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開在日月殿的桃花
月瀟火急火燎的趕去了烈火亭,卻是吃了個閉門羹。
“上仙還是請回吧,瑤光仙子並不在這烈火亭。”小仙童客客氣氣道。
月瀟聞言,心裏一急,也顧不得什麽禮儀舉止,卷起衣袖來大聲斥道:“豈有此理,敢對我月瀟閉門不見的上天入地也再找不出第二個來,瑤光!你給我出來!有本事下封印,沒本事出來了?若是再不出來,仔細我一把火燒了你這烈火亭!”
仙童不卑不亢,依舊客客氣氣道:“上仙息怒,瑤光仙子真的不在。”
“不在?那你說她去哪裏了?惹了事就知道躲起來,真真叫人看不上眼!”月瀟一怒,風流倜儻那都是浮雲,更不要指望他嘴下留德。
“小言若也是命苦,下凡曆劫無父無母,如今歸位了卻被人留了封印在體內,好歹也是做了人家一世父母,行事作風也忒不穩妥!”
“瑤光!別以為你與小言若頗有些淵源就能為所欲為,我就拿你沒辦法!不出來是吧,那你就躲在這烈火亭,做那勞什子縮頭烏龜吧!看我一把火將你這裏燒的一幹二淨!”
那仙童嚇得顏色盡失,連忙去攔,卻被月瀟一袖子掃開,摔出好幾丈遠。
月瀟是真真動了怒,手中烈火毫不留情,一瞬間就將偌大的烈火亭給圍了起來,火焰衝天,徒剩下那小仙童呼天搶地。
“月瀟仙人何必動怒。”一語落下,一陣大雨傾盆而下,將衝天的火焰澆了個透徹。
若白尚且不知月瀟所為何事而大動肝火,問道:“月瀟仙人如此盛怒,不知所為何事?”
月瀟氣的胸膛一起一伏,連連道:“好,好,好!既然你們行事如此決絕,那就休怪我逆天而為!”說著,一甩袖子,人已是不見了。
若白問向那仙童,“你可知所為何事?”
仙童連忙道:“司雲也不甚清楚,隻是聽上仙說到什麽封印,卻是有關言若上神,其餘的,司雲就不知曉了。”
言若,封印?
若白心中已然透徹,急匆匆的招來一片祥雲走了。
司雲仙童正茫然,聽見殿裏有人喚他,連忙進去,正是對月瀟避而不見的瑤光仙子。
瑤光神色十分不好,臉上雖是紅潤卻透著幾分病態,語氣也是蔫蔫的,問:“他走了?”
司雲連忙答道:“是,令主趕到將火給滅了,而後月瀟仙人就離開了。”
“也罷,隨他去吧。”瑤光咳嗽了一陣,又軟綿綿的躺回了榻上,吩咐司雲道,“你且去星辰閣看看,回來與我稟告一切。”
司雲卻是猶豫道:“仙子,為何,,為何不將實情告知月瀟仙人?”
瑤光眼神一凜,強撐著斥道:“無甚實情,休要再提起!”
司雲隻好應下,退出去趕往星辰閣。
言若正躺在榻上聽錦芷講人間趣聞,正聽得入神,隻聽見錦芷忽然亂了一亂,慌忙道:“令主怎麽來了?”
“誰來了?”言若半坐起來,伸手想牽住錦芷,卻是摸到一雙修長而又微涼的大手。
這不是錦芷。言若蹙眉,歪耳仔細辨別聲音,這人卻是什麽也不說,就將她緊緊抱住了。
“原來是令主大人。”言若笑了一笑,雖然她看不見,卻能嗅到他身上獨有的淡淡香氣。
若白神色複雜,看著言若一語不發。
“怎麽了?可是出什麽事了?”言若問道。
“無事。”若白握住她的手,柔聲道,“來看看你。”
言若笑了:“明明不久之前就見過的。”
若白看著她那雙暗無光彩的眸子,輕聲道:“許是一刻未見,便想念的緊。”
言若看不見他的神情,自己卻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連忙抽回了手道:“錦芷呢?我現在無法招待令主,若是令主無事,就請回吧。”
若白道:“此次前來,確實是有大事。”
聽他的語氣甚是凝重,言若緊張起來,問道:“可是發生什麽大事了?妖族有動作了?”
