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47章
防盜章, 等一下,或者補齊比例哦~ 大殿內的氣氛寂靜得叫人膽寒。
一應內侍都被遣散了, 守在大殿的都是整裝待發的羽林衛。
每人都緊攥著刀柄,空氣中的氣氛如一根緊繃的弦, 似乎下一刻便要迸發出來。
蘇瑾清與師尊四目相對片刻, 無聲的轉向了周文帝, 宮門在他身後靜悄悄的闔上。
「懿陽,」皇帝讓長公主讀越漸離的手書。指尖扣了扣桌案, 口氣冷冰冰的, 「這份供詞,你當如何解釋?」
手書上所寫, 無非是懿陽長公主收買丞相府親衛, 夜闖鎮撫司,最終嫁禍於蘇丞相的供詞。
長公主目光掠過, 淡淡一笑:「越漸離乃丞相府親衛, 他擅闖北鎮撫司, 為何成了臣妹指使。皇兄,難道您從未深究么。」
她頓了頓,復又抬起下頜, 言語間帶著天生的傲然:「若臣妹當真有意收買, 那侍衛又為何會臨時反水?越漸離又現在何處?皇兄難道憑藉一紙胡編亂造,便要定臣妹的罪!」
皇帝有些不自然, 卻見蘇瑾清的神情仍舊冷淡, 連眸子都不抬一下, 彷彿這件事真的與他毫無關係。
不錯,此事的確疑點太多。像蘇丞相這樣,什麼事都不會多看一眼的人,為何會摻和到錦衣衛的事情中去?
「越漸離現在何處?」皇帝轉向衛梓俞。
衛梓俞緊繃著唇,淡淡稟道:「微臣失職,越漸離暗中被人所劫。拒微臣推斷,來人……必定深不可測,且勢力廣布,大內高手竟無一能敵。」
錦衣衛都攔不住的人,且根基深厚。
衛梓俞這字字句句間,暗示的不正是顧容謹么?
蘇瑾清心底微微一沉。
他們當日達成的只是守住她身世的秘密,而顧容謹的下場,卻不在衛梓俞的關心範圍內。
「你這麼說,朕倒聽錦衣衛說起過一人——蜀山的掌門人,前幾日也來了金陵城。」皇帝目光掠過顧容謹,冷聲道:「你能來說說,這是怎麼回事么?」
顧容謹眸色微動,唇角抿了抿。即使這樣的境況,他的言語仍舊從容且溫和:「陛下,據我所知,金陵城中江湖勢力眾多。即使錦衣衛的衛大人,也師從墨家,身懷獨門武功,不是么?」
皇帝半信半疑的打量著他。「當真如此?」
「陛下,」蘇瑾清徑直接過話來:「此事與公子無關,請陛下明察秋毫。」這句話,師尊不方便說,但她可以堂而皇之講出來。
衛梓俞唇角微微一抽。
「你信他?」皇帝眯了眯眸子,語意輕緩。
蘇瑾清:「是。」
皇帝摩挲了一下扳指,不再回答了。
沒人知道皇帝的想法,偌大的殿內,驟然陷入令人不安的沉寂中。
皇帝才收到錦衣衛密報,說的是丞相與蜀山掌門有三年的師徒情深,這讓他無端生出忌憚來。
即使他們真的曾有什麼師徒的關係,那也不是蘇丞相一而再、再而三袒護他的理由!他現在可是大周的丞相,不再那個人的弟子!
內殿中寂靜了一會兒。
「蘇卿,」皇帝按了按太陽穴,輕嘆了口氣:「上前來,為朕執筆吧。」
蘇瑾清微微一愣,連衛梓俞眉心也不由一挑。
陛下已將內閣大權交於蘇丞相,御史台便上諫丞相禍亂朝綱、獨掌朝政,如今讓他代為御筆,不知聖上有什麼用意。
要麼是捧殺,要麼,便是以大權大恩困住他,一年半載,丞相必定難以脫離朝堂。
狼毫筆慢慢浸潤在濃黑的墨液中,襯得執筆的手指細長而白皙,垂落的束髮如漆。
因為體弱,那雙手並不有力,卻不氣虛,輕微的動作間,浸出幾分少公子的冷淡、清雅。
皇帝的眼神慢慢的凝住了。就在咫尺之間,第一次這麼近,少年臣子那副冷淡、乾淨的皮囊完完全全展現在他的眼前。
像是什麼?
像是瓷器。
雪白,清透,且易碎。
他的後宮里這麼多女人,每個人都在迎合君王,居然沒人比得上一個少臣的淡雅精緻。
難怪金陵城中會有傳言,最好的顏色,其實在他的朝堂上!
