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關係戶

  許禾想趁著林霖沒發現趕緊走人的,卻沒有料到林霖忽然轉身,瞧見了他。


  這一下走也不好,不走也不好,只好厚著臉皮,慢慢悠悠的走進去,然後輕輕咳嗽一聲:「作業嗎?」


  林霖愣愣的搖搖頭,臉色因為看見許禾不自覺泛紅,頓了一頓說道:「不是。」


  許禾摸摸鼻子,隨即哼了一聲道:「想清楚了?想趁這個時代杯給剛評上研導的賀韌老師一個好印象,到時候好留校嗎?」


  林霖沉默三秒,抬頭幽幽問道:「老師您看了我的檢討書了嗎?」


  許禾擰眉,大腦停頓了一會,好久之後,終於想起來那份檢討書,一想到檢討書,心裡就一股氣憋不住,隨即冷冷道:「看了,敬愛的許禾老師······」


  林霖渾然不覺許禾的怒意,嘿嘿傻笑道,「我對您可尊敬了。」


  許禾微微搖頭,像是無奈的很,「我知道。」


  林霖心想我都這麼尊敬他了,怎麼還是這副臉色,是不是不夠尊敬,要不要下次再加上幾個形容詞。


  正想著,許禾竟然坐了下來,開始打量她的漆板,沒有要走的意思。


  林霖心裡發憷,這不是又要來批判我吧?


  許禾看了一會,也沒有說話,看見林霖邊上的素描本,隨手拿過來,然後慢慢翻著,裝的漫不經心道:「我們學校和美術協會有合作,咱們院里有三個名額,本來是沒有給漆畫的,後來賀韌覺得不公平,硬是爭了一個,只不過可能難度比較大。」


  林霖撲閃著眼睛,想了片刻,終於理解了許禾子啊提醒自己這次比賽有三個名額是他們學校的,本來也就是三個獎項,共六個人,現在私自撥給他們學院三個,是認定了他們院的實力,要不然協會也不可能會給他們的。


  此時,林霖抬頭看著許禾,忽然舉得許禾也挺好的,只不過嘴巴壞了一些。


  「我會努力的,許老師!」


  許禾正自我感覺良好著,聽見著鏗鏘的一聲,一口老血堵在喉嚨里,上不去,下不來,好半天才忍著脾氣輕聲說:「下一次沒人的時候,就叫我許師兄,別沒事老喊我老師。」


  林霖哦了一聲,乖巧的喊:「許師兄。」


  許禾受用了,心情也舒暢了,話也更多了,指著林霖的畫,問道:「你怎麼想起來學這個漆畫?現在就全國也沒有多少學校有這個專業了,咱們院里一年比一年少,以後形勢並不好啊!」


  林霖低下了頭,「我也不知道,就是想學自己感興趣的東西······」


  許禾有些語重心長了,定定的看著林霖,眼神多的是耐人尋味,不知道是真心建議,還是什麼意思。


  「就現在學設計,出了院校以後,比純藝要好找工作的多,賺的也多,純藝,說著好聽而已,又有多少人能爬上去?餓死在街頭的畫家不知道多少。」


  林霖也有些怔忪,一會之後,才說道:「之前家裡也給我想好了專業,我覺得爸媽做主也沒有什麼,正好我高考那年在我們市裡有個畫展,我只是路過,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就走進去了,裡面的就是漆畫畫展,我第一次見到漆畫,打那以後,我就改變主意,想學漆畫了,我媽說我太小孩子氣了,也不考慮自己前途問題,只是我真的···真的喜歡漆畫。」


  許禾聽完林霖長長的話,看著林霖的眼睛,不知不覺亮了起來。


  嘴裡卻故意道:「你倒是想的很清楚······」


  林霖點頭,覺得自己真的想清楚了。


  許禾笑笑,站起來拍拍林霖肩膀,本來只是一個安慰的動作,卻弄得曖昧至極。


  噌的一聲,許禾趕緊縮回爪子,林霖瘦削的肩膀就想死後烙鐵一樣,燙到了許禾的手,許禾的心。


  他咳嗽兩聲,覺得有些尷尬,趕緊說兩句客套話:「有這個心就好,你基本功挺不錯的,又喜歡漆畫,現在市場開始熱絡起來,說不定這一次運氣不錯,能拿個名次。」


  林霖愕然,不敢相信似得抬頭,竟然能從許禾的嘴裡聽到鼓勵人的話,她真該錄音給全班人都聽一聽的。


  許禾仍舊窘迫,看著林霖兔子一樣水汪汪閃閃發光的眼睛,心中一緊,「那就這樣,你繼續畫,有什麼不懂就去隔壁問我,我都在。」


  林霖點點頭,想著也許許禾真的是個好人。


  話說賀韌,美術系首屈一指的風度翩翩英俊美男子,舉止優雅,談吐斯文,是全系師生包括林霖對他的一致印象。


  賀韌也是本校畢業的,後來出國讀研讀博,回國后直接回來任教,兩年就編寫教材,承包工程,前年又評上了碩導,從副教授一躍成正教授,加上美術系大換血,系主任引咎辭職,正好給賀韌走了狗屎運,一下子飛黃騰達。


