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婚約
V章購買比例要超過百分之五十才能看哦么么噠 周小環道:「這還不重要嗎?爸媽可是想要他做你的嚮導, 結果他這麼陰險,背後詆毀你!」她見周玉臣仍然不以為意, 便把帖子找出來, 「他罵你!說你自負自閉, 說你是個偽君子!」
周玉臣道:「嗯,他當著面也是這麼罵我的。」
周小環見周玉臣不為所動,她當然曉得庄晏和兄長的情敵關係, 一想到帖子里那長篇大論地詆毀周玉臣的為人的言論, 氣就不打一處來, 「我把帖子發給你, 你看吧!你看就知道這人多可惡了!」
周玉臣道:「好。你發過來我明天看, 你早點睡。」
看著妹妹關閉通訊, 周玉臣從書桌前起身, 走到卧室里,周小環果然發來一個論壇帖子, 周玉臣看了一眼,沒有點開,洗漱過後便熄燈休息了。
「哨兵時常無法控制自己的知覺屏障, 並且席次越高的哨兵, 越容易出現感官神遊症——他們會本能地將精神觸絲伸到很遠的地方,不斷地搜集信息。」
「這樣一方面, 過多無用的信息會對他們的精神造成相當高的負荷, 另一方面, 當他們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精神觸絲的末端, 他們就沒辦法再關注自身周圍的情況,這樣不僅危險,而且可能會令他們永遠陷在自己的精神圖景中,與外界失去聯繫……」
這一堂課是講嚮導該如何幫助哨兵緩解感官神遊症,庄晏坐在教室後排,隨手翻閱光板上的教材。講師接著道:「嚮導的職責,就是通過精神梳理,幫助哨兵建立屏障,並清除殘留在他知覺領域的無用信息。同時在哨兵神遊的時候,嚮導可以幫助他們控制自己的精神觸絲。」
「另外。」講師忽然露出一個微笑道,「彼此有意的哨兵和嚮導,也會不由自主地伸出精神觸絲去感知對方,特別是哨兵,他們個性偏向獸性,有極強的領地意識,當遇見自己中意的嚮導時,就會顯現出較強的佔有慾,會時刻想要感知對方的存在,這對他們來說是一件好事,當他們把注意力都傾注在嚮導身上的時候,就能減少以上那種危險的可能性了。」
「如果是已結合的哨兵和嚮導,那更不用說……」
下面有學員舉手,講師示意他發問,少年嚮導有點不好意思地問道:「結合到底是什麼樣的?」
這些嚮導都是十到二十歲,頂多也就有過初戀,大多都不懂得愛情的滋味,對於書上描寫的哨兵嚮導之間的羈絆好奇又神往。
講師笑道:「哨兵和嚮導之間的結合,那是很美好的,不僅僅只是結合熱,那種靈魂共通的感覺,很多普通體質的人一輩子都體驗不到,你們都還年輕……」他目光掃過最後一排的金髮男人,咳嗽一聲,「……大多都還年輕,要等你們找到自己心儀的哨兵,才能真正明白那種感覺。」
講師的話傳到庄晏耳朵里,壓根沒被他聽進去,他手指正在光板上划動,忽然一個毛茸茸的東西跳過來,蹭了蹭他的手背。
庄晏皺起眉毛,一隻比他的手掌大一點兒的垂耳兔趴在他手邊,動動鼻子,抬頭和對上庄晏的目光,不禁沒被他嚇退,還跳到他兩隻手當中,絨毛蹭著他的手心。
庄晏把兔子抓起來,扔到一邊。垂耳兔在地上打個滾,抖抖毛,過一會兒,又跳上桌,來挨著他。
下了課,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走過來,聲若蚊吶道:「你好,我來帶走我的量子獸。」隨即低頭捧起垂耳兔跑開了。
庄晏起身往宿舍走。他在公共場合的時候,經常有一些嚮導的量子獸跑過來纏著他。斯蒂文跟他解釋說,塔里很多未成熟的嚮導精神力還太弱,他們的量子獸會下意識地替他們尋求安全感,可能是感知到庄晏強大穩固的精神領域,所以喜歡跑來跟他親近。
「不過話說回來。」斯蒂文奇道,「你的量子獸呢?怎麼從來沒見過?」
「沒有。」庄晏頭也不抬道。
「怎麼可能沒有。」斯蒂文不相信,「你是不是藏起來了?」他肩膀上的鸚鵡也歪起腦袋,搜尋庄晏的左左右右。
「沒有就是沒有。」
剛覺醒的嚮導意識不穩定,是可能出現量子獸暫時不現身的情況,但庄晏的精神領域如此穩固,已經絲毫不比一個成熟的嚮導差,為何量子獸不見蹤影?