“無關妖族,是我有大事要做。”若白不緊不慢道。
“嗯?”言若十分不解。
若白道:“你眼睛看不見,我擔心錦芷照顧不周,便來陪你。”
言若默了一默,忽然不知如何接話。
若白卻是再次握住她的手,問道:“要不要出去走走?去日月殿也可,我叫司雨做花糕給你吃。”
“令主大人事務繁忙,言若怎好耽誤令主的時間,不必勞煩令主,有錦芷照顧就好。”言若忽然冷了下來。“我雖是眼睛看不見了,心卻是不瞎,勞煩令主收起同情心,言若不需要。”
若白知她心性,也不辯解,隻是俯身將她抱起來,不由分說直接回了日月殿。
殿外的錦芷隻來得及看清殘影,兩個人已經走遠了。錦芷揉了揉眼睛,語氣欽羨道:“令主大人果然不同凡響,居然能哄得上神乖乖聽話。”
日月殿裏素來冷清,若白不喜熱鬧,殿裏也隻有一個仙童司雨伺候著。
司雨見他居然抱著言若回來,不由大吃了一驚,而後強裝鎮定,讓人在門口守好了,無論是哪個仙子來都要攔下來,以免壞了令主的大事。
不知是不是封印的原因,言若很是嗜睡,才到日月殿,她已是在若白的懷裏睡著了。
“吩咐下去,日月殿不見外客,若有喧鬧者,丟出去便可。”若白下了封殿令。
司雨左右為難,猶豫又猶豫,這才道:“令主,方才凝陽仙子就已經來了,現在正在殿外等候。”
若是尋常人也就罷了,可這凝陽仙子自幼是在日月殿裏長大的,與令主關係非同尋常,司雨不敢不報。
若白擰眉,吩咐道:“照看好她,我去去便來。”
司雨連忙應下。
“令主。”見若白出來,凝陽欣喜道,“我就知道,你不會不見我的。”
“何事。”若白無暇與她閑聊。
凝陽有些不滿道:“令主這是怎麽了?日月殿也不見客,可是遇到了什麽事?”說著就要往殿裏闖,“我倒要看看,這裏麵可是藏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這麽神神秘秘的。”
若白攔住她,語氣不悅:“凝陽,不得胡鬧!”
殿裏,言若聽到殿外的喧雜聲被吵醒,想起自己這是在日月殿,便自己摸索著下了床榻,一時不慎,撞上了擺著玉器瓷瓶的檀木架,言若摔倒在地倒是沒什麽大礙,隻是這瓷器卻稀裏嘩啦的碎了一地。
言若心想完了完了,闖禍了。
若白聽到動靜,連忙進去,見言若坐在地上,周邊盡是碎瓷片,連忙將她抱起來放到榻上,確認她沒有受傷才鬆了口氣。
“嚇壞了?”若白輕輕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是我不好,害你險些受傷,這就叫人把那些東西搬下去。”
司雨隻是出去倒了杯茶的功夫,回來卻是這幅樣子,連忙跪地道:“是司雨照看不周,還請令主和上神責罰。”
若白冷哼:“是該責罰你。”
凝陽已在一旁看了許久,這時忍不住插嘴道:“明明是她自己摔倒的,還連累了我的這些上好瓷器,你責罰司雨做什麽?”
凝陽自幼長在日月殿,又頗得若白照顧,因著這些,她總認為自己是與眾不同的,比起那些連大殿都進不來的仙子們,她在若白的眼裏總歸是有些分量的。
“南北兩派不是素來不合嗎?令主為何要帶她過來,就算她是上神,也不該壞了規矩!”凝陽有些委屈。原來令主下封殿令就是為了這個女人,叫她如何能情願。
“規矩?”若白忽然冷眼掃過來,“我日月殿的規矩,何時輪得到外人來置喙了?”
