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星辰閣裏的芍藥花
“呀。”紅苕低低的驚呼一聲,借著彎腰給她擦血的機會,完美的掩飾住了她眼底的竊喜。
那老妖怪果然沒有騙她,這玩意能吸取人的精血,眼下樂悠的血可是個寶貝,若是能把這桃花墜給養好了,那她豈不是白白撿了兩百年的修為?
“樂悠姑娘果然守信用,倒是我來的晚了,還望姑娘不要怪罪。”白子瑜見到樂悠,心裏一喜,“有句話怎麽說來著,‘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原來樂悠姑娘與我心意相通。”
“嘭……”一聲悶響,一旁的陳儀臉色煞白,失手打翻了茶盞。
白子瑤皺眉斥道:“你怎麽回事!這麽大人了連個茶杯都拿不穩嗎!”
“我……”陳儀自覺失態,慌忙站起身來,連衣裳被茶水打濕了都顧不上了,連連向白子瑤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
白子瑤張嘴還要訓斥,卻看到自己哥哥的臉色已經十分不悅了,立即揮了揮手,把陳儀趕到另一個涼亭裏去了。
陳儀委委屈屈的抬眸看了白子瑜一眼,極快極快的一眼,緊接著就低下了頭,強忍著眼淚出去了。
王鈺一看,自己也坐不住了,生怕再失手碰到什麽東西引得白子瑤發火,便借口去看看陳儀,也退了出去。
倒是紅苕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對白子瑤嘻嘻一笑:“你說你,動不動就發這麽大火,嚇到我了。”
白子瑤害怕哥哥生氣,連忙扯住紅苕的胳膊,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別再說話。
“這茶會很無聊是不是?”變臉如翻書,白子瑜對著樂悠時可謂是春風拂麵溫柔有加,見樂悠坐在那裏一句話也不說,便提議道,“這裏風有些涼,不如我們去我院中賞花,正好借此機會,敘敘舊,如何?”
“好啊。”樂悠答應的很是爽快。
這倒是出乎白子瑜的預料。他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那請吧。”
身後的小丫頭戰戰兢兢的跟著,連頭都不敢抬一下,白子瑜到哪裏她就跟到哪裏。
樂悠特意走慢了幾步,站到小丫頭身邊打量了幾眼,不過什麽也沒問,跟著白子瑜進了他的院子。
一同來的還有白子瑤和紅苕,四個人在一起也不用避嫌,就這麽坐在了院中的石桌上,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氣氛有些詭異的安靜。
就在這時,樂悠脖子上的桃花墜突然灼熱了一下,像是感應到了什麽,微微的閃起了光來。
紅苕一直注意著她的動靜,見桃花墜異常,不由有些擔心,隻是還沒來得及找借口讓樂悠把墜子摘下來,自己臉上先重重的挨了一巴掌。
“誰?”白子瑜一下子警覺起來。
五個人――白子瑜白子瑤兄妹倆,紅苕和樂悠,再加一個人質小丫頭,誰都沒動彈。紅苕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捂著臉一下子跳了起來。
“誰在那裏!”紅苕大驚失色,盯著明明空無一物的地麵有些畏懼,“有本事你出來?躲在暗處傷人算什麽本事!”
話音剛落,另一邊臉上就又挨了一巴掌。
這下打的比剛才重多了,直接讓紅苕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半步,嘴角都溢出了血絲來。
見鬼了。
白子瑜再厲害,也不過是肉眼凡胎,哪裏看得到神仙使的隱身術,見紅苕麵露恐懼之色,不由得奇怪,皺眉問道:“你到底怎麽了?”
誰知紅苕卻突然衝著樂悠跪下了:“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隻是一時鬼迷了心竅……我知錯……求上……”
還沒說完,她整個人突然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而後被摔在了不遠處的花叢裏。
眾人又驚又疑,一時愣住,誰也沒有動彈。
月瀟是氣極了,揚手還要懲罰紅苕,被花顏攔住了。“小小的懲罰一下就夠了,別嚇壞了其他人。”
“這等孽障,就是直接殺了也不為過,省的叫她再出來禍害人!”月瀟氣的甩袖,對紅苕冷聲喊,“還不快滾過來!”
