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亥德羅斯和坎德
第一節
傾盆的大雨無情的砸在皮膚上，那穿透一切的寒意是雨水在奪走體溫的象征。
街上形形色色的人在做著不同的事情，大部分的流浪漢都在極力的躲避著雨水的襲擊。而那些年輕人，似乎很喜歡不打傘在雨中漫步，玩水。
這看似不經意的一瞬間在坎德的心中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奇怪的畫麵將不同人的處境描寫的無比透徹。
從前的坎德也許會喜歡這瓢潑的大雨，可現在，他隻能為此發愁。畢竟自己的衣物已經被淋濕了大半，看來這一夜注定將是個寒冷的夜晚。
坎德走向街角的一處五人之地，盡管附近有濃烈的異味，但坎德沒有選擇的餘地。這裏是整條街最後一處沒有流浪漢霸占的地方，也許它一點都不溫暖，也許地板的感覺也沒有看上去那麽舒適。可此時此刻躺倒在充滿粉塵的泥土上，對於坎德來說是最舒適的事。
往事的一幕幕在夢中回放著，可能事潮濕的衣服奪走了太多的體溫，也有可能是自己真的累了。這種回放也許就是別人口中的走馬燈吧，坎德不禁在想，也許自己就死在這也挺好的。
當第二天清晨的陽光照射到坎德臉上時，他又醒了過來。不知道是誰，為他蓋上了薄薄的一層毛毯。
自己沒死，坎德不知道該不該慶幸。
現在的自己也沒什麽好留戀的了，但既然上天沒有在昨天將自己帶走，那麽今天一定要想辦法過好。
坎德收起了好心人給的毛毯，緩緩爬起。
四周的流浪者已經散去，這條偏遠的街道現在成為了阿貓阿狗的領地。
坎德識相的離開街道，來到大陸上，各式各樣的人正在馬不停蹄地四處奔波。
自己從前也像這些人一樣，無論是為了師門，還是為了孩子，最後為了騎士團，不停的奔波著。也許從前也有這麽一個人在街道上看著正在奔波的自己，想到這坎德苦笑了幾下。
不爭氣的肚子開始發出聲音，想了想自從被丟到這裏已來，自己已經將近五天沒有吃到過正常的東西了。可身體並不會在意這些，即使這個人擁有不老的軀殼。各處器官不老並不代表可以什麽都不吃，畢竟當身體沒有能力產生魔力時，那些器官照樣會無視一切停止工作。
就在這種時刻，街上那些食物的香氣開始變得異常明顯。
坎德最終還是倒下了，原因可能時低血糖，也可能是其他的。但那都不重要了，在這忙碌的貿易星區，又有誰會在意一個叫花子的死活呢？
“你醒了？”
模糊的意識被一個年邁的聲音完全喚醒，坎德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他四處打量著，簡陋的屋頂和四處散落的垃圾說明了屋主的一切。
“是你救了我嗎？”坎德並沒有起身，他將頭歪向聲音發出的方向說到。
“對呀年輕人，不好好吃飯可不行。”回話的是一位老奶奶，她在倒弄著剛撿到的垃圾。
坎德回過頭又閉上了眼睛“像我這樣的人也當垃圾撿回來了嗎？”
話音剛落，一個響亮的巴掌扇到了坎德的臉上。
“年輕人，為什麽這麽輕視自己。”老奶奶的一巴掌顯然沒有扇疼坎德。
“我並不是輕視自己而是……”
“而是失去了一切是嗎？”
突然的話語讓坎德無從接話，他隻能微微點頭。
老奶奶回到垃圾堆麵前繼續開始整理垃圾。
“你不是第一次在我麵前說這話的人了，當然也不是第一個被我扇巴掌的人。我並不指望這巴掌能改變你什麽，我隻是在發泄自己的不滿罷了。”
“您的不瞞？說實話您完全可以無視我們這些人的存在，就像大街上的其他人一樣。”
“是嗎？年輕人你叫什麽名字？”
“亥……坎德，我叫坎德。”坎德本想報自己的本名，可此時的他又怎有顏麵繼續用那個名字。
“坎德是嗎？哼哼，說實話大街上還有其他人想要幫你，隻不過他們想要打電話讓救助站的人把你帶走。我太明白你們這種人了，你的神色，你的狀態，那不是一頓飯就能改變的。”
“那您還救我？您明知我已經失去了希望，失去了那活下去的動力。”
“我當然知道，但至少你們還活著不是嗎？”
“還活著？”
“沒錯年輕人。活著有時候就是一種奢望，因為隻要活著就有無限的可能性。你們都還有可能性，可是我的孩子呢？他們都沒有這種東西了。”
“您的孩子？他們都……”
“沒錯，都死了。說起來也巧，他們都在同一艘黑曜石戰艦服役，那本來是很安全的差事。可那該死的戰爭聯盟，使用新型武器攻擊了我兒子們的戰艦。就這樣，那一艘黑曜石戰艦沒有一絲防備，全艦船的人無一生還。我孩子們的親屬都生活在那艘船上，我本來也該在那船上，可惜那天我跟隨後勤隊去附近的空港補充物資了。這讓我錯失了和家人們一起的機會。照你們的說法，我也算是失去了一切的人。”
