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八十三章 老闆娘
此為防盜章, 全文購買既可即時看到最新章節。 這就是同齡人之間毫無顧忌表達愛慕的青春激揚的年紀。他們年輕, 他們都很張揚。
周遙仍然每天放學都跟陳嘉走成一路,踢球去?擼兩根羊肉串?用你們家爐子烤白薯吃?
想管他借漫畫的女同學, 只能一路望著那兩人走路很垮的背影, 小聲說:「周遙書包的蓋兒是一塊翻皮的,挺好看的……」
「太涼了, 再吃我就肚子疼了。」周遙把嘬了很久還剩一半的冰葫遞給陳嘉。
「你都咬成那樣了還敢給我, 要臉么?」陳嘉回他,「你不能不亂咬啊?」
「不咬我怎麼嘬得出來水兒?」周遙說。
「我吃完的冰葫咬成你這樣了?」陳嘉說。
「哎你就給剪開么, 剪開吃么!」周遙厚皮賴臉地樂了,這就從書包里找出手工課剪子, 把冰葫那個「葫蘆嘴」剪了。
陳嘉嫌他「吃個冰葫吃成這麼噁心」,還是接過來繼續吃了。
然後, 周遙看陳嘉嘬那個他又突然也想吃,又要搶。倆人你爭我搶把冰葫里粉紅色的水果冰都嚼了, 多好吃的東西似的。
周遙在過去那個冬天穿過的那條羊絨毛褲,因為整天瘋玩兒踢球,屁股和膝蓋位置都快磨漏了。
「只能扔了, 明年再換一條毛褲穿。」他說。
這話他是在陳嘉家裡說的,瞿連娣聽見趕忙說:「好羊毛的?別扔,扔了多可惜, 還能改成別的!」
「阿姨您要改成什麼啊?」周遙笑說。
「倆個筒的, 能改好多東西呢。褲子兩條大腿那兒能做一副套袖吧?兩條小腿兒還能再做一副套袖吧?別瞎浪費!」瞿連娣說, 「太不會過日子了, 你們這種孩子……」
陳嘉給周遙打個眼色:我媽就這樣兒。
周遙啃著餡餅回以一個眼色:早就領教了,給雪人做過JB的胡蘿蔔還能剁餡兒呢。
周遙當場就把他的毛褲脫下,給陳嘉媽媽了。
然後,瞿連娣就拿這條舊毛褲改出兩副套袖,給那倆人一人一副,冬天坐在冰冷的教室里,多保暖啊。
「咱倆能戴套袖去學校么?這也太土了吧!」周遙悄悄地吐槽,不能忍。
「不然套腿上?」陳嘉說,「套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
哈哈哈——周遙於是看到陳嘉同學剛出家門時是戴著套袖的,一出來就把套袖擼下,套在自己小腿上。腿比較瘦長,竟然還挺合適。
倆人各穿著一副「護腿」出來晃蕩。
「羊毛扎么?」周遙問對方。
陳嘉搖頭:「你這個是羊絨,還挺暖和的。」
周遙又彎腰低頭:「我看你腿長毛了沒有。」
「沒有!」陳嘉繞開他,皺眉。總是動手動腳,好煩啊。
陳嘉還沒有生髮出想要對一個人「動手動腳」的意識,沒有,沒到年紀。其實周遙也沒有,只是天生就喜歡撩。
倆人又笑成一團,一個抬腳要踹另一個,踹著踹著又重新走成一對雙棒兒,勾肩搭背去野場子踢球去了……
春天,學校里開運動會。
開班會的時候集體討論,老師一個一個點名,把班級里能跑能折騰的全都排出來。
周遙側過頭瞟一眼陳嘉,又在下面開私會:「哎,跑哪項?」
陳嘉回道:「越短越好。」
鄒老師一個項目一個項目地扒拉,終於扒拉到「男子400米」。本校沒有800米跑的項目了,怕這幫傻小子癱在半道上都跑不回來。「400米……陳嘉你來?」鄒老師往台下一掃,眼神淡淡地一瞟。
啊?陳嘉抬起眼,見鬼似的瞪著他班主任。他四米都懶得跑!