紅苕聽見月瀟的話,顧不得渾身的痛楚,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跑到樂悠麵前,又撲通一聲跪下了。
樂悠自然不知道,此時她身後站著兩尊大神,紅苕自是怕極了,哪裏顧得上跪拜的是誰,隻一個勁的求情。
白子瑤看了半晌,以為紅苕是突然魔怔了,剛要開口叫人上來,忽然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來了。
撞了邪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隻白子瑤,白子瑜也好不到哪裏去,呼吸困難還說不出話來,憋的臉色通紅,雙腿一軟直接跪下了去。
而他身後的小丫頭則是直接暈過去了。
隻有樂悠跟沒事人兒一樣,像是感覺不到周遭的異樣,神色不變的摘下了脖子上的桃花墜。
桃花墜還不停的閃著光,微弱的光芒掙紮了幾下,熄滅了。淡紅色漸漸褪去,又變成了原本的透明色。
花顏憋不住,自己先現身出來了,拍了拍樂悠的肩膀,自來熟道:“哎,你就是傅羽的那個寶貝疙瘩吧?真巧,我和我哥……”瞥了眼麵色不悅的月瀟,他立即改口,“我和我爹路經此處,忽然發現有我們仙界的東西遺落在此,所以特意來看看。沒有嚇到你吧?”
樂悠站起身來,看了看花顏又看了看月瀟,實在想不明白為何兩人明明看起來差不多大的年紀,卻是兒子和老爹的輩分。
花顏見她居然發呆,以為是把人給嚇傻了,連忙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我說,你沒事吧?”
“我沒事。”樂悠回神,突然福至心靈,記起了他們兩個。於是指著紅苕問,“她到底是什麽人?”又舉了舉手裏的桃花墜,“這又是什麽?”
“人?嗬嗬。”月瀟冷笑一聲,抬起腿對著紅苕就踹了上去,斥道,“孽障,還不快現出原形來?”
在樂悠呆愣時,跪在地上的紅苕身形一晃,伏在地上的身影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了一株芍藥花。
“這?”
“她本是我星辰閣裏的一株芍藥花,不知得了什麽機緣修成了人形――也是我疏忽,被她鑽了空子跑到了下麵來,用這些歪門邪道騙取修為,專來禍害人。”月瀟解釋完,瞥了一眼樂悠的脖頸處,聲音有些清冷,“是我的疏忽,這孽障逃不了懲處,隻是你――”
“哎哎,她可是傅羽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我能叫她有事嗎?那肯定不能啊。”花顏及時打斷了月瀟的話,對著樂悠可愛的一笑,“你放心,她吸取了你的精血,我肯定給你還回來,不用擔心身體會有什麽問題。”
聽他這麽說,月瀟不由蹙了蹙眉,顯然是不讚成他有所隱瞞的。
花顏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麽,害怕他說漏了嘴,連忙給他傳音解釋,“那個傅羽好歹也是言若的朋友,這樂悠也是言若以前的閨中好友,要論起來,咱倆也還是能和他倆扯上關係的,那傅羽前幾日剛來找過我,千般萬般都要我給他保密,你可千萬別給我說漏了,不然失信於人的可是我。”
月瀟依舊皺眉,給他回了過去:“可她的病並不是普通的疑難雜症,就算現在隱瞞了,以後醫治起來,也還是要如實相告的。”
對於月瀟的死心眼,花顏幹脆不想給他解釋了,翻了個白眼對樂悠道:“這墜子確實叫桃花墜,但還有個名字,叫‘血石’,顧名思義就是能吸取人精血的石頭,是由我們仙界看管的,不知怎麽在她手裏遺漏了一塊,這才叫她逮住了機會來禍害人。”
“怎麽說也是我們的疏忽,這個你收下,平常沒事就當吃糖吃著玩兒,補身體的。”花顏趁機拿出應傅羽的要求給她配的藥來,隨便編了個理由,硬是叫她收下了。
紅苕見花顏和月瀟都在關心樂悠,似乎無暇顧及她,便悄悄的挪了挪根,想要趁他們不注意混進花叢裏去好趁機逃開。
豈料剛挪了一小步,莖葉上突然火辣辣的一疼――月瀟早看出她的心思來,見她還不老實,幹脆將她連根拔了起來,隨手扔進了花顏腰上係著的布袋裏。
花顏怕她消化不了今天的事情,於是建議道:“要不要我們把你的記憶給消除了?不然嚇到你可真就是罪過了。”
樂悠很是堅定的搖搖頭:“不用了,我能接受的了。你們是神仙,如今來幫我一個凡人,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隻是他們――”她指了指一旁的白子瑜白子瑤,問,“他們怎麽辦?”
花顏是頂瞧不上這種囂張跋扈的凡人的,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怎麽辦都行,殺了他們都行。”
“胡鬧。”月瀟斥了一句,向樂悠解釋道,“你放心,我們走之前會把他們的記憶給消除掉,不會有麻煩。”
“那就好。”樂悠捧著花顏給她的木盒子,忽然對著他們跪下了。
花顏嚇了一跳,連忙扶她:“你這是幹什麽!”
“兩位神仙,”樂悠執意不肯起,雙手輕輕撫了撫懷裏的木盒子,抬頭問道,“神仙都能看清人的前世今生,樂悠有一事相求,求兩位神仙幫幫忙。”
月瀟問:“你要算命?”
樂悠搖頭:“並非算命。我隻是想知道,我活著的時日,究竟還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