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禮物

  看到此條請等一會兒刷新~么么噠  雖然最近幾年邊塞和睦無戰事, 但是守城衛卻沒有一點鬆懈, 認真的檢查詢問每一個進城的人。


  等顏璣的腳真的踏過晏城門的時候, 他已經有些餓了,雖然知道紅鳳在晏城,但他並沒有急著找紅鳳匯合,而是自己找了間客棧要了間房。


  涼州與晏城之間的距離並不短,正常情況下就算是騎馬都要四天, 而他就花了兩天兩夜。


  長時間的奔途,路上只是短暫的歇腳,饒是顏璣輕功不凡也有些受不住覺得疲憊。


  晏城雖然是邊陲之城, 但是來往商人很多, 中原沒有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也不少,所以石城還算是繁榮。


  顏璣隨便找的客棧雖然不是什麼大客棧,但是小二見過來來往往的這麼多人, 所以眼力還算不錯, 見顏璣氣質不凡但風塵僕僕,所以收拾走碗筷的時候主動開口問道:

  「客官需要小的送些熱水上來嗎?」


  顏璣點點頭,抬手扔了一塊碎銀在小二的懷裡。


  得了賞銀之後小二臉上的笑更真了幾分,彎腰道了聲謝后笑眯眯的出去了, 還不忘給顏璣把門帶上。


  擔心來晚了季言已經離開晏城了, 所以顏璣一路上幾乎沒怎麼歇息,在浴桶里泡了一會兒就覺得周身疲憊, 便早早的上床歇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顏璣退了房后在客棧大堂用早飯, 聽著其他食客們的談論, 一碗餛飩幾個包子吃得食不知味。


  大堂右側坐著的三個滿臉鬍子看起來凶神惡煞的客人特別顯眼,四方桌三人一人坐一根長凳,腳就差沒有踩到桌子上了,而空著的另一邊放著幾個包袱,桌上放著三把馬刀,就氣勢來看,夠平常人家心跳上一跳了。


  雖然正值清晨,他們的桌上卻放著不少酒肉,濃油重醬,和顏璣桌上擺的早飯區別甚大,而他們則一邊啃骨頭一邊大聲交談。


  顏璣一個人坐一張四方桌,低著頭安靜的吃自己的餛飩,大堂裡面其他人的談論不用他刻意去聽都能聽個一清二楚。


  最開始是有人小聲問同伴:


  「誒,前兩天發生的那件事你們聽說了嗎?」


  「啥事兒啊?」


  「就是烏佢那伙人的事啊,你還不知道嗎?」


  江湖人大多豪氣不見外,這時候有另一桌的人忽然扯著脖子插話:「你說的是不是烏佢兄弟幾人和閆教的那檔子事啊?」


  聽到這裡顏璣手中的動作頓了頓。


  又有一個聲音從另一個方向傳來:「切,原來是狗咬狗那回事啊。「


  顏璣咬一口包子喝一口餛飩湯,神色未變,而剛才那個聲音像是石頭落入水潭,帶起了層層漣漪,大家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