凝陽眼裏含了淚:“外人?令主,原來這麽多年來,你一直把凝陽當外人來看待,你,,都是因為她對不對!”凝陽指著床榻上的言若十分委屈道,“我不服!憑什麽?就因為她是上神,所以就能得到令主的另眼相待嗎!”
“胡鬧!司雨,送客。”若白素來不喜吵鬧,更是反感哭哭啼啼的這一套,更何況凝陽如此出言不遜冒犯言若,這下是直接犯了他的禁忌。
凝陽哭的委屈,司雨左右為難,若白怒氣難消,昏昏欲睡的言若覺得自己真是罪孽深重,去到哪裏都能攪得人不得安寧。
扯了扯若白的袖子,言若道:“算了,若白,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司雨。這位仙子是?”
若白眼神立即溫柔起來,語氣也軟了下來,解釋道:“她是我院中的一株桃花,修為人形,取名凝陽。也算是自幼在日月殿長大,我不曾多加管教,所以性子頑劣了些。”
桃花啊。
言若心想,好好一株桃花,偏生開在這冷清的日月殿裏,又對這不解風情的寒冰疙瘩暗許芳心,真是可惜了一個美人兒。
“可是又困了?我帶你去休息。”若白真真是一顆心全撲在了她身上,也虧得言若現在看不見,否則叫她看見他眸子裏溢滿的柔情蜜意,定要驚恐的懷疑眼前這個人被掉包了,如若不然怎麽會如此溫柔?
言若搖頭,推了推他,道:“無妨,叫司雨陪我就好,你去忙吧。”
見他不動,言若催道:“你惹了人家哭卻不知道哄哄,真是不懂憐香惜玉。快去呀。”
凝陽止住哭泣,仔細的瞧了瞧言若的眼睛,這才發現原來她是看不見的。
“上神你,,眼睛怎麽了?”凝陽試探問道。
言若不甚在意的笑笑:“舊疾複發而已,不礙事。”
凝陽忽然計從心來,懇切道:“我那裏有許多上好丹藥,不如拿來給上神吃一吃,或許會有用呢。”
不等若白拒絕,凝陽就已經跑出去了。
若白無奈:“你不該慣著她的。”
言若鄙視他:“人家好好一株桃花,既然開在了你這裏,那就是與你有緣,你倒好,不知道憐香惜玉也就罷了,居然如此絕情傷害人家,真是,,榆木腦袋。”
真是活該單身。
若白嘴角歡快的抽了一抽,正在收拾碎片的司雨也是汗顏,這上神真是有意思,看見別的仙子往令主身邊湊非但不惱,反而生出憐香惜玉之情來,還教訓起令主來。。。
“本來想著去花界一趟,如今看來是去不成了,我這眼睛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好。”言若有些遺憾。
若白安慰道:“你若是想去,我陪你一起,有我在,沒事的。”
言若卻是伸手摸到他的臉,而後摸了摸他的額頭,稀奇道:“我早就想問了,今天你是轉性了不成?居然這般體貼入微,若不是發燒了,就是心裏有鬼。你是不是想趁機討好我,然後叫我忘了那一腳之仇?”
司雨險些笑出來,連忙捂住了嘴巴,兜著碎片溜出去了。
若白甚是無奈,握住她的手道:“是我的錯,你若是想報仇,現在就可以報。”
早知道就不該惹她,當時生氣一時爽,如今哄妻火葬場啊。
若白心裏很是後悔。
“你少來這一套,等我眼睛好了,看我不打你一頓,否則難以消氣。”言若心裏有些甜甜的滋味,嘴上卻是硬氣得很,非要親手報了那一腳之仇。
“不打招呼就把人帶走,你們南派的行事作風真是越來越讓人討厭了。”怒火衝衝說話帶刺的除了月瀟沒有旁人了。
若白牽著言若的手,道:“不打招呼就擅闖日月殿,月瀟仙人也是不招人喜歡。”
“我不與你鬥嘴,把言若還給我,否則我一把火燒了你這日月殿。”
若白冷眼瞧他,周身溫度驟然降了下來,冷漠道:“言若她不是物件,不歸任何人所有,哪裏來的歸還之理?月瀟仙人若是執意無理取鬧,若白不介意奉陪。”
眼看兩人就要爆發,言若頭疼道:“你們兩個太吵了!”
