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千金小姐與寒門書生的設定
一朝花開,一夕花謝。好像眨眼間,日子就溜走了許多。
高牆深院裏桃花開了又謝,然而涼月等的人卻還沒有來。
“大小姐,起風了,咱回屋去吧,仔細著涼了。”侍女為她披上鬥篷,見她眉頭緊皺,便勸道,“那人就是個窮酸書生,就算真的來向小姐提親了,老爺也不會答應的,更何況,小姐,您是堂堂相府千金,身份尊貴無比,日後是要嫁到皇家享受榮華富貴的,哪能真的屈尊嫁給一個一窮二白的臭書生呢。”
侍女的話有些尖酸,涼月深吸一口氣忍下了心中不悅,淡淡的瞥她一眼道:“今日起你就不必在我身邊伺候了,這相府隨你去,總之別待在我這桃花軒。”
侍女後知後覺才發現自己說錯話,然而再求情已然來不及。
已經入秋了,天氣漸漸轉寒,涼月怕冷,便尋了個借口整日躲在房中不露麵,連三皇子親自來探望都被她以身子不適的借口給擋了回去,三皇子歡喜她,自然不會計較這些細枝末節,然而久久見不到佳人一麵,不免有些惆悵。丞相——也就是涼月的親爹親自作陪,見此,以為三皇子是惱了,心裏便對這個女兒起了些不滿之意,又想起昨夜裏大夫人給他吹的枕邊風,現下便認定涼月是被自己寵的無法無天,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試想皇家恩澤誰人不垂涎,更何況眼下最受寵的,莫過於這位三皇子。能得了三皇子的青睞,是旁人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分,可偏偏自己這個不省心的女兒硬生生的把這福分往外推,這可是榮華富貴啊!
丞相忍不住心裏歎氣,麵上也帶了幾分惆悵。
三皇子惆悵了片刻,隨即想起正事來,便向丞相道:“今年進京趕考的舉子們已經有些來了皇城裏,雖是離三月還有幾月,但讓他們早早來了這裏熟悉熟悉皇城的氛圍,也不是件壞事,父皇為此特地命我尋兩處僻靜地方,專供他們讀書備考,我派人找了幾處,始終覺得不滿意,不知丞相大人可有什麽提議?”
丞相簡直受寵若驚,隻是還沒等他開口,身後的門卻開了。
涼月走出來,自顧自問三皇子:“你方才說,那些人已經來了皇城了,是麽?”
三皇子點頭:“正是,月妹妹也有興趣嗎?”不等涼月回答,便又道,“若是月妹妹在家中待的悶了,不如隨我一道去瞧瞧熱鬧?”
丞相連忙看向自家女兒,見她居然點頭應允了,不禁歡喜,於是生怕她後悔似的連聲催促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你跟著三殿下我也放心,天色還早,不如現在就去吧。”又拜托三皇子好生照顧著涼月,又是親自送出了丞相府的大門,丞相這才長舒一口氣,覺得身心都非常舒暢。
他的乖女兒啊,可要好好爭氣,不然他下半輩子的榮華富貴指望誰去?
馬車上了大街,走得有些慢,涼月忍不住掀起簾子來往外看,滿大街的人,卻沒有她日夜想著想要見到的那個身影。
“月妹妹在歎什麽氣?可是身體不舒服了?”三皇子是君子,可不是傻子,涼月這般愁思的模樣,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心裏有事。
而能裝進她心裏的事,除了喜歡的人,還能有誰呢?
涼月微微搖頭,眼睛仍是望著車窗外,輕聲道:“隻不過是強說憂愁罷了,你看那兒——那位說書先生總是講些才子佳人相愛不得相守的故事,聽得多了,也忍不住一起唏噓感慨了。”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有一個茶攤,旁邊站了個說書人,馬車慢慢經過,說書人悲戚戚的聲音就正好傳了過來——果然叫人忍不住唏噓。
三皇子覺得有些好笑,但見涼月一臉的憂愁,又更加覺得她實在是可愛至極,便笑著伸手過去揉她的腦袋,被她躲開了,也不惱,自己主動坐過去,離她更近了一些。涼月瞪他,他反而笑的開心。
涼月心想,她都表現的這麽明顯了,他還上趕著叫她嫌棄,這三皇子莫不是個傻子?
然而三皇子不知她心中所想,反而從懷中摸出一隻簪子,笑著遞給涼月:“前日從母妃那裏看到這隻簪子,覺得它十分配你,便向母妃討了來,送與你。”
三皇子的生母乃是當今寵妃,她那裏的東西自然是頂好的,這隻簪子也確實是好看。然而涼月微微笑著搖頭婉拒了:“三殿下厚愛,月兒心領了,不過此物貴重,還請三殿下代為保管吧。”
總之她是不要就對了。
三皇子笑笑,“也好,等你什麽時候想要了,便來找我要。旁人不可許諾,但對你,我總可以許個諾。”
涼月見他神色認真又誠懇,不由有些歎息。何必呢,明知她心裏再放不下任何一人,卻還要湊近了對她百般討好,拋去她身後的丞相府背景,這其中又還剩幾分真?