  「誒誒誒,這件事我知道,我昨天還看到了烏佢他們呢,看起來還挺逍遙的。」


  「他們也不怕閆教的人打擊報復。」


  「我覺得閆教的人不會就這麼簡單的放過烏佢他們,閆教的人都到晏城也說不定。」


  「那是,要是閆教的人這麼好說話,就不會是中原第一魔教了。」


  「可是烏佢那幾個孫子這次也忒不是人了,對幾個小姑娘下手。」


  「小姑娘又怎樣?入了閆教就是與我們正派為敵,魔女就該死!」


  「叫閆教的人平日壞事做盡,現在是該讓他們嘗嘗苦果了。」


  「可是烏佢他們也太過分了。」


  「那烏佢也不是什麼好人,狗咬狗,我倒是樂意看戲,不管是哪家敗都好,最好來個兩敗俱傷。」


  「哈哈哈你開玩笑吧,烏佢才幾個人,敢和閆教的人對上就只有死路一條,閆教裡面的高手不少,隨便拿一個出來都能解決了烏佢。」


  「這你就誇張了吧?閆教的人哪有你說的那麼厲害,烏佢雖然武功不怎麼行,但是他二弟烏也可是江湖上排得上號的高手,哪能那麼簡單的被解決了。」


  就在眾人為到底能不能輕易解決這件事爭辯的時候,一道滄桑的聲音悠悠傳來:「唉,江湖後輩,不知所謂。」


  聽到聲音后顏璣和眾人一樣扭頭朝出聲的人看去,就見是一個滿頭華髮的老者,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身上的皮膚深黃干皺。


  看到老者的樣貌之後,一直沒什麼表情的顏璣神色微動,帶了些玩味的笑,放下勺子開始慢條斯理地吃包子。


  能說出『江湖後輩不知所謂』這八個字的,眾人還以為會是哪家的老家主或者隱世高人,沒想到看到的卻是一個衣衫襤褸喝涼茶的老乞兒模樣的老人。


  之前滿臉鬍子的三人中有一人把嘴裡的骨頭吐到桌上,一手摸上馬刀一手肘撐膝,大刀闊馬大爺似的看那老者:

  「喂,老頭你說誰不知所謂呢?」


  其他人跟著起鬨:「是啊,你一隻腳踏進棺材的人,到底誰不知所謂?」


  一陣喧鬧中,顏璣吃完了最後一個餛飩,擦了擦嘴,用油紙把剩下的兩個沒動的包子包好,然後起身:

  「吵死了,小二,結賬。」


  小二正縮在櫃檯旁看好戲呢,猝不及防聽到有人叫他還愣了愣,最後反應過來趕緊把長長的抹布肩上一搭朝顏璣的位置走去,拉長了調子回道:「好勒!」


  本來熱火朝天的大堂被顏璣這麼一打岔瞬間安靜了,眾人都把目光從老者身上轉移到他身上,開始打量『不長眼』的他,老成些的人心下有些吃驚——


  這人身上穿的暗紅衣袍看質地都知道價值不菲,和這大堂眾人身上的粗布棉衣不同,周身氣度與武功皆不凡,是哪位世家公子?

  有些本來因為那句『吵死了』上火想找麻煩的人這個時候也不敢動了,因為摸不清來人的底細。


  顏璣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在眾人的注視下面不改色,一手拿著油紙包一邊等小二過來結賬。