周遙在底下抖著肩膀想樂,400米相當的不短啊。
「你就湊合跑一個唄?不然也沒有別人能跑了。」鄒老師說。
「我……我跑個別的。」陳嘉艱澀地說出這句。
「那你跑哪個?你趕緊報!」鄒老師翻著名單,眼皮都不抬,「周遙,不然你替他跑啊?!」
周遙:「?!」
老師都眼尖且心裡明鏡著,早就瞅見這倆人在底下,得吧得吧開會呢,懶得批評他倆罷了,哼,小樣兒的。
簡單項目的名額都被填滿了,不跑400米可就是跳馬和雙杠了,難不成要跳高?根本就不會跳啊。周遙再次回頭,完蛋了,小嘉嘉你要挑哪項?
他回頭就發現陳嘉也是一臉很喪的表情,太他媽樂了。
「哦,還有混合接力,還需要倆男倆女……」他班主任繼續念,陳嘉突然發言:「老師我跑接力。」
靠,周遙在心裡吐槽,你小子就挑個距離短的。
周遙同學也大言不慚地舉起手來:「報告老師,我也跑接力!」
鄒萍把他倆的大名填上了,接力名單搞定了。
「別黏著我……我接力你也接力?」陳嘉低聲吐槽。
「你怎麼不選鉛球啊?」周遙回頭反吐,「那個連跑都不用,你就原地轉個圈,扔!」
「靠。」陳嘉綳不住了,「我扔不動鉛球——我要不然扔你啊?」
「就扔他,扔周遙。」翟小兵笑著搭茬。
「去死。」周遙說。
幾人都在各自座位里無聲地笑。
……
各班的混合接力隊伍,都是著急忙慌只合練過幾次,就倉促上陣了。
運動會這一天,學校里敲鑼打鼓,彩旗飄飄,他們還有模有樣地走了儀仗隊方陣。班裡能湊合出場的,都被派出參賽了,身後背著號碼牌,實在太弱雞的就留在場邊當啦啦隊,比如他們班學習成績最好的女班長,戴個近視小眼鏡,就是萬年啦啦隊成員。
前面的項目稀稀拉拉都跑完了,就到他們的4x50米接力,因為小學操場一圈兒就只有這200米了。周遙是班裡的足球小將,身體素質和反應不錯的,就被他班主任派去跑第一棒,中間夾倆女生,陳嘉是跑最後一棒。
「你別掉棒啊。」陳嘉走到他身後,囑咐了一句。
「你別方我。」周遙說,「討厭么,你再說我都緊張了。」
「我跑到差不多的地方,乾脆就直接把棒給你扔過來!」周遙笑,「你能接住么?」
「行,你扔過來啊?」陳嘉白了他一眼,「我肯定不掉棒。」
裁判在喊話,兩人迅速分開,各就各的位了。
發令槍響時周遙大步衝出去了,瘋狂地飛奔。他耳畔是鼓噪和歡呼,鑼鼓喧天,吵得他額頂青筋要爆/炸了。沒有任何奔跑技術,就是撒丫子往前沖唄!想著集體的榮譽感,想著前方還有兩位跑得比他還慢的女同學,想著不能給可愛的鄒萍老師掉鏈子,他上氣不接下氣地最終把棒子交給下一位隊友。
他班裡很多女生在賣力狂喊,女班長的嗓子尤其的尖,周遙——加油——
他遞出了棒子,心臟仍然在狂奔在路上,心情激蕩,隔著老遠的場地望向另一邊。
陳嘉好像也在回頭看他。
其實不是在看他,陳嘉的視線在費力尋找那根接力棒,棒兒吶?到底跑到哪啊……
那根棒子傳遞得挺快,一轉眼就遞到最後一棒。看台上已經在狂喊「陳嘉——加油——」
