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卿本明月
知月一番話,讓在場的人多多少少都變了臉色,看向蘇諾兒的眼神裏,帶了一絲探究。
“好了。”蘇墨適時開口,“先讓諾兒給大家看看吧,湯的問題,稍後再說,我也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湯他和靈兒也喝了,卻沒有任何問題,湯是同一個鍋裏的,若是有毒,也該一起中毒才對。
“湯我也喝了,我怎麽就沒有事?而且我家小姐為什麽要害我們?或許是你自己吃壞肚子了呢!”念夏有些憤憤道。
“好了,確實是食物中毒,湯裏也確實有毒,能夠讓人陷入短暫昏迷,湯裏的蘑菇我確定沒有毒。”蘇諾兒知道這個時候不能解釋,越解釋越糟糕,說著捧起碗夾起裏麵的蘑菇吃了一大口,咽了下去。
見眾人不再說話,蘇諾兒取了銀針給那些暈過去的丫鬟一一紮了下去,見她們醒了,輕輕舒了一口氣。
這時,進了廚房的顧若白走了出來,手裏拿了一個紙包,走了過來。
“我在廚房的鍋邊上,發現了這些粉末,諾兒你看看,是不是迷幻草?”
蘇諾兒小心的打開紙包,粉末呈白色,無味。“念夏,拿碗水來。”
念夏趕緊去捧了一碗水來,蘇諾兒把沾了唾液的粉末倒進去,清水立即變了顏色。
“這……”念夏親眼所見,不由低低驚呼了一聲。
蘇諾兒沉聲道:“迷幻草是這迷霧森林裏的特有毒草,植株整棵呈墨綠色,有淡淡的香氣,生存力極強,很容易被人當做觀賞用的盆栽植物,曬幹了以後的粉末呈白色,無味,但是遇到人的唾液和清水,顯現淡黃色,被人誤食後,輕微著腹痛,一般嚴重者短暫昏迷,更嚴重者,若是搶救不及時,兩個時辰內定會氣斷身亡。”
“怎麽會這樣?那這毒草一定是有人趁我們不注意放進去的!”念夏憤憤道,掃視著坐在院子裏的眾人,“也不知道是誰狼心狗肺故意給我們下毒,還栽贓嫁禍給小姐,到底是誰!”
白靈兒早配了藥丸給喝了湯的人服了下去,走到蘇諾兒身邊,靜靜的看著他們。
顧若白道:“既然知道了毒的來源,那便從廚房查起吧,凡是進過廚房的,都有嫌疑。”
“我先說,我是進過廚房,不過把菜給做糊了,讓小姐趕了出來,之後我就不知道了。”念夏率先說道。
蘇諾兒接著道:“念夏說的不錯,飯菜全是我做的,不過說到有誰進過廚房麽……”蘇諾兒忽然看向了知月的方向,似笑非笑,“這得問問知月姑娘了。”
知月趕緊道:“問我,問我做什麽?難不成還是我下的毒不成?”
蘇諾兒微微一笑:“那靈兒給你的解藥,你怎麽不吃?剛才喊疼喊得最厲害的是你,現在怎麽不吃藥?”
知月下意識的捏緊了手裏的藥丸,“我,我現在不疼了,或許是我吃的比較少,現在沒事了,就不浪費靈兒姑娘辛苦配出來的解藥了。”
白靈兒笑了一聲,忽然走過去,捏住了她的手腕,脈搏處,沒有任何問題。“配藥丸不辛苦,辛苦的是你,演戲演的這麽好。”
知月臉色一白,掙紮著想掙脫開白靈兒的手,“你放開我,放開我,不是我!”