  小二到了之後先是朝顏璣手上看了看,有些吃驚,心想——這年頭,還沒見哪家公子哥把沒吃完的包子打包帶走呢。


  結了帳之後顏璣也不管其他人的表情,提著兩個包子施施然的出了客棧,大堂的眾人在他走後都還沒徹底反應過來。


  「哈哈哈有趣。」


  最先開口的是那老者,他摸了摸自己花白的鬍子,在桌上放了幾枚銅錢付了茶錢后也杵著拐杖出了客棧。


  在老者的身影也消失之後,也不知是誰低聲罵了一句:「娘的,這啥情況?」


  顏璣出了客棧沒一會兒就察覺到有人跟在自己身後,他也不慌張,慢悠悠的往前面走,走著走著忽然加快步子,最後朝街邊的小巷走去。


  老者杵著拐杖本來就走不快,顏璣加快步子之後他就有些跟不上了,等他轉身進入小巷之後已經徹底看不見顏璣的影子了。


  望著空蕩蕩的巷子,老者做了一個極其不符合他形象的動作——扁了扁嘴。


  就在老者因為跟丟了人垂頭喪氣的時候,他的頭卻突然被一個東西不輕不重的砸了一下,他反應迅速的伸手接了一看,就見是一個油紙包,摸著還帶著暖呼呼熱氣。


  再抬頭一看,就見跟丟的人正坐在牆頭,笑眯眯的看著他。


  兩人一高一低的對視良久,最後還是老者敗下陣來,肩膀一垮,再次開口:「公子你早就認出我了?」


  令人驚奇的是老者再開口的聲音不是剛才那般滄桑的男聲,而是清脆悅耳的年輕女聲。


  顏璣點點頭,最後還不忘評價:「這次的□□做得不錯,很逼真。」


  『老者』有些挫敗的嘆口氣,反手一揭,揭掉□□之後露出自己原本妖艷年輕的面容:「公子你既然都知道了幹嘛還走這麼快,我杵著拐杖跟得好累。」


  說話的同時女人丟掉手中的拐杖,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腳腕。


  顏璣翻身落到她面前,挑挑眉:「我怎麼覺得你玩兒得挺開心的?」


  女人撇撇嘴,隨後四下看看確認沒什麼人之後神色一斂,退後一步然後單膝跪下一低頭:「屬下紅鳳,見過教主。」


  顏璣無奈扶額:「起來吧,還有不要叫教主,在外叫公子就好。」


  紅鳳站起身來,開口解釋:「我看了,周圍都沒人,要是有人的話我也不會這麼說了。」


  江湖誰人不知紅鳳和許從之是閆教的兩大護法,她才不會這麼傻自報家門,這也是她學易容術的原因。


  顏璣看著紅鳳:「許從之告訴你我來晏城的?」


  紅鳳點點頭:「今早收到的消息,叫人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公子你在那家客棧落腳。」


  閆教用來傳遞消息的是自己養的一種鳥,名喚飛硯,飛行速度極快,且不易疲憊,幾乎是信不送達不休息的,而顏璣比飛硯都還早到晏城,可見他這一路是有多趕。


  顏璣又道:「把烏佢幾人盯緊些,一個不多一個不能少。」


  說起烏佢,紅鳳臉上閃過一些狠厲:「公子放心,一個都跑不了,我一定會為笑笑她們報仇的。」


  沉默了一會兒,顏璣幾不可聞的嘆口氣,又問:


  「季言……現可還在晏城?」


  季言心裡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小心翼翼的脫鞋子上床,為了方便早上離開,他連外衣都沒有脫,躺在顏璣身邊,看著顏璣的睡顏和衣而眠……


  …………


  顏璣已經幾天沒有安穩的睡覺了,所以迷迷糊糊睜眼的時候還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到底哪裡不對勁他也說不上來,眼睛聚了一下焦,一邊轉頭一邊開口:「詩雅詩致……」


  後面的話戛然而止,顏璣看著睡在自己身邊的人後倏然瞪大看眼,眼中清明腦子卻一片混亂——季言怎麼在這裡?!

  因為顏璣剛才出聲,季言也醒了,他眨眨眼,在看到顏璣驚嚇過度的表情之後一愣,隨後笑著打招呼:「師兄,早啊。」


  顏璣覺得自己不是睡了個好覺,是在做一個不知道是好夢還是噩夢的夢,他怔了好一會兒都沒開口,然後又後知後覺的知道是哪裡不對勁了——季言的胳膊現在正搭在自己的腰上。


  察覺到這個的事情之後顏璣身體一僵,瞬間覺得季言的胳膊滾燙,隔著布料炙燒著他的腰|腹,兩人相挨的地方熱得驚人。


  怔了一會兒,顏璣猛然從床|上坐了起來,季言的胳膊落到他的大|腿上,顏璣抬手想要把季言的胳膊拿開,卻聽到外面傳來詩雅的聲音:


