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吳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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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言道了謝之後又重新上樓, 找到掌柜的說的東六號房之後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抬手敲門。


  顏璣在房間聽到敲門聲,以為是小二又什麼事情, 於是開口說道:「進來。」


  季言推門進去。


  顏璣正在看一張什麼紙,聽見關門的動靜之後隨意的偏頭一瞟,同時開口:「什麼——」


  最後一個的『事』字被顏璣生生的吞了回去,他怎麼也沒想到敲門進來的會是的季言,有些意外。


  季言看著睜大眼看自己的顏璣, 雖然頂著一張自己之前從來沒有見過的臉,但是眼睛是沒有辦法易容變樣的。


  顏璣後知後覺的把手中的紙揉成一團, 眼中的慌亂一閃而過:「原來是季少俠, 不知找在下有什麼事?」


  季言聽了顏璣的話后往前走了幾步, 俯視坐著的顏璣,盯著他的眼睛也不說話。


  顏璣被季言的目光看得後背一涼, 皺了下眉剛想開口再說什麼就聽季言忽然放軟了聲音, 開口叫他:「師兄……」


  顏璣去拿杯子準備給季言倒水的手一頓,隨後很快恢復如常。


  把杯子往季言面前推了推, 顏璣面色鎮定,看著季言笑著說道:「季少俠認錯人了吧?」


  季言聽后也不在意, 師兄既然要瞞他, 自然是沒這麼容易就承認的,於是他低頭看了眼桌上的杯子,在顏璣的身邊坐下, 隨後似乎覺得離得有些遠還把凳子往顏璣身邊挪了挪。


  顏璣:「…………」


  別看顏璣現在表情非常淡定, 他心裡其實一片亂, 也很慌——季言怎麼叫他師兄、是怎麼認出自己的、到底是自己哪裡露出了破綻?

  最重要的是,現在怎麼辦?

  顏璣覺得他和季言挨得太近了,於是也往旁邊挪了挪凳子。


  季言的表情瞬間變得委屈了,抬頭看他:「師兄你為什麼離我那麼遠。」


  對上季言的表情顏璣眉頭一跳,心裡的越來慌,嘴上卻仍是否認:「季少俠真的認錯人了,我們今天才第一天認識,真的不是你師兄。」


  季言緊盯著顏璣的臉不放:「可是你長得和我師兄特別像。」


  顏璣聽后嘴角一抽,內心複雜——他原本和現在這張臉很像?哪裡像?

  他原來的臉明明俊逸很多!在季言眼裡卻是特別像。


  內心複雜的顏璣臉上掛笑:「呵呵,是嗎?那在下倒是很想見見你說的那位師兄了。」


  顏璣發誓他這句話真的不是疑問,所以在季言一臉認真的點頭之後他心裡更複雜了。


  季言臉上有些狡黠的笑:「我是嵇山宗的大弟子,嚴三公子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還有一個師兄嗎?」


  顏璣一愣,心下暗道——糟了,忘了這回事了!


  江湖幾乎是一年一個樣,五年過去了,如今知道現在的嵇山宗大弟子原本還有一個師兄的人肯定不多,尤其是年輕人,而自己卻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這小孩兒給他設套呢!

  顏璣看著季言,強裝鎮定,還在解釋:「我初到晏城沒幾日,對你們嵇山宗也不熟悉,季少俠——」


  就在顏璣說話的時候,一直盯著他的季言突然拔|出他之前放在桌上的佩劍,二話不說迅速的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顏璣的雙眼倏然睜大,手和眼一樣快,傾身打掉季言手中的劍之後站起身,胸膛上下起伏,看著季言幾乎是吼出聲的:「你做什麼!」


  被吼了的季言不但不生氣,反而輕輕笑了出聲。


  顏璣還有些后怕,以季言剛才的速度,要是自己剛才出手慢了一秒他的劍今天絕對就見血了。


  季言彎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劍,看了看后輕輕嘆氣:「師兄你不但名字換了,把蒼霄也換了啊。」


  顏璣一怔,看著季言不知道該說什麼。


  蒼霄是他還是季謹的時候師父送的武器,當時他離開的時候帶走的除了衣物就是蒼霄了,只是後來他覺得以他的身份再也不能拿起蒼霄了,所以蒼霄現在只是掛在他的房間落灰。


  現在他的劍叫驚風,是他在成為閆教教主之後得到的,雖然不怎麼不用,但是也是隨身帶著的。


  看著怔愣的顏璣,季言在心裡嘆口氣起身,走到他身邊就像以前一樣伸出手指捏住他寬大的袖口,柔聲叫他:「師兄,從下山之後我就在找你。」


  顏璣低頭盯著季言骨節分明的手指,目光隨著手往上看到他的主人。


  見顏璣不說話,季言輕輕晃了晃手中的布料,像小時候一樣拉長了聲調:「師兄……」


  聽著季言的聲音顏璣的心跟著顫了顫。


  兩人就這樣靜靜的對視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最後是顏璣先嘆了口氣,摸了摸自己的臉,問道:「你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要不是之前對著鏡子仔細檢查過這□□沒有問題,顏璣都懷疑是不是易容被季言識破了。