“這麽緊張幹什麽?你既沒有喝湯,也沒有中毒,卻引導著別人的情緒將髒水潑到諾兒身上,說吧,你究竟是誰?”白靈兒緊緊的捏著她的手腕,若不是看在同為女子的份上,她真想把這隻手給剁下來。
知月忽然紅了眼眶,抽泣道:“我就知道,我自小無父無母,受盡欺負,就算被人救了,也是叫人瞧不起,隻因為我是個沒用的,不能幫你們的忙,現在出了事,我不出來背黑鍋,誰又能出來呢?罷了,這黑鍋,我便背了吧。”
額……
蘇諾兒輕咳一聲,心想這個知月裝起可憐來真像蘇霜兒,都是演戲一把好手的主。
正這麽想著,蘇清荷突然站起來指著知月道:“我想起來了!那天我去你屋裏玩,就聞到了好聞的香氣,我還問你是什麽東西發出來的,你卻有些不大自然的引來了話題,當時我不懷疑,現在想想,你門後擺著的那一盆綠色的草,是不是就是那個什麽毒草?!”
“來人,去屋裏找。”顧若白立即道。
知月這才有些慌了,掙紮著想從白靈兒手下掙脫出來。“你放開我,你們冤枉我,我沒有下毒,不是我!”
顧若白上前迅速點住她的穴道,淡淡道:“是不是你,一會兒便知。”
靈兒和他說過了,這個知月是突然出現在迷霧森林被蘇墨救下的,存在感很低,雖說她的身份說得過去,可白靈兒卻有些懷疑,便一直留意著,直到她守夜那晚時,看到了本該在房裏睡覺的知月卻偷偷摸摸出現在了屋外,正推門進去。
白靈兒有些訝然,知月是什麽時候出去的她竟然都沒有察覺到,能夠瞞得過她在她眼皮底下偷偷出去,不說別的,就說內功一定不在她之下。
可知月平日都是柔柔弱弱的樣子,也曾說過羨慕他們這些會武功的,表示自己也想學功夫,可惜身子太弱,不能練功。
知月成功的騙過了所有人。
白靈兒不動聲色的繼續盯著她,同時暗示蘇清荷去知月屋裏看看,看看有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可惜蘇清荷一向同情弱者,估計是被知月騙了過去,也沒有瞧出到底哪裏不對勁。直到今天,知月忍不住,終於有了動作。
念夏帶著人從知月屋裏出來,手裏捧了兩盆墨綠色的盆栽,“小姐,你看看這是不是你說的迷幻草?”
蘇諾兒捏起一片葉子仔細觀察,確認無疑。“是,這就是迷幻草。”
這時眾人才後知後覺徹底明白是怎麽一回事。
“知月姑娘,你怎麽能這樣?我們大公子救了你,不圖你報恩,但你也不能恩將仇報啊!”一個中了毒的小丫鬟憤憤道。
“就是就是,簡直是狼心狗肺,太讓人失望了!”
一時引起了眾怒,所有人都怒氣衝衝的看著知月,既失望又憤怒。
“若白,放開她吧,跑不了的。”蘇諾兒道。
顧若白點頭,解開了知月的穴道。
知月拔腿就要跑,白靈兒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衣服後領,毫不留情的伸腳一踹,知月小腿吃痛,同時背上挨了一掌,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白靈兒道:“你們小心,她會武功,不在我之下。”
蘇諾兒神色一凜,迅速推開了白靈兒:“小心!”自己迎上了從地上一躍而起的知月,兩個人打的不可開交。
“果然會演戲,居然把我也騙過去了。”蘇諾兒最恨欺騙和背叛,手下不自覺引出了九天朱雀的力量,一掌下去,毫不留情的將知月拍出幾丈遠。
知月捂著胸口吐血,掙紮著想從地上爬起來,被蘇諾兒一腳踩在了胸口上,動彈不得。
“說,你是誰的人,目的又是什麽?!”蘇諾兒的眼神凜冽,強忍著一掌結果了知月的衝動,問道。
知月知道自己逃脫無望,“呸”的一聲吐出了嘴裏的血,嗬嗬的笑了起來。
“蘇諾兒,你得意什麽,你有什麽好得意的,你以為,這樣就能打敗我了?”知月嗬嗬笑著,雙手忽然抱住了蘇諾兒的腿,渾身迸發出的強大力量讓蘇諾兒控製不住的後退了好幾步。
“小心。”顧若白立即接住蘇諾兒,喊住了正欲追上去的白靈兒,“靈兒,不必追了。”
白靈兒隻好停下來,心裏懊惱,“還是叫她跑了。”
蘇諾兒道:“她身上的力量,和傅芸的很像。”
白靈兒訝然:“你是說她和傅芸一樣?”