若白立即回暖,擔憂道:“可是哪裏不舒服了?”
月瀟心裏也是擔心她,見她本就虛弱,不喜人吵鬧,隻好訕訕地閉了嘴,許久才輕聲道:“我也是叫瑤光氣糊塗了,也罷,她在你這裏也安全,你隻管照看好她,我就不打擾了。”
若白追出殿外,“月瀟仙人,且慢行。”
“想必月瀟仙人已經有了治好言若眼睛的法子,不知可否告知若白一二?”若白問道。
月瀟歎息:“實不相瞞,這法子是有了,可缺少一味藥材,那目明花,隻生長在陰冷黑暗之地,據我所知,妖族境地裏,就有一株正要開放的目明花,此番我正要去取。”
若白道:“妖族花顏很是難纏,不如一起前去,也好確保萬無一失。”
月瀟再次歎息:“就算藥材齊全了,也隻是能讓她暫時恢複,要想根治,必須想法子解了她體內的封印才是。”
若白道:“原來月瀟仙人去烈火亭是為了言若的封印,隻是,,月瀟仙人可知,瑤光仙子現在身體虛弱,根本無力解除封印?”
“瑤光怎麽了?怎麽好好地,就身體虛弱了?”月瀟是一百個不相信。
若白道:“我與言若歸位神靈大陸時,遇到了些意外,多虧了瑤光仙子及時出現為我二人護法,我與言若這才得以平安歸來。隻是瑤光仙子卻因此受傷,一直養在烈火亭。今日她不見你,想來就是這個原因了。”
料是月瀟也沒能料到是這個緣由,震驚之下不由羞愧難當,歎道:“竟是我誤會了,一時衝動冒犯了瑤光,待到從妖界回來,我便去向她請罪。”
話不多說,月瀟擔憂言若,執意要若白留下照顧她,自己則是去了妖界,去討要目明花。
日月殿裏,言若再次沉沉睡去,渾然不知周邊發生了什麽。
凝陽趁著若白還未回來,悄悄地溜了進來,見言若熟睡,得意的揚了揚手裏的瓷瓶,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來。
“既然敢接近若白,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凝陽將瓷瓶打開,放到言若鼻尖下,確認她吸進了夢魘粉之後,得意的笑了笑,“一個瞎子而已,就算你是上神,還不是要死在我的噩夢裏。”
“你在做什麽?!”
若白見凝陽居然神不知鬼不覺的悄然出現,暗道不好,目光落在她手裏還未來得及收起來的瓷瓶,不由大怒,“凝陽,你這是在找死。”
話落,凝陽已是重重的挨了他一掌,伏在地上口吐鮮血。
這一掌若白是用了八成的力氣,他當真是氣急,見凝陽挑釁的看著他卻不肯交出解藥來,手起手落,凝陽被重傷,已是丟了半條命。
凝陽被他施法捆住無法動彈,見他如此盛怒,反而哭著笑了出來:“原來,我在你心中是如此不堪,竟是一點地位也沒有。若白,難道我的朝夕相伴,就比不得一個無關緊要的旁人嗎!我做錯了什麽,叫你如此絕情待我!”
凝陽哭的傷心欲絕。
若白周身冷的能結出一層冰來——“錯就錯在,你不該傷她。”
“為什麽——”凝陽目呲欲裂的樣子實在是狼狽,幾乎是嘶吼著喊道,“難道你忘了,南北兩派之間勢如水火嗎!就算她是上神你是令主又如何!別忘了,你們注定走不到一起,除非南北兩派的人都死光了!否則你們到死也休想在一起!”
“我與她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插手。”若白施法封住了凝陽的嘴巴,淡然卻堅決道,“你隻需要記住,言若她對我而言,遠比我的命更為重要。你若傷她一分,我必還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