斯蒂文看著庄晏,送庄晏來塔之前,他曾經和那個照顧過庄晏的女嚮導仔細談過……
他笑道:「你有沒有想過你的量子獸是什麼樣的?」
「沒有。」
「有空可以想想嘛。」主人的想念會幫助量子獸成形。斯蒂文用手指逗弄自己的鸚鵡,玄鳳鸚鵡的身體是淡黃色到白色的漸變,兩頰有兩坨腮紅,十分喜慶,「不知道是不是跟我的萌萌一樣可愛啊?」
周玉臣看向前方。
大雪由近及遠地覆蓋,遠處是黑壓壓的森林。
太陽光很明亮,和雪光一起,灼亮了視野。他走了兩步,雪發出單調的喀吱喀吱的聲音。
雪把森林以外的一切都覆蓋了,看不見路,辨不清方向。
視野來迴轉動,他看到遠處出現了一隻動物。
他潛意識裡知道它在為他帶路,它是他在這茫茫雪原上跋涉的唯一希望。
視線因強光而模糊,只能辨認出,是薑黃色的皮毛,在陽光和雪光的映照之下,反射出耀目的淡金色。
淡金色,就像那人的發色一樣……
周玉臣猛地睜眼。
雪豹從衣櫃頂上跳下,踩在床上,用腦袋輕輕蹭了蹭他。
周玉臣摸了摸它的背脊道:「你也看見了?」他清醒的瞬間便意識到,他剛才進入的是庄晏殘留在他精神領域裡的畫面。
「那是他的量子獸嗎?」周玉臣喃喃了一句,他閉上眼,勒令自己的身體重新放鬆,進入休息的狀態。
他向來對自己的意識的控制堪稱完美。但不知不覺間,他竟再次展開了自己的精神觸絲,讓它無限延展,越過這座住宅的花園,越過街道,越過一座又一座建築。
風聲,草木搖動的窸窣聲,機器運轉的聲音……
等乍然回神,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尋找什麼。
那個瘦長的、有淺金色短髮的身影。
如夢初醒,精神觸絲瞬間從遙遠的距離縮回。他再次睜眼,雪豹好整以暇地在床上蹲坐著,與他對視,眸子里閃動著戲謔的光。
上午忙著公事,到了午間休息的時候,終端冒出來一條消息:「快看帖子!」是周小環等不及的催促。
周玉臣都已經被指著鼻子罵過了,還在乎對方在論壇上詆毀他?
他點開那帖子,一層一層看過去,似乎都能想象庄晏當著他的面一條條曆數他罪狀的模樣,嘴角不由得勾起一絲微笑。
他一目十行,看得飛快,但一個字都沒拉下,直到後面看到那篇一萬多字的軍事案例分析,才緩下速度,看完又重複看了兩遍。
屏幕在庄晏和別人針對他「會不會垮」這個問題辯駁的地方上下滑動。
周玉臣忽然想到,這個帖子很長,同時跟這麼多人辯論,再能言善辯,也要花不少時間吧?