有個班好像掉棒了,周遙緊張得心跳停止。他看到陳嘉衝出亂成一窩蜂的交棒區,好像沒掉,沒有掉,啊啊啊——
他看到陳嘉跑得非常快,跑步時眉頭緊促、嘴唇抿成一線,一聲不吭但甩開大步發力,爆發力是強悍的。還有一個沒有掉棒的班級,竟然緊追在陳嘉身旁,兩個人較勁,並肩狂奔,看台上啦啦隊都瘋狂了,他們班鄒老師都在狂喊加油。
爆發力之下比的是耐力,最後那五米,是對手先撐不住了,而陳嘉沒有減速,在空曠的場地上像一匹野馬,掠過去了……
這是屬於一群少年的榮耀時刻。
周遙興奮得高舉雙手,「啊」得喊了一聲,然後突然逆行,繞著圈兒往回跑。
他往終點線跑去,衝刺后的陳嘉借著慣性沖向了他,帶著笑。他們如願以償地激烈相撞,抱在一起。
兩人都喘著粗氣,心跳如擂鼓,脖子上有汗。
他倆離得很近,臉就貼上,氣息噴在對方臉上,能聽到心跳……
周遙還沒來得及誇陳嘉同學今天很牛/逼,隨後,比他們高一個年級的接力就開始跑了。
他倆就站在跑道旁邊圍觀,陳嘉跟他說:「第四棒有唐錚,看看他跑。」
「我靠,他是不是賊能跑?」周遙問。
「丫就是賊能跑。」陳嘉說。
然後,他倆就見識了什麼叫做「跑步」,什麼叫做「短程爆發力」,剛才他倆根本就是在操場上「遛彎兒」。
我、我、我——靠——
周遙自始至終把嘴巴張成O型,而陳嘉沉默著一言不發,都看呆了。
唐錚接棒之後瞬間啟動,從一群人里脫穎而出,像子/彈一樣就彈出去了。
這小子瘋跑時又是完全另外一種風格,唐錚在跑道上是吼著跑的,全場簡直就他一人嗓門最大,「嗷嗷「得一路飆向終點紅線,勢不可擋!
眼前一陣咆哮的旋風掠過去了。
周遙喃喃地說:「以後再也不跟唐錚玩兒『抓人』了,不帶他玩兒了……咱倆傻冒,整個機床廠里誰能跑得過他?」
陳嘉搖頭,沒有了。
他們後來也就聽說了,六年級時候朝陽區體校就過來挑人,一眼就挑中唐錚,讓唐錚去練田徑,代表朝陽區參加市裡比賽。唐錚雖說從來不是一名好學生,但在十幾歲年紀,就展現了驚人的身體素質和運動天賦。這樣的天賦,日後也一定會為他的前途帶來些許助力。
「今天衝刺老帥了!」周遙往陳嘉脖子上胡嚕了一把。
「我們管這個叫『特別帥』,或者說『牛/逼大了』。」陳嘉損他,「別用『老』字兒,特土。」
「俺們三江平原來的就這麼土!」周遙操著春晚小品里黃宏的口音,「哎呦媽啊,沒見過更帥的了,你咋滴老帥了呢——」
「B樣兒。」陳嘉一笑,「我帶澡票了,去廠里洗澡么?一起。」
……
確實是周遙沒見過,這遠不是屬於陳嘉的真正閃光時刻。
他們這學期開學不久,周遙就被班主任和他們學校音樂老師一起拎出來。兩位女老師站在教室門口,好像劫/色一樣,把長相順眼的周遙同學截住了,上下打量,比劃了一下身高,行,就你了,合唱團缺男聲,每周一三五放學后訓練!
學校合唱團挑人,一般就從學習成績中等偏上的學生里挑,唱歌不跑調並且姿色還不錯的,選出一批漂亮的童男童女,代表學校出賽。
每周一三五放學后訓練,會影響他和陳嘉搭伴走路嗎?