“不錯,知月平時柔柔弱弱不是裝出來的,而是她的身體確實承受不了如此強大的能力,加上她沒了心髒,又刻意隱藏起體內的力量,這才看起來比平常人體弱一些。”蘇諾兒心裏也懊惱,她怎麽現在才看出來這些,若是早一點發現,起碼不會讓今天中毒的事情發生。
“所幸都沒事,不必懊惱,她逃的方向是懷涼國,明日我們去懷涼,再去一探究竟也不遲。”顧若白道。
蘇諾兒點頭:“好吧。”又向念夏她們道,“今天的事,是我疏忽了,對不起。”
念夏連連擺手,“這又不怪小姐你,不過念夏奇怪,她在湯裏下了毒,怎麽我沒事呢?”
顧若白開口解釋道:“她在鍋裏下的那些毒被諾兒放進去的藥材吸收了大半,再加上這麽多湯稀釋了,就算喝了也沒事,她應該是知道這樣沒有效果,就在你們用的碗上動了手腳,不過時間來不及,隻有十幾個碗被抹了毒,所以其他人才沒事。”
“真陰險!卑鄙!狼心狗肺!”念夏憤憤罵道。
“好了,好好的午飯也毀了,你們幾個的碗就不要用了,換新的,湯也不要喝了,我再去找些果子來。”蘇諾兒心裏覺得對不起這些跟著她一起吃苦的人,說著就要去竹林外摘野果子。
顧若白一把拉住她,“我和你一起去。”
蘇諾兒拿了布袋,帶著顧若白找到了平時摘果子的樹,手腳麻利的爬上了樹。
“你小心些。”顧若白抬頭笑著看她。
蘇諾兒坐在樹杈上,摘了一個紅彤彤的果子扔給顧若白,自己也摘了一個啃了起來。啃了一口,有些鬱悶道:“若白,你說我是不是很失敗,和我在一起的人,不是被拖累就是被傷害,我怎麽這麽命苦。”
“不要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諾兒,這些不是你的錯。”顧若白正色道。
蘇諾兒扔了啃了幾口的果子,麻利的摘了半袋子,扔給了顧若白。“若白,我還沒有問你,你在山上是不是被你師父關起來了?你發生了什麽,我想知道。”
顧若白不說,她本想不問,可現在她不知怎麽,就是很想知道。
“是被師父關了幾天,為了讓我徹底掌控住身體裏的力量,師父想了很多辦法。”顧若白說的風輕雲淡,仿佛那些受過的痛苦不值一提。
蘇諾兒雙手抱住樹枝,坐在樹杈上晃著腿,偏頭問道:“若白,如果你師父再把你叫回去,不讓你回來見我,該怎麽辦?”
顧若白伸開雙手:“那我便偷偷跑出來見你,若是被師父發現了,那便不回去了,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
蘇諾兒忽然笑了,離開樹杈跳了下來。
顧若白穩穩的接住,順勢抱起了她。“摘果子累了,我抱你回去。”
蘇諾兒嘻嘻一笑,懷裏抱著果子,顧若白抱著她,回了竹林。
臨到竹林,顧若白忽然道:“諾兒,給我些時間,我可以說服師父的。”
景雲是蘇諾兒母親曲瑤的故友,卻不怎麽待見蘇諾兒,顧若白百思不得其解,卻無從得知原因。
蘇諾兒點頭點頭,“嗯,我相信你,等我們在懷涼站住腳,我們一起複仇吧。”
她是為了爺爺和將軍府,而若白是為了他的國家。
顧若白輕笑:“好,我們一起,並肩作戰。”
自古女子養在深閨,未嫁人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嫁了人一切從夫,不可拋頭露麵,可他的諾兒不一樣,從來不與那些世俗女子一樣,她的智慧,她的才華,她的一切,都叫他喜歡。諾兒這樣的女子,就該在世人麵前大放光彩。
卿本明月,自當風華絕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