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白色
第一節
魔法在這不算寬敞的飛船通道內互相交織，互相撞擊。
無數的寒冰和劇烈的火焰從陽和陰的指尖行成，大大小小的枝幹則不斷的為吾桑婭抵擋著這些對於常人來說致命的攻擊。
寒冰被那看上去脆弱的枝條引導至烈焰上，兄妹二人那本就相衝的魔法在這位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女子的操控下相互製衡抵消。
這不得不讓二人從心底裏產生疑惑，從前二人合作戰鬥時，沒有什麽敵人能夠抵擋這樣的溫差變化。可這個被枯枝敗葉包圍的女人，卻像是在調配一杯完美的咖啡一樣，讓二人的魔法化為烏有。難道這才是神之騎士的弟子該有的實力？可之前，二人明明已經聯手擊敗了那個不可一世的垚，那可不是一般的敵人。在人民眼中，他是聖國的英雄劍聖。在邪教徒眼中，他是死神在原初星區的代言人。
可任何猜測，任何疑問在現在都是無效的。因為事實就是，光靠這些小型的魔法根本不可能傷到吾桑婭分毫。
眼看戰況陷入焦灼，陽減緩了攻擊頻率。眼前的女人隻是一味的防禦，根本沒有攻擊二人。他很難想象，如果這個女人的耐心耗盡，開始攻擊二人時，自己和妹妹是否能夠頂住。
戰場需要一次能夠改變現狀的攻擊，哪怕是激怒對方也好，至少能夠看清對方的真實實力。
陽又看了看自己的胸口，雖然經過簡單的魔力治愈。可萬陽殿畢竟不是一個靠研究恢複魔法成名的地方，況且自己也沒有學過萬陽殿內的那些通過恒星魔法大量恢複身體的魔法。
一部分肋骨依然是斷裂的，在這樣激烈的活動下去，恐怕隻會讓自己傷得更重。
陰也注意到了陽減緩了攻勢，但她明白，哥哥越是減緩攻勢，自己就越不能放鬆警惕。她毫不吝嗇的凝結著四周的一切，釋放著冰冷的魔法。
“恒星滅盡：吞噬太陽”
一個小小的黑點出現在了吾桑婭的身前，她感受到了這個黑點中暗藏的巨大能量。
這一刹那間，她無視了所有來自陰的攻擊，任由那些冰釘冰刺擊中自己。而身旁所有的枯枝藤條匯聚到了她的身上，一個龐大的，有序的巨型木盾出現在了吾桑婭的身前。
可就算如此，那個小黑點依然無情的吞噬著四周的一切能量，並且將那些能量轉化為圍繞在黑點外的熱量。這樣的溫度，除了魔法的主人和主人的同伴外，沒有人能夠無視這種熱量。而吾桑婭也感受到了那一種之前就算是船身被炸拋錨，就算是船員大量減員也未曾感受到的感覺。
片刻之間，船身再一次被大量的魔力燒出了一個大洞。剛釋放完魔法的陽，無力的飄浮在空中。失效的中立係統，讓他不至於力竭倒下。
陰觀察著四周，那一層薄薄的飛船牆壁是這艘殲星艦最堅硬也是最外層的保護。剛才哥哥的一擊差一點讓這艘已經破損不堪的飛船再填一個大洞。但這顯然不是陰所關心的，她想知道敵人是否扛下了哥哥這用盡全力的一擊。
視野能級範圍內，她並未看到吾桑婭。難道那個敵人真的輕敵了，並且被這突如其來的殺招解決了？
陰不感放鬆警惕，可眼下必然是已經受傷，還使用了殺招的哥哥現在狀態到底怎樣是她最關心的。
陰使用魔法，為腳尖增加些許動力，快速的接近著陽。
也就是在這時，一簇枯敗的荊棘從陰的下方襲來。反應極快的陰頓時像那簇荊棘釋放了“恒星術：月之暗麵”。
大量的黑霧應聲從虛無中出現包裹住那些荊棘，這團黑霧就像是擁有千斤的重量一般，抵擋著荊棘前進的路線。就算如此吾桑婭並沒有放棄這一次的攻擊。那些荊棘的下端，沒有被包裹黑霧的部分。突然間那些荊棘的刺變大，成長成了新的荊棘。這些荊棘這一次徑直的衝著陽飛去，而正在控製黑霧的陰已經來不及再一次使用魔法保護近在咫尺的哥哥了。
“哥哥！！”
撕心裂肺的喊叫在這失重但充滿空氣的船艙內回蕩，可無論陰的叫喊聲有多大，也無法改變這些猶如鐵針一樣的荊棘刺中陽的事實。