不會,因為陳嘉也在合唱團訓練。
周遙進去第一天看了形勢,就清楚了,合唱團里還是女生居多,只在後排留有幾個站位,給中低音部的男同學保留一席之地。被選中的男生模樣都挺標誌,一個個身板筆挺,蔥白柳綠。
那些經典歌曲周遙都會唱,即便在學校他沒專門學過,在家裡耳濡目染,他媽媽都教過他了。
他不僅會唱,用鋼琴彈他都可以彈。
然而,滿懷期待自命不凡的周遙同學一進合唱隊,就被請上第三排右側最靠邊上的位置,還要站到椅子上,他就是一個負責和聲的小綠葉。
音樂老師對於第一首參賽曲目是要唱《洪湖水浪打浪》還是《大海啊故鄉》猶豫糾結好幾天,但第二首曲目一定是唱《小小少年》,這才是他們學校參加區里比賽的殺手鐧,亮出來就準備秒殺別的學校。
周遙也是在這一天真正了解到,他的陳嘉同學是老師安排的合唱團領唱。
陳嘉是要唱那首《小小少年》。
這歌太熟了么,電視里一共就六個頻道,有數的幾個外國譯製片不停地重播,全民皆知這部最經典的德國電影《英俊少年》。影片講什麼的周遙沒仔細看,但電視里放的次數太多了,那首主題歌他也會哼哼的。
領唱的人是要站在所有同學最前面,站在話筒前。
陳嘉一直還在教室犄角旮旯戳著,與教室標配的墩布和臉盆架子戳成一套物件,一動不動正在發獃。陳嘉走神兒時雙眼飄向窗外,終於等老師排完合聲了叫他上了,才從房間一角遊盪著,晃到了話筒前。
周遙盯著陳嘉一路溜達到他前面,還隔著兩排人,挺老遠的。
「他還要唱德文吶……」周遙小聲嘀咕了一句,就你陳嘉,小爺忒么不信你還會講德文。
「嗯,據說是。」身旁男生也小聲嘀咕,「反正我全都聽不懂。」
「他就學了幾句,好像就會那幾句。」站周遙身前的女生名叫滕瑩,笑得挺甜的,轉臉抬頭跟周遙說悄悄話。
他們仨隨後就被音樂老師犀利的眼神瞄了:「就你們站在台上一丁點兒的小動作,台下觀眾看的特別清楚你們知道嗎?!不準說話了!」
陳嘉微微側過身,眼角餘光掃向後面的人,就是偷看周遙,唇邊甩出一個嘲笑的表情……
周遙是頭一次聽陳嘉正經認真地唱歌。
被老師耳提面命寄予厚望,就布置給他個領唱任務,哪能不認真唱?
他們音樂老師對陳嘉也很著意栽培,對別人都是甩出高音C尖銳地吼叫,一轉臉就對陳嘉就和顏悅色,可溫柔了,簡直就是捧著哄著,所以據說陳嘉是他們音樂老師親兒子呢。音樂老師親自彈奏鋼琴,進前奏時對陳嘉打一眼色,表情是極欣賞和期待的。
原電影里男生主演的聲線溫暖而嘹亮,情感真摯,特別有感染力,讓一代人耳熟能詳,無比懷念。
而陳嘉的聲線……周遙也不知用語言應該如何形容。春季北京的風很大,音樂教室每一扇窗戶都緊緊關著,室內四面封閉,攏住了聲音。陳嘉的聲音出口就充滿了整個房間,從天花板到地面,再到教室各個角落。甚至好像每一道牆磚的縫隙,都漲溢著那種聲音,擁有強大的穿透力,直接要震透那些窗玻璃。
周遙一動不動,腳底下椅子卻一直晃,站不穩,眼前蕩漾的都是聲波。有魅力的聲音,是可以讓人「入定」的,他是在短暫的一瞬間陷入怔忡和恍惚……
而且,陳嘉還沒有變聲,那應該算是記憶里難得的一段童聲。
童聲卻並不稚嫩,非常成熟,高亢而堅韌,那時就已經在聲音里夾雜了少許不馴服和野性。
直到十年之後,或者二十年之後,周遙都不會忘記那時陳嘉唱歌的聲音。這麼好的嗓子,是天賦,是天籟。
Kleine Kinder, kleine Sorgen,
und ein Haus voll Sonnenschein.
Kleine Kinder, kleine Sorgen,
koennt』es so fuer immer sein?
就這四句,足以讓全場鴉雀無聲,無論多大的房間都能穿透。一大段德文歌詞之後,再接雙聲部的中文合唱。
小小少年,很少煩惱,
眼望四周陽光照。
小小少年,很少煩惱,
但願永遠這樣好。
……
當天傍晚,這首歌一直練了五六遍。
陳嘉後來未經老師允許,悄悄挪了話筒,站位就變成45度角半側位,方便他回頭。
一回頭,就瞟到站最後一排盯著他傻看、隨音樂指揮不停搖擺的周遙,極其的傻!這也太逗了吧?