  「公子,您方才叫我們,可是在準備起了現在洗漱?」


  顏璣擔心季言這個時候忽然開口被詩雅和詩致發現,於是他在聽到詩雅的聲音的時候原本準備去拿季言胳膊的手迅速的換了個方向。


  猝不及防就被捂住了嘴的季言眨眨眼,有些疑惑看著撲上來捂自己嘴的顏璣,手還順勢往上面移了移,不動聲色的環住顏璣的腰。


  顏璣現在一門心思都在別讓詩雅詩致發現季言的存在,也沒注意季言的小動作,他瞪了季言一眼,隨後用一種剛睡醒的聲音開口:「沒事,我再睡一會兒,你們待會兒再過來吧。」


  詩雅和詩致聽了顏璣的話后也沒多想,應了一聲之後便又離開了,聽到兩人離去的腳步聲,顏璣鬆了口氣,然後轉頭看季言,問:「你怎麼在這裡?」


  其實問這句話的時候顏璣心跳的頻率有些不正常,因為光是季言來閆教找他這個認知就讓他心底長的藤蔓上開出了一朵小花。


  季言對著顏璣眯了眯眼,沒有開口。


  顏璣皺眉:「說話啊,你怎麼會在我床|上?」


  被捂著嘴無法開口的季言無奈,只好努了努嘴,眼神無辜且委屈,那意思——這樣你要我怎麼說啊。


  季言這個動作讓顏璣的手心避無可避的碰到了他的唇,等反應過來手心傳來的異樣觸感是什麼之後顏璣像是被針扎了一般迅速的收了手,然後撐起身子從季言身上起來,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坐直身子,發現季言還環在自己腰間的手,顏璣皺了皺眉,然後伸手撥開。


  得到『自由』之後季言從床|上坐起,看著顏璣回答他之前的問題:「我聽說師兄你生病了,來看看你。」


  顏璣看他:「你聽誰說的?」


  季言把自己之前跟蹤寧姨和秦湘的事一五一十的跟顏璣說了,說完之後還有點委屈,看顏璣:「師兄你們當時轉身就走了,我是一路跟著過來的。」


  說完之後季言還撩起衣袖把胳膊伸到顏璣的眼前,像一個求安慰的小孩,聲音也輕輕:「師兄你看。」


  顏璣低眼一看,就見季言白|皙的胳膊露出來的部分,有一條淺淺的已經結痂的疤痕。


  季言仔細觀察顏璣的表情,故意小聲道:「騎馬怕你發現的,我一路用輕功跟的,胳膊還被樹枝划傷了。」


  一條被樹枝划傷的幾天就已經結痂的傷疤,就算是放在普通人身上都是毫不起眼的小事,跟何況是季言,不過看季言那小心翼翼又委屈巴巴的表情,顏璣還是心下一軟。


  從小一起長大,顏璣何嘗不明白他這師弟是故意這樣說想讓自己安慰呢?


  在心底嘆口氣,顏璣神色緩了緩,抬手摸了摸那已經癒合得差不多的傷痕,看季言:「疼嗎?」


  季言聽了顏璣的話,嘴一扁,口中說道:「不是太疼……」


  不是太疼,那就疼了。


  顏璣微微低頭,然後像小時候一樣在傷疤處輕輕吹了一口氣,嘴裡還說道:「這樣就不疼了。」


  季言本身就是故意在顏璣面前賣慘,卻沒想到顏璣真的買了,他愣了愣,隨後看著顏璣裸|露在外的脖頸又有一瞬間的失神。


  和昨天晚上季言和衣而眠不同,顏璣現在身上就一件中衣,又因為剛才一系列的動作弄得衣衫不整,衣領微微敞開,露出一副好看的鎖骨。


  盯著盯著,季言不自覺的咽了一下口水,然後恍然想起顏璣現在是個病號,於是趕緊扯過被子圍在他的身上,把人直接裹了一圈,密不通風。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現在的樣子,顏璣抬眼看季言。


  季言盯著顏璣還是略顯蒼白的臉,皺眉,有些不高興:「我聽她們說師兄你自從回來之後就沒有好好吃飯了。」


  顏璣沒說話,季言嘆了口氣開口說道:「師兄你都不會照顧自己。」


  聽到季言這句話,顏璣神情有幾秒的恍惚——類似的話,是他曾經對季言說過的。


  「師弟你都不會照顧自己,以後可怎麼辦啊。」


  只是當時十幾歲的季言不像自己現在這樣沉默,而是對自己做了一個鬼臉,笑眯眯的開口:「我有師兄你啊,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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