走!”柔兒小表妹真真任性的很,料定了蘇逸拿她沒法兒,於是很是放心的賴著不放手。
果然,這世間所有的表妹都是令人頭疼的生物,就是不知道這一位柔兒小表妹是什麽心思了,該不會又是來嫁給蘇逸的吧?涼月心裏酸溜溜的想著,見蘇逸一臉無奈的樣子,果斷的給他身上按了四個大字——招、蜂、引、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