周遙這個大綠葉,搖擺得很僵硬,就差在腦袋頂上再插一朵向日葵了。
陳嘉不經常笑的,但心情非常好、沒有憂愁煩惱的時候,小少年還是回頭對周遙笑了一下。
周遙站成一根樹樁,表情僵傻,恰好就讀到這個隔空送他的微笑。
然後,他腿軟了,他一腳就踩空了。
幸虧今天忒么就是排練。
音樂結尾,高潮,全體隊友引吭高歌,音樂老師陶醉地敲擊著琴鍵,周遙整個身體失去平衡,一聲都不敢吭然而實在他媽的站不住了!
他一腳塞進兩個椅子之間的大縫隙,能站得住才怪呢。「哐當」一聲,再接著「啊」的兩聲——
「哐當」那聲,是周遙一腳踩陷了下去,後仰著摔地上了。
後面「啊」的兩聲,就是站他側面的男生和他前面的滕瑩,都被他扯下去了,全摔了……
周遙狼狽丟臉地爬起來,腳腕磕了,不敢吭聲,低頭又爬回椅子。
他聽著他們音樂老師的河東母獅子吼:後排怎麼回事啊?……周遙?!……你是不會站嗎、你站不住嗎!!
周遙:「…………」
中邪了。
陳嘉回頭瞄他時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配合他自己顏面掃地的狼狽,這天真是衰透了。
周遙後來覺著,他當時就是驚著了。
他被陳嘉一瞬間已暴露出的無法掩蓋的光芒,晃瞎了眼……
性格不好、不喜興、說話不中聽又不合群的男孩,當然不討其他孩子甚至街坊四鄰阿姨大爺們的喜歡。孩子堆里也抱小團體,男孩一點兒沒比女孩事兒少了,拉幫結派,拜高踩低,在大院里想要疏遠排斥一個孩子很容易的……不排斥一下旮旯兒里極個別的刺頭生物,怎麼顯示其他孩子都這麼合群、這麼優越呢?
陳嘉用膠鞋挫著腳下的雪,一貫不愛搭理誰。除了剛才搭理過周遙,倆人玩兒得挺好,再就沒正眼看過其他人。
周遙是手癢技癢了,北京下這麼大的雪,這就是專為你周遙小爺爺下的一場雪。野起來啊,造啊!他往前一個箭步,擎著雪球在嘴邊比劃了一下,用牙齒一咬,模擬咬手/榴/彈拉環的姿勢,掄起胳膊扔了!砰——
手裡明明沒有炮/彈,但雪球就是他從小到大在戰場上最強悍的炮/彈武器。
他擊中了某個扭頭想躲的熊貨。
戰鬥的號角瞬間打響,對方也開始發射炮/彈,頃刻間一枚雪球就轟回來了。周遙利索地扭身抱頭,雪球「啪」擦過他的肩膀,又是一團雪沫炸開,炸他一臉白沫子!
在他身後的人沒有吭聲,一串腳步從他身旁掠過,他瞧見陳嘉兩手利落地捏了一個雪球,捏成堅硬的雪團,正好在他背身支擋的空檔出手了,「啪」,把試圖持續打擊他的對方選手一個雪球給拍回去了。
我……靠……
打雪仗么,誰怕誰啊?