大量的荊棘從陽的胸口刺入，並且刺穿了他的前胸。
這一下，那本就被肋骨刺穿匯聚在胸腔內的淤血，和被這些荊棘刺穿產生的血液一同噴濺到了這失重的船艙內。
那發著微微紅光，就像是岩漿一樣的屬於陽的血液飄浮在空中。
可陽強忍著疼痛，並沒有叫出來。他吃力地匯聚著四周的恒星魔法，將那些刺入自己身體的荊棘燒毀殆盡。之後便像是失去了知覺一樣，一動也不動地浮在船艙中。
陰見狀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她大量的釋放出黑霧，將下方的荊棘全部壓碎。
冰霜的魔力匯聚到她的足部，迅捷的身影在不到一秒鍾的時間來到了陽的身旁。
她用冰冷的雙手抱起陽那可以說是灼熱的身體。流淌出陽胸口的血液已經將陽身上的賞金獵人服裝燒毀，同時也將陰的手燒的通紅。
此時，看到兄妹二人似乎失去了戰鬥意誌，吾桑婭才緩緩的降下了身前的帷幕。她藏在這船體四周的牆壁內，控製著鐵荊棘完成了剛才的一擊。
她的眼角滑過了一絲液體，溫熱的小水珠掉落到吾桑婭的手中，變成了晶瑩的冰花。
吾桑婭好奇的看著這個漂亮的冰花，她恍惚記得，自己似乎也有像眼前這對兄妹一樣的關心自己愛護自己的人。
吾桑婭小心翼翼的拿起這一粒小小的冰花，她通過頭頂破碎的燈光看清了那冰花內部百變的花紋。
“這究竟是什麽？”
就在這時，無數的小冰花從吾桑婭的眼角滑出，並飄散在空中。
她看著眼前這個向自己擺出戰鬥架勢的陰，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這個女孩此時此刻已經忘卻了自己的安危，忘卻了自己的生命。她要用自己的一切保護身後已經失去意識的哥哥。
“所以說這到底是什麽！！！！！！！”
吾桑婭咆哮了，她的心中像是被千百把刀刃刺穿了一樣。那是一種比她體溫和陰的魔法還要寒冷的感覺。她對這種感覺很熟悉，但又很陌生。無論她怎麽回憶，她都隻能記得死亡之神和黑帝在那顆全是枯木的星球上留下的表情。
先是猙獰，之後平靜，最後歡喜。
她的“師父”和“師兄”似乎得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她似乎完成了“師父”的任務。
可就算這樣，就算在她的內心中，師父就是她的一切，她也怎麽都高興不起來。
“高興不起來？”
吾桑婭自言自語著。
“什麽是高興？什麽是‘師父’，什麽是師兄？”
“我為什麽在這裏，我為什麽要攻擊你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此時此刻，這個不算很大的房間中飄散著兩種不同的小圓球。
其中一種是陽的血液，而另一種則是陰和吾桑婭的眼淚。
看著眼前的吾桑婭，陰的心中也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那應該是作為一個感情正常的人類發自內心的同情心。
陰解除了準備戰鬥的姿態，她隻是回身抱住哥哥並緩緩地和吾桑婭說。
“你並不高興，因為你真正的師傅，莉亞大人在看見你現在的樣子後，是不會開心的。”
“莉亞”，這一個名字像是那醫院的X光一樣，再一次穿透了吾桑婭的全身。
她的頭變得疼痛難忍，像是要裂開了一樣。
“莉亞，到底是誰！”
吾桑婭聲嘶力竭的吼叫著，無數的藤曼荊棘和尖刺向陽和陰湧來。
雖然吾桑婭下意識地想要收回這些攻擊，可她沒能如願。因為下一秒，她的眼前變成了一片空白。
沒有了破損不堪的殲星艦，沒有了生死未卜的兄妹二人，沒有了那些唯命是從的邪教徒。
那是一片白色，一片沒有任何東西任何雜質的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