  顏璣這樣說就等於承認了自己就是季謹,季言雙眼一亮,臉上掛了笑,語氣有些自豪:「從你開口說第一句話的時候我就聽出來了。」


  顏璣一愣:「你聽得出我的聲音?」


  季言一臉『那當然了』的表情看他:「師兄你的聲音我怎麼可能不記得。」


  聽了季言的話顏璣心裡百味陳雜,不知道是該開心還是該難過。


  開心的是五年未見,季言還能聽出他的聲音,難過的是他們現在正朝兩個方向走,雖然這是早就預料到的結果,他也做好心裡準備了,但是事實面前,還會忍不住難過。


  重新坐回凳子上,顏璣想給自己倒杯水,卻發現水壺裡面已經沒有水了,季言見了趕緊把之前顏璣給他倒的那一杯往他面前推:


  「師兄你喝我這個,我沒有動的。」


  顏璣也不推脫,拿起杯子把白水喝出了烈酒的氣勢,一飲而盡之後他抬頭看季言,表情淡漠:「我已經不是嵇山宗的弟子了,你以後別叫我師兄了。」


  師兄這兩個字,他受不起。


  顏璣前後態度變化有些大,季言有些不知所措:「師……師兄?」


  季言很想問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看顏璣現在的樣子又不敢問,只得委屈巴巴的叫師兄。


  季言這次是真的覺得委屈,他找了顏璣好幾天,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師兄還裝不認識他,等被自己揭破之後終於承認自己就是季謹了,結果他話還沒來得及說幾句師兄又不認他了。


  看著自己面前這個滿臉都寫著委屈的季言,顏璣在心裡嘆口氣——哪裡還有在人前季少俠的影子,分明還是五年前那個黏人的師弟。


  顏璣盡量忽略從心底傳來的欣喜,對季言仍然冷著臉:「五年前我就不是你師兄了,現在你才是嵇山宗的首席大弟子。」


  聽顏璣這麼說季言以為他是介意自己現在成了大弟子這個事情,於是趕緊開口解釋:「不是的師兄,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出關之後無緣無故就成了大弟子了。」


  看著著急跟自己解釋的季言,顏璣忽然有些無力,在季言眼裡,自己是在意這些小事的人?


  在心裡嘆口氣,顏璣對著季言擺擺手:「我不是在意這個事情。」


  季言頓住,然後執著的開口問:「那你在意什麼事情?」


  見季言一副不給解釋不走的架勢,顏璣明知故問:「閆教你知道吧?」


  季言點點頭:「知道。」


  顏璣:「閆教是出了名的魔教你知道吧?」


  季言繼續點頭:「知道。」


  顏璣也滿意的點點頭,隨後一指自己的鼻子,開口道:「顏璣,閆教的教主,這你知道嗎?」


  季言現在沒點頭了,而是開口反問:「難道師兄你就是因為這個不願意我叫你師兄?」


  顏璣忽然笑了:「就這個還不夠嗎?一個魔教教主,一個前途一片光明的武林正派新秀,怎麼看也不該是師兄弟的關係。」


  季言不贊同的搖搖頭:「可是我們本來就是師兄弟啊。」


  「那是以前。」顏璣提高了聲音,頓了頓之後繼續開口:「以前是,現在不是了。」


  以後也不會是了。


  聽了顏璣的話后季言沉默了一會兒,隨後他看著顏璣的眼睛緩緩的開口:「那現在我們是什麼?」


  顏璣別開臉不看季言的表情,一字一句的開口:「正邪不兩立。」


  說完之後顏璣還有心情跟季言開玩笑:「要是你還念著以往的情分,日後有人圍攻閆教的時候你下手輕一點兒就好,那也算……」


  顏璣話還沒說完季言就猛然站起身打斷了他的話,與他算得上激烈的站起身動作不符的是他輕輕的搖頭。


  季言深吸一口氣,然後才看著顏璣開口:「五年前的事情師兄你要是不想說,我不問就是了,但是師兄你一輩子都是我師兄。」


  師兄你一輩子都是我師兄……


  顏璣嘴角泛起一絲苦澀,開玩笑的心情也沒有了,他轉身被背對著季言揮揮手:「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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