周遙先高舉一隻手喊「暫停暫停」「老子還沒有叫開始呢!」
他先把秋衣塞到毛褲里,再從褲腰位置狠命一提褲子,麻利兒地把他的毛褲拽高了,恨不得拽到胸口,最後紮緊外褲皮帶。
「把你秋褲腿扎在襪子里、把襪子拽高、把褲腿紮好!」他指揮他的戰鬥夥伴,「等會兒等會兒,老子的裝備,帽子脖套和手套都戴上!」
他全副武裝戴好帽子圍巾,但陳嘉沒有帽子。
周遙把自己外套的毛皮領子拆下來了。那是可拆卸的,他動手非常熟練,顯然這種事兒他從前沒少干!他把那副毛皮領子圍到陳嘉脖子上,毛皮沖里貼著肉,繫上扣子,這樣就幫陳嘉把脖子掖嚴實了。
「會打雪仗么你們?呵呵,都見過雪嗎你們!」周遙掃一眼那一群稀稀拉拉的散兵游勇,咧開嘴一樂,「老子讓你們瞅瞅我東三省野/戰軍打雪仗的實力!」
兩人只有一副手套可用,裝備不齊整讓周遙這種戰術強迫症有點兒不得勁,但他並不想把那隻手套要回來。倆人是匪/窩同夥嘛,是要同甘共苦的。
他跟陳嘉肩並肩走,他快速地指揮對方。
「背靠背,你要跟我背靠背。」
「不能散開,咱倆不能散開!跑散了就被他們圍殲了。」
「等靠近了再打別浪費彈藥,雪球攥手裡捏死,捏成硬的別散!不要打下半身,我告訴你你就照著臉和脖子悶!」
陳嘉手裡一個雪球已經掄出去,就是一記兇狠的平直球,拋物線都沒有,不繞彎路,「撲哧」正中對方1號選手的脖子……
兩伙人開戰了,打,但人數太過懸殊,這是一場看起來不太公平的戰鬥。他們這邊就倆人,對面有八/九個人。
他倆不約而同選定一個雪多的小山包,身後是衚衕圍牆的拐彎,這裡作為大後方基地,他們的「雪庫」!倆人手上狂捏雪團,向四面八方攻山的敵人反擊了。
敵方隊員人多勢眾,雪球從四面八方襲來。
離得遠的炮/彈在空中就散成雪霧,這種霰/彈對周遙毫無威脅他絲毫不懼。離得近的衝鋒到眼前的,再被他一個雪球砸回去……
敵方2號隊員衝上了陣地。
「你褲襠里籽兒漏了!」周遙突然大吼一聲,氣勢兇猛。
敵方2號跑一半愣住了,低頭瞅自己褲襠發生了什麼,周遙上前掄起一個大雪球,灌頂地砸,狂笑……
太壞了。
他再次低頭準備炮/彈的工夫,陳嘉就一步擋在他身前,一手攥一枚雪球,每一個雪球都幾乎搓飛一名敵方隊員的臉皮,把湧上來的人都炸回去了。
陳嘉打雪仗一聲不吭,砸得賊准,下手賊狠。
周遙雙眼射出興奮的光芒,覺著特爽,特恣兒,又附耳快速布置戰術:「先撒出去一個彈,手裡留一個彈,我喊一二三咱們往側翼那個牆根跑,你瞅見他們最瘦那個小孩兒嗎?」
明白。陳嘉眼皮一翻。
聲東擊西,包抄合圍,重點打掉對方有生力量。
他倆貓著腰「一二三」預備之後突然直奔目標而去,迅雷不及掩耳就兇狠地撲上去了,對方那位3號隊員頓時傻了,根本就沒來得及跑,陳嘉一個雪球照臉悶,周遙卻在喊「埋了把他就地埋了!!」
這才是你周遙小爺爺代表大東北雪地野/戰軍的戰鬥實力。周遙沒說「打他」,而是直接說「埋了他」。
那年北京的冬天,雪真的很厚。一掊雪糊上去,就把沒見過雪的都悶暈了。
倆人搓堆兒一樣直接把那倒霉蛋給搓到雪堆里,周遙是以半蹲姿勢用腿一劃拉,划拉起一大掊雪,埋!動作麻利兒下手兇殘,瞬間解決掉一個,然後尋找下一個目標,一個一個「幹掉」敵方生存力量……
「瞅見那個戴眼鏡的了嗎?再埋那個。」
「還有那個最胖的,幹掉那個胖子。」
周遙不斷發號施令,倆人指哪打哪,而且都很能跑,奔跑躲閃得飛快。陳嘉被人悶的時候是一聲不吭用后肩膀扛了,然後轉身就是狠狠的一個大雪餅子復仇反攻。
周遙一把拽住小胖子的衣領,把人摜倒了,陳嘉手裡一個雪球就填了對方的脖領……
有那麼一個瞬間,倆人抬眼掃過對方的臉,眼底都爆出興奮恣意的光芒。都沒有想到,臨時倉促組隊的這位隊友這麼能打,如此默契,戰鬥力爆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