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門派05
此為防盜章
「我是你的助理, 你想問什麼儘管問。」王珂推開方夏。
「既然那耿重志是現任家主……」
「你應該稱家主為大表叔,他是你長輩。」王珂糾正方夏對耿重志直呼其名。
方夏翻了個白眼。
「哦, 叫耿重志的那個大表叔,對我成為耿家繼承人就沒有一點意見嗎?」
「……」這跟直呼其名有什麼區別嗎?王珂無語,但想到方夏被耿家漠視了那麼多年, 現在讓他尊敬耿家的長輩未免強人所難, 也就放棄了繼續糾正。
「你大哥耿大少爺還在世的時候, 耿家的家主其實是耿老夫人。去年大少爺過世后, 老夫人受了打擊,身體情況不好,才把家主之位給了他侄子——也就是現任家主耿重志。」王珂道,「找你回來當繼承人是耿老夫人的提議, 但最終做出決定,是跟現任家主商量后的結果。」
「所以耿重志為什麼不反對?」方夏問。
「這我就不清楚了。」王珂搖頭。
「不清楚還是現在不能告訴我?」方夏斜眼看他。
「這個我是真不知道。」
「嘖!」方夏不爽撇過頭。
耿文秋為什麼選他當耿家繼承人?不知道。
耿家現任家主為什麼不反對他一個私生子當繼承人?不知道。
耿家老宅到底做的是什麼業務?也不知道。
他對耿家繼承人究竟繼承的是什麼, 幾乎可以說是一無所知。這種被悶在鼓裡的感覺並不好,方夏開始有些後悔同意跟耿文秋做這筆交易了,也許去借高利貸要比這場交易的風險更小?
算了,借高利貸萬一還不上, 討債的上門,他兩個師兄都得遭殃, 師父也沒法安心治病,在耿家不管發生什麼, 至少只是他一個人的事情。
等到祠堂那邊準備得差不多了, 老宅這邊的人便端著各種祭品香燭趕往祠堂。耿家祠堂是家族宗祠, 在居住地外另外建的,距離耿家老宅不多遠,出了老宅大門,不到五分鐘的路程。
耿家宗祠佔地不小,三進三堂的格局。進了大門,作為內門的儀門為一堂,作為正廳的享堂為第二堂,最裡面第三堂為寢堂,供奉著耿家祖先的靈位。方夏在那一排排的靈位中,找到了屬於耿重宣的牌位。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很快收回視線。
祭祖儀式由耿家輩分最高的耿榮兵——耿文秋的六叔主持。耿榮兵是一個身形清瘦的垂暮老者,但依舊精神矍鑠,布滿溝壑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給人一種十分嚴苛的印象。耿家子孫滿滿當當地站滿寢堂,耿文秋站在最前面,方夏站在她身後,身旁是方夏是耿重志一行人。往後便是旁支,照著跟老宅的遠近親疏往後排,到了寢堂門口的,基本都只能算遠親了。
然後翻開放在香案上的族譜,用毛筆在上面添上「耿方夏」三個字,算是正式給方夏入了族譜。
耿方夏,嘖,一點也不好聽。
不過只是寫在耿家族譜上的名字,並不改動他戶籍上的名字,方夏也就隨意了。
「六叔,接下來交給我吧。」等耿榮兵闔上族譜,伸手拿起香案上的白瓷酒盅,耿文秋走上前一步,開口道。
耿榮兵抬了抬他那鬆弛的眼皮,看了一眼方夏,隨後把手中的白瓷酒盅遞給耿文秋。
耿文秋接過酒盅,轉身看向方夏,「方夏,你過來一下。」
方夏莫名其妙地上前一步,「做什麼?」
耿文秋:「站好。」
方夏眨了眨眼睛。
耿文秋食指和中指並成劍指,沾了酒盅里酒水,在空中虛畫了幾筆,隨後在方夏眉心處一點。明明是冰涼的觸感,卻彷彿被什麼燒灼的東西燙了一下。這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彷彿錯覺一般。方夏抬手摸了摸被耿文秋點過的地方,冰涼一片,沒有被燙傷的觸感。疑惑地收回手,把摸過額頭的手指,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方夏:「白酒?」
耿文秋把酒盅放回香案,才回頭道:「米酒。」
方夏:「你往我額頭點米酒做什麼?入族譜的儀式?」
耿文秋轉開視線:「算是吧。」
祭完祖,方夏入了族譜,中午在老宅開了幾桌酒宴,耿家的嫡系旁支一起坐下來吃了一頓飯。下午的時候,便各自散了回家,包括耿重志兩兄弟也回了他們在市區的家,耿家老宅又變回了昨天方夏剛來的那般,冷清,安靜。不過,因為童叔和程東回來了,晚飯總算比昨天熱鬧了一些,圍著吃飯的人數從三人變成了五人——耿文秋依舊是早吃了晚飯歇下了。
晚飯後,撤了碗筷,方夏和王珂,還有程東,三人圍坐在一起鬥地主。程東比王珂長几歲,但不像王珂那麼刻板,他是個熱鬧的人,所以這場睡前鬥地主的娛樂活動,方夏玩得還算愉快。一直玩到快十點,才散場各自回房睡覺。
回到自己房間,方夏從口袋裡摸出鬥地主贏來的一把零錢,默然無言:他究竟是來耿家做什麼的?