兩下無言,馬車慢慢悠悠走了許久又停下,掀開簾子一看,已經到了一處農莊。
“這處最是安靜,學生們在這兒溫書再合適不過,不過離皇城有些遠了,實在是美中不足。”三皇子邊介紹邊伸手要扶涼月下車,卻被涼月躲開了,叫了跟著的小丫鬟扶著下了來。
三皇子也不覺得尷尬,領著她走進去看,邊走邊道:“待看完了這一處,還有兩處宅子,若是月妹妹不累,也一同去看看吧。”
涼月打量著農莊房屋,隻見一排房屋後是清澈見底的小河,旁邊栽滿了果樹,如今正是秋高氣爽的豐收好時節,那些果子還未被采摘,滿滿的掛在樹上,看著著實喜人。
“此處甚好,不吵鬧,叫人心生安靜。”涼月對三皇子提議道,“雖離得皇城遠了些,但大可在開考之日派馬車來接送,若其中真有麒麟之才,也不算是辜負了三殿下的這番辛苦。”頓了頓,又輕聲道,“殿下受寵,人盡皆知,然科舉選拔人才是重中之重,聖上關心此事,所以叫殿下您專門負責此事,外人看來這是無上榮寵,可另一麵卻是危險重重,稍有差錯,那落到旁人的手裏就是天大的把柄。那些赴考的學生們大都是來自鄉下的寒門子弟,初來皇城,難免會有不適應。若是三殿下事事關心麵麵俱到,低調行事,卻叫那些寒門子弟知道皇家恩賜,知道上進的自然會上進成才,到時少不得會感恩殿下的照拂。就算這些人有不成器的,也會記著殿下的這份情分,對外人說起時,都會誇讚殿下有愛民之心。如此一來,殿下雖然辛苦了些,可總歸是沒有壞處的。”
三皇子聽了這番話,喜上眉梢。他歡喜的卻不是涼月的提議,而是涼月的主動——主動獻策,又正與他想到一處,更叫他歡喜自己沒有看錯人。因此立即應下:“月妹妹好提議,我這就叫人去辦。”說辦就辦,隨即叫來了心腹,細細囑咐安排下去,務必要低調安穩。
等到心腹退下去,涼月又道:“月兒隻是鬥膽一言,殿下心胸寬懷不計較月兒言語冒失,月兒感激,隻是,還有一事,懇求殿下應允。”
“月妹妹這是說的哪裏話,你肯為我出謀劃策,我求之不得呢。隻是不知月妹妹所求何事?但說無妨。”三皇子喜氣洋洋的瞧著她,心裏還在為涼月方才那番話而高興,卻冷不防聽到涼月道——
“今年赴考的學生中,有一位月兒偶然結識的朋友,此人才華斐然為人正直善良,雖是寒門子弟,卻能文能武,心懷大誌。月兒在皇城中有一處小宅院,遠離鬧市,四處寧靜,最適合讀書,所以月兒想請殿下幫忙,將我的那位朋友安置到那裏,到時殿下隻說是欣賞他叫他安心讀書即可,別的萬萬不可透露半分。不知殿下,可否幫忙?”
三皇子聽了這番話,心情是大起大落有些不是滋味,然而還是笑著應允了:“這有何難?既是月妹妹大力誇讚的人,那他定有過人之處,我也有興趣結交一番呢。”
嘴上話是這麽說,心裏卻還是有些酸溜溜的,暗想到底是何方神聖,能得了涼月的喜歡,還如此用心幫忙安置一切。若是旁人如此也就罷了,可為何偏偏是涼月呢?
見他果真應允,涼月總算是開心起來,露出了笑容來真心感激他:“三殿下如此恩情,日後月兒定會報答。”
三皇子到底不是斤斤計較拈酸吃醋的婦道人家,本想大手一揮說小事一樁不必感激,可轉念一想涼月這是在為別的男人牽腸掛肚如此這般操勞,便把原來的話咽下去,改口道:“月妹妹客氣,若真想感謝,那便當這次欠了我一個人情,怎麽樣?我的人情可不好欠,日後是真的要還的。”
涼月巴不得他這樣說,與其仗著他的喜歡求他無條件幫忙,真不如叫他開口說條件來相互抵消,欠人情就欠人情吧,總好過這樣白白欠了他一分情分。
又看過了其他兩處宅子,日頭已經偏西了,三皇子想親自送人回去,卻被婉拒了。
涼月道:“我叫人回去知會了一聲,晚回去些也不要緊,我那處宅子好幾日沒打掃了,現在去看看,順便添置些需要的東西。”
得,三皇子又心酸了,忍著醋意強笑著目送涼月領著小丫鬟走遠,想了又想還是叫人來吩咐道:“去,跟著大小姐,暗中保護,要是出了什麽事,我拿你是問。”
身邊侍衛領命而去,三皇子忍著心酸自個兒爬上了馬車回宮去了,路上越想越酸,越酸越忍不住去想,這到底是何方神聖,能叫涼月如此用心?寒門子弟寒門子弟,就算是不論出身,論相貌,那人能有我好看?論才華,他和月妹妹可是這皇城裏公認的才子才女,那人能比他更勝一籌?不行,等那些學生們到了皇城後,他非得親自去會會不可。
一路上這三皇子坐在馬車上幾乎是坐立不安心緒難平,周身又冒著絲絲酸味,又沒人可說,於是直接徹底的酸成了一隻別扭的檸檬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