  前前後後不過五年時間,一下子飛上枝頭當鳳凰,連帶著雞犬升天。


  不過據說賀韌的招收標準之高,駭人至極,每年也就兩三個能擠進門。


  但是要說許禾對賀韌則以三個字靖江概括賀韌:神經病。


  許禾下了樓,就看見賀韌在到車庫,到了半天,硬是到不進去。


  賀韌也沒有一點自覺,不依不饒的握著方向盤,嘴上還嘟嘟囔囔:「我就不信!我還到不進去。」


  許禾停頓了一秒,想也不想,就轉頭就走。


  賀韌可是眼尖,連忙喊道:「許禾,你回來!」


  許禾咬咬牙,轉頭問道:「怎麼了?導師?」


  賀韌慈祥的安撫道:「許禾你臉色不好,是不是凍著了,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我就住在學校後面,您不記得了嗎?」許禾指著東邊,笑的燦爛。


  賀韌翻了一個白眼,哼哧的跑下來,一改之前慈祥面孔,惡聲惡氣道:「給我倒出來。」


  許禾一揮衣袖,「不會開車,就別老是開車,回頭撞了,師母要打你的。」


  賀韌用衣擺擦擦眼鏡,「我夫人不在家。」


  許禾暗地裡鄙夷,怪不得今天敢開車出門。


  許禾慢悠悠的倒出了車,然後打開副駕駛的車門,請賀韌上車。


  賀韌也不多啰嗦,直接進去就道:「等會你自己打車回來。」


  許禾也不客氣,「沒事,你告訴我這一次時代杯你去不去做評審?」


  「去。」


  許禾點點頭。


  賀韌看了他一眼,奇怪的很,「你要去參加那種小比賽?」


  許禾開出學校大門,「不去。」


  賀韌搖搖頭,掏出手機,給自己寶貝老婆問個好,「那你問個什麼勁?」


  「我有個學生參加。」


  賀韌咦了一聲:「你還有學生?」


  許禾面無表情,「忘記了,是你的學生。」


  賀韌:「哪個班的?」


  「漆畫班的林霖。」


  賀韌點點頭,「好,記住了。」


  許禾搖搖頭,「這齷齪骯髒的交易······」


  賀韌:「······」


  兩個人很快就到了賀韌家小區地下車庫,許禾給賀韌把車停進來車庫裡面,然後才放心的走,想了想又回頭囑咐道:「明天你別開車去學校,我接你,起早點。」


  賀韌略有不平:「我有駕照。」


  許禾皺眉:「回頭師母又要找我。」


  賀韌笑意濃了,擺擺手道:「她那是信任你,省的她回去告你狀。」


  賀韌在國外結過一次婚,但因為賀韌要回國,那風情萬種的義大利女人就和他說拜拜了,回國后,這才結識了許禾的姐姐許晉,沒半年就奔著民政局去了,許禾也沒有多做考慮也就奔過來找賀韌了。


  許禾出了小區門,看著太陽,心想有關係,真他媽好辦事。


  回了學校,許禾直奔三餐去覓食。


  從三樓飯店窗口拎了紅燒排骨和藕帶正準備走,回頭看見一個高個子男生正盯著自己看。


  怎麼看眼神也怎麼凶神惡煞,許禾皺眉,準備繞過他往前走。


  卻沒想到那高個子男生堵上來,開口就問道:「你不就是個研究生嗎?也不是老師?裝什麼B啊?」


  許禾仔細打量了一下高個男生,忽然想起來之前在三餐三樓那場鬧劇,原來是林霖的前男友,立時精神抖擻起來,一副正兒八經的模樣,呵呵笑道:「沒什麼可裝的,就是比較牛逼而已。」


  衛言一噎,更加怒了,上手就要推許禾。


  哪知道許禾跟練過武術一樣,反應極快的側身一躲,到讓衛言一個踉蹌差點跌倒。


  許禾瞥了他一眼,不想多做糾纏,抬腿就走。


  衛言哪裡放他走追上去就喊道:「你和林霖什麼關係?這麼快就勾搭在一起?你是不是給老子帶綠帽子啊?」


  許禾身形一頓,轉身將自己的飯菜放在一邊的桌子上,然後轉而走向衛言,眼睛閃著冷冷的光,嚇了衛言一跳。


  「喂,你幹嘛?」


  許禾臉色冷凝,並不回答衛言,只是三兩步走過去,重重的一拳就砸上衛言左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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