皇帝微微蹙眉,沒來由的,腹中驀然升起一股燥火來,一時間連眼都挪不開了。
「陛下在做什麼?」蘇瑾清沒有抬眼,無波無瀾的問。
皇帝沒想好怎麼回答。
反正蘇瑾清是他的臣子,他也不必忌諱什麼。
但在面具下面,連衛梓俞都閃過些不自在的神色。
按錦衣衛敏銳的觀察力,他發現顧容謹的手腕凸出青筋。因為用力,指尖青白得過分。而他的身子也緊繃起來,像是忍耐著什麼。
即使他仍斂著眸,臉上一如既往的溫雅如玉,仿若畫卷。
這個反應讓衛梓俞忽然覺得有些深意了。
他忍不住出聲提醒:「陛下,臣以為,如今仍以長公主之案為重。」
蘇瑾清似是毫無察覺,淡淡道:「長公主想要公平,陛下想要真相,何不將此事交予刑部與大理寺調查。微臣空口無憑,又如何能給陛下真相呢。」
長公主氣得嘴唇發顫,「誰不知道,大理寺和刑部都是丞相府的人,你勸陛下下放此案,難道就是想暗箱操作,扣本宮一個不實的罪名!」
蘇瑾清抿了抿唇,沒有回答。
「蘇瑾清,你如此污衊本宮,難道也不將陛下放在眼裡么?!」長公主不依不撓。
「啪」的一聲,長公主的玉珏不小心落到御案。濺起硯台里的墨,滴到蘇瑾清的朝服與指間。在一片雪白間,顯得有些刺目。
看來懿陽長公主已氣得御前失儀了。
蘇瑾清咽下喉中腥意,低咳了幾聲。
「行了,」皇帝掃過懿陽,神情有些不耐。「朕還在呢。」
他蹙了蹙眉,驟然握住了蘇瑾清的手腕。
顧容謹的身子微微一顫。
只見天子目含威儀,低沉著聲音:「這些年來,辛苦丞相了。將來愛卿在朕的朝堂上,來日方長。」
這話不輕不重,卻誰都能聽清。
顧容謹的指尖攥進了掌心,像是生生嵌進去一般。
蘇瑾清輕聲道:「好。」
他抽出文書,淡笑:「不必批了,朕讓太醫去丞相府。」
蘇瑾清應了聲「是」。
而衛梓俞再也掩飾不住自己的懷疑,他過頭去,看得清清楚楚。
——顧容謹素來溫雅從容、八方不動,方才竟在難以克制的發抖,可想心中的波動有多大!
雖然轉瞬即逝,他很快恢復如常。
蘇瑾清途徑他身旁,也覺得師尊的呼吸比她更急促。可惜眼瞼狹長,瞳孔清冷,看不清其中的任何情緒。
就在下一刻,骨節分明的十指忽然緊扣住蘇瑾清的袍服,阻隔了她的去路。蘇瑾清垂眼掃過臂上的那隻手,嘴唇不由張了張。
師門門規森嚴,師尊一人居於寒山巔的小築。他以前絕不會主動碰她!
「瑾清,」還在大殿中,他今日的語氣很沉:「不要動了。」
顧容謹微微抬眼:「你想做什麼?」
衛梓俞言簡意賅:「離開金陵。」
顧容謹淡淡的笑了笑:「是否若司葯舫不離開,今日錦衣衛暗襲之事,便會成為司葯舫所為? 」
衛梓俞下頜線收緊,沒有立即回答。一種鋒利的沉默緩緩暈開,即使蕭策隱隱在暗處,他也能感受到,空氣中的氣氛緊張的猶如緊繃的弦。
「不錯。」半晌后,衛梓俞沉聲答道:「不過我似乎不想與你為敵。」
廟堂之外,江湖之大,錦衣衛的確沒有能力與整個蜀山抗衡。更何況,顧容謹這個名字,還代表著百家諸子。
「你覺得我會答應嗎?」顧容謹上前一步,他沒有動手,卻已扼住衛梓俞的脈。
衛梓俞能感受到顧容謹身上強烈的內息,能電光火石間置人於死地。但他沒有下殺手,也許這只是顧容謹的警告。
沒有人能威脅他,因為即使在天子腳下金陵城,勢力、武功、人心,無人在他之上。
怪不得……連蘇丞相那樣冷心冷情的人,都願意視他為自己的尊長。
衛梓俞臉不變色,笑了笑:「真的嗎。」
飛魚袍的燙金袖口中露出一張素帛來,上面隱約寫著些許字跡。
顧容謹淡淡道:「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