“可是老奶奶，並不是所有人都有像您一樣的勇氣。”
“是嗎？我不這樣認為。我沒有什麽勇氣，我隻是在想，我的家人都希望我活著，即使是這樣活著。”
“可難道帝國沒有給烈士家人優待嗎？為什麽您要在這撿垃圾呢？”
“帝國給了我最好的安排，完美的別墅，用不完的錢。可那又怎樣？那些東西是家人的血肉換的，我不想用，況且一個老嫗又能怎樣呢？我想自己活著，不給帝國增加負擔。”
“可……”
“可那樣很蠢是嗎？的確，我這樣的老人能花掉多少錢呢？可一想到那些錢都是像我孩子他們一樣的小孩們，用生命換來的，我又怎麽忍心用呢？”
“像您這樣的人確實很少。”
“的確，但這世間不就是這樣的麽？什麽樣的人都有，什麽樣的事都會發生。”
坎德又歪過頭看了看這位老人，雖然她的眼睛已經渾濁，腿腳也瘦的病態，可她依然堅持自立根生。
“好了小夥子，我的垃圾分類好了，我該去回收站了。你可以再休息一會兒。”
老人說著將所有垃圾裝進了磁力拖車中，之後便離開了。
時間接近傍晚，老人回到了家中。床上的坎德已經消失不見，桌子上多出了一條破舊的毛毯。
“這小子，還真是知恩圖報。”
老人拿起毛毯放到了衣櫃中，之後隨手拿出藏在衣櫃中的香。
老人一邊點著香，一邊向門口走去，三炷香穩穩的插到了門口的土中。
“孩子們，你們說今天這人會選擇繼續活下去嗎？”
第二節
從前的往事像走馬燈一樣閃現在坎德的腦海中。
眼前的陽硬撐著站著，他雖然恢複了一定魔力，但垚如果再一次發出攻擊，他也許會受到致命傷。
“陽你還好嗎？”曹寒一邊治療一邊聞著。
“寒兒姐，我沒問題。”
陽一邊說著一邊從嘴角擠出了一絲微笑。
對麵的垚正在四處亂砍，回過神來的他似乎很懊悔。
這樣的自己盡然對兩個身中奇毒的晚輩動手了，真是令自己的姓名蒙羞。
“看來你們不能活著了，對！你們活著會讓這丟人的事情流傳出去。對！你們不能活著，你們不能活著！”
垚的手中突然聚集了龐大的魔力，血肉在魔力的作用下從本已化為白骨的手中長出。
毫無疑問，這一擊即將終結四人的生命。
“等一下，我記得他們倆是萬陽殿的人。不！不能直接殺了他們，得抓活的。”
垚的神情開始變得邪惡起來。他壓製住手中的魔法向著四人緩緩走來。
看見這樣的情形，陽似乎沒有選擇了。
“坎德叔，待會你帶著我妹妹和寒兒姐離開這裏。”
“你再說什麽陽？你要幹什麽？”
“沒事的坎德叔，我們不會死的，之後到萬陽殿找我。我們到時候再商量怎麽再一次攻擊這裏。”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眼下是沒有了，抱歉坎德叔，我們大意了，本可以戰勝他的。”
“你們沒有錯，陽，你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賞金獵人。”
“坎德叔你可別這麽說，我可不想讓賞金獵人蒙羞。”
坎德在原地幹著急，他來到陰的身邊，將陰輕輕扶起。
“想跑？”垚再一次立定，紫色的魔力再一次變成紅色匯聚到刀刃上。
“他來了坎德叔，快！”
坎德撫著陰拉住曹寒。
“死靈劍：尋心斬！”
純白的骨刃伴隨著紅色的魔力直奔陽的身體而來。
陽沒有任何躲閃，他張開雙臂迎接這致命的一擊。
“師父，您說過這一招最好一輩子都別用，讓您失望了。”
坎德一邊拖拽著曹寒一邊背著陰奮力的向樓梯口走去。曹寒沒經曆過這樣的離別，她不能接受再一次眼睜睜的看著身邊的人變成屍體。
“師哥我們不能丟下他！”曹寒一邊又一遍的喊著，直到聲嘶力竭，嗓音變啞。
坎德的大腦已經空白了，他一邊又一遍的回想著那位老奶奶說的話。
“隻要活下去就有可能。”這句話多麽的空洞，多少人為了活著拚盡了一切，可到頭來依然是竹籃打水罷了。
依靠自己的力量活著，但此時此刻自己的力量到底在哪？
從前的亥德羅斯，憑借自己的力量創建了潔雲騎士團。可後來，他遭到了背叛，失去了法力。這麽多年了，坎德甚至不敢回到那個自己親手建設的基地，甚至不敢問一問妻子到底為什麽背叛自己。
逃避！
正是因為逃避，自己改名叫坎德。
正是因為逃避，自己變成了秘書。
正是因為逃避，那失去的力量，至今沒有回來。
現在，依然背著陰，拉著曹寒一起逃避。眼睜睜的看著陽以損毀自己一部分魔力回路為代價和敵人同歸於盡。
這一切都是逃避的錯，這一切都是無能的表現。
坎德膩了，亥德羅斯也膩了。
“你終於醒了嗎？”
一個熟悉的聲音進入了坎德的腦海之中。
那是自己師父聲音，又或者是從前自己的聲音。
“雲霧秘法：氣化萬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