耳畔沒由來地響起父親的那句玩笑話:「情敵的彼此想念,比情人的彼此想念還要多。」
剛想到這句話,父親的通訊就來了。
每天輪流轟炸一次,周玉臣都習慣了,伸手接通了,周敦的影像浮現在他面前。
這次周敦的勸說倒是很簡短:「沒有要求你立即就接納他,只是讓你們多碰幾次面,就算你不相信你和他能成為伴侶,也體諒體諒你母親和我吧。」
周玉臣本要繼續開口拒絕,但目光一轉,卻莫名停留在了端腦屏幕的激烈爭論上。
然後他聽見自己說:「……好吧。」
周敦沒想到這麼輕易就勸說成功了,驚訝過後鬆了一口氣道:「那麼就這麼定了,你帶上玉郎,多管束著他,別讓他對人家做出什麼失禮的舉動。」
通訊關閉,周玉臣抬頭,看到雪豹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
他說:「我食言了。」
雪豹可懶得理他,矯健的身形躍下沙發,尾巴愉悅地甩動兩下,消失了。
庄澤說:「你的未婚妻和周家長子公然調情的新聞。」
「她沒有和他調情。周玉臣去安道爾公國進行國事訪問,她負責接待他,這是禮儀……」
「你要跟我玩自欺欺人那一套嗎?」庄澤很不客氣道。
庄晏咬牙,他的確是在自欺欺人,如果庄澤的通訊來得早一點,來在他見海倫娜之前,他還能就未婚妻的社交自由和他父親來一場振振有詞的辯駁,而此時此刻,他一想到海倫娜看那個男人的眼神,只能就這麼被庄澤一句話堵得啞口無言。
停頓片刻,他只能說:「海倫娜心裡有數,她知道分寸。」
「給你戴綠帽子的分寸嗎?」嘲諷更不留情了,庄澤知道他這個大兒子從小就是一副固執到底的樣子,和他母親一樣,只不過庄夫人會用柔順的外殼把自己包裹起來,庄晏則在庄夫人的縱容下,直到三十歲也是有稜有角的樣子。
「聽著,結了婚還各自養著情人這種事或許並不少見。」庄澤冷冷道,「但在我的家裡,只要我還是一家之主,我就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在你們正式訂婚之前,你要麼把一切處理好,保證你們的關係公佈於眾之後不會傳出任何你的未婚妻三心二意的新聞,要麼,就趁還沒公布和她斷了,我相信外面還有很多淑女願意一心一意做你的妻子,比如秦小姐。」
庄晏道:「我不會娶任何我不心愛的女人!那是對她不尊重,對婚姻不尊重!」他有點煩躁了,不自覺拔高了聲音。
「你尊重她,她尊重你嗎?」庄澤也拔高了聲音,「你以為你已經把一切看透了?你以為你那些計劃完美無缺了?我告訴你,那屁都不是!我看見那個女人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會為了個周家長子那樣的男人背叛你!就算她已經穿好婚紗和你站在神父面前了,只要那個男人勾勾手指,她就會把捧花扔在你臉上,頭也不回地逃走!」
「——你要娶她,還不如娶周家的大兒子!」庄澤用古地球的中文擲地有聲地丟下一句話,就把通信掛斷了。
庄晏的臉色比欄杆下面的河水還要陰沉。他手搭上露台的鐵藝欄杆,河上的風吹著有點冷,手指觸到鐵欄杆,更是冷得鑽心。
這邊包廂,海倫娜公主和周玉臣坐著,兩人都沒有找話頭,更沒人動桌上的菜肴,難得的靜默。
最終是海倫娜忍不住了,開口道:「上將……」
終端通訊儀「滴滴」地響起來,這次是周玉臣的。
他翻過手腕看了一眼,起身道:「不好意思,不得不接。」
海倫娜竭力地維持自己的微笑道:「請隨意。」
周玉臣走出包廂,左右看看,走廊兩邊都有露台,他向其中一個走去,不期然看到了庄晏。
他背對著他,站在欄杆旁邊,在和通訊儀說話。江風吹動他淡金色的髮絲,像標尺一樣刻板的一個人,頭髮看起來卻很柔軟。
周玉臣在此前從未見過庄晏,後者天才的名聲倒是聽過很多次。不過細想起來,在他小的時候,曾經見過庄夫人一次。
在貴婦們喝下午茶的花園裡。他母親是個哨兵,性格也是雷厲風行,不可能和一群貴婦人喝什麼下午茶,但有一回他被送去他姨母家裡小住,於是見到了庄夫人。
他對庄夫人印象深刻,是因為她那時候和其他的貴夫人太不一樣了,她穿了一身玫瑰色的大衫,外罩一層薄紗,樣式他從未見過,料子摸起來很輕柔,走動起來衣擺搖動,像隨時都會踮起腳尖跳舞一樣。她在喝茶時看到他被傭人帶過來,立刻驚喜地放下茶杯,向他招招手,他不由得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