方夏抓了抓自己的後腦勺,把零錢扔在桌子上,就打著哈欠朝洗浴室走去。昨晚沒睡好,現在已經開始有些犯困了,他打算洗洗就睡了。
又是夢。
畫面是凌亂的,毫無邏輯的事情,又混混沌沌叫人無法記住。
方夏在夢中掙扎著,終於睜開眼睛,發現天已經亮了,而他又被亂七八糟的夢境折騰得沒睡好。
睜著眼看了一會兒天花板,才發現自己身上的睡衣濕漉漉的,帶著被汗水浸透的涼意和黏膩。時間還早,但這一身的汗,回籠覺是沒法睡了。方夏坐起身來,扯了扯身上的睡衣,又把在掛到後背去的玉玦轉到前面,抹了把臉,下床去浴室洗澡。
方夏覺得自己快步入封建迷信的行列了。
在耿家睡了兩個晚上,第一個晚上沒睡好,第二個晚上睡得都出盜汗了,他這是跟耿家犯沖吧?要知道他身體一向很好,沒病沒痛地不可能在睡夢中出那麼一身大汗。
方夏一邊洗,一邊考慮著要不要跟耿文秋申請去外面住。
洗完澡,關了水,方夏發現自己沒把換的衣服帶進來。胡亂地擦了幾把頭髮,隨手扯了一塊浴巾圍住下半身,就赤著腳往卧室走。然而,一隻腳剛踏進卧室,方夏就愣住了——卧室里,床尾正對的窗邊位置站著一個男人。
那人身形修長而挺拔,身上穿著款式極簡的黑西褲和白襯衣,黑色的短髮,整個人在窗口透進來的光線中映襯下,彷彿浮起了光暈。大概是聽到動靜,原本看著窗外的那人,轉頭看了過來。
在看清那人的容貌時,方夏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他從來沒見過長得那麼好看的人。盛極的容顏,卻不是那種如女子般璀璨的艷麗,而似一種雪山霧凇般叫人挪不開眼的清冷和高貴。劍眉指鬢,星眸幽深,眉眼狹長,鼻樑挺拔。看人的眼神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俯視感,但這人做來卻只叫人覺得理所當然。龍章鳳姿大概就是這樣,王公貴族也僅是如此。
從發梢滴落下來的水珠,打在方夏光|裸的肩頭,讓他回過神來。現在不是欣賞對方容貌的時候,而是這人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他的房間里!
「你……誰?」
那人視線從方夏臉上微微偏下,視線落在他胸口的玉玦,薄唇輕啟:[符堇。]
耿書鄲:「什麼一大把年紀?我還是雙十年華,心血管功能好著呢!」
方夏:「我這不是老氣縱橫,我這叫睿智的真知灼見。」
兩人在孫莉的病房前一通瞎扯,無意間卻拉近了距離。
方夏對耿家人的排斥,在耿書鄲身上,算是淡了不少。耿書鄲跟耿家人不太一樣,比起耿家那些守著世家陳舊榮耀,故作姿態地驕傲淡漠的傢伙,要有人情味多了。而耿書鄲對方夏的為人也有了一個足夠清晰的評估,雖然沒個正經樣,但本質卻是不壞的。
看著方夏斜倚著牆,一副懶洋洋的模樣,耿書鄲突然就安心了,這樣他大概就不用擔心,教出來的徒弟,成為未來的禍害。像方夏這種資質的人,若是走了邪道,那可是一場大災難。
「回去教你一些有用的東西。」耿書鄲對方夏說道。
「你這話像是在說,你之前教我都是一些沒用的東西。」方夏斜眼看他。
「這是你的錯覺。」耿書鄲微笑道,只是笑容看起來不太真誠。
方夏翻了個白眼,是不是錯覺,你自己心裡清楚。
「干正事吧。」說著方夏抬手敲了兩下病房門。
剛敲完,卻發現符堇正看著他,似乎有什麼話沒來得及說出口。
「嗯?怎麼了?」方夏被盯得一頭霧水。
「什麼怎麼了?」耿書鄲一臉莫名。
方夏頭也不回道:「沒跟你說話。」
耿書鄲:「……」
符堇視線轉向病房門:[只是覺得晚些時候再敲門,或許對你們來說比較好。]
方夏沒聽明白符堇話里的意思,但病房門被打開,看到站在開門的男人時,方夏瞬間悟了——李家反封建迷信的首席鬥士也在病房內,他們這是活生生地撞到炮口上了。如果等上一會兒,避開這位大律師,不管是跟女主人,還是李老太太談話,事情都會簡單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