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真相
之後的每晚季言都會在顏璣睡著之後偷偷溜進他的房間, 順便把他動山下收羅來的東西放桌上,再抱著顏璣睡一覺,幫他蓋被子。
看到那些東西的顏璣就知道季言來了, 不過他以為是季言是放了東西就走,完全沒想到的他還睡了一覺。
而詩雅和詩致現在每天早上進顏璣的房間第一件事已經不是把洗漱的東西端到顏璣面前了, 二十首先去看看今天桌上又會是什麼東西。
她們很好奇公子嘴裡的朋友到底是何許人也, 能自由出入閆教而不被的教中的人發現, 要不是看到到公子房間多出的東西,她們都懷疑到底有沒有這個人。
詩致昨天還故意問顏璣:「公子你那朋友一次到底送了你多少東西,要不你一次性拿出來唄。」
詩雅聽后瞪她:「沒大沒小!」
詩致吐了吐舌頭, 對著詩雅做了個鬼臉,顏璣擺擺手, 笑著表示沒事。
而廚房的大娘也奇怪, 公子這幾天怎麼一直叫人送東西過來, 是委婉的提醒自己之前的伙食不夠好?
就這樣過了小半個月,知道季言每天都來但是自己卻一眼都見不到, 顏璣心裡也有些糾結,加上的季言每天上山待一會兒又下山, 挺累的。
顏璣可不知道某人是抱著他睡了一覺之後才美美的下山的,於是只覺得季言受了罪, 想想這麼來回奔波,時間一長久該受不了了。
後來知道季言每天都是晚上來, 顏璣有時候就會故意晚睡等著, 不過這個辦法沒有一點用, 因為他不睡季言就不來,而第二天一早東西又在桌上放著。
顏璣心下無奈,也覺得奇怪,最近他晚上怎麼睡得都這麼沉了,連季言來了都不知道,就算是季言現在的武功在他之上,也不應該毫無所覺啊。
季言的事情顏璣沒有聲張,所以也沒有閆教的來加強守衛,就這樣又過了幾天,顏璣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在這樣季言身上的盤纏都該用到自己身上了,而且也沒有歷練,時間都浪費在自己身上了。
於是顏璣想了個辦法——假睡。
想在一個高手面前假睡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從自己沒睡季言就不會出現顏璣可以斷定,季言每次都事先感受了他的吐息。
人醒著的時候呼吸和睡著的時候是完全不一樣,而這種差別很細微,也很難偽裝,所以要在的季言的面前裝睡,顏璣也不知道會不會被發現。
當夜幕降臨的時候,顏璣早早的摒退了詩雅和詩致躺在床|上,閉著眼睛開始調整自己的呼吸……
…………
季言現在閉著眼睛都能熟稔的翻過窗進到顏璣屋子裡並且不會發出一點聲響,今天也一樣,他輕輕的把東西放在桌上,慢慢的朝床邊走去。
顏璣感覺他一步一步地走進了,卻強迫自己鎮靜下來,不要亂了呼吸。
季言盯著顏璣看了一會兒,隨後伸手準備去點他的睡穴好上床睡覺,不過沒想到的是他剛運氣伸手,還沒點呢手就被床|上的人出手如電的抓|住了。
一直以來進屋、點穴、摟腰這一系列的動作都沒出現什麼問題,忽然被抓包的季言還沒反應過來,看著本該睡著的人目光如炬的盯著自己,季言愣愣的眨眨眼。
顏璣抓著季言的手腕起身,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你剛才想做什麼?」
季言看著顏璣,反應過來之後眼睛很快盛滿了星星點點的笑意,答非所問:「師兄你醒了啊。」
顏璣也不怕季言跑,鬆了手披上外衣,目光的悠悠的放到不遠處的桌子上,良久之後有些無奈:「你怎麼還是來了?」
季言理所當然的答:「師兄你在哪裡我就在那裡。」
顏璣轉頭看他:「嵇山宗呢,你這個大弟子這麼久沒有回去沒事嗎?」
季言聽后的一頓,隨後搖搖頭:「沒事,師父在呢。」
說完之後季言又小心的看顏璣:「師兄你一直都知道是我啊。」
顏璣瞧了他一眼,那意思——這還用說?
季言笑:「我還以為師兄你么發現呢,原來你早就知道了啊。」
顏璣無奈,感情人一直以為自己很神秘沒被人發現。
顏璣的病早就好了,在閆教眾人和季言的不懈努力下,總算是長了些肉,不過整體看起來還是很瘦。
不過現在抱著骨頭已經沒有最開始的咯手了,季言看著顏璣,笑眯眯的。
顏璣問:「我最近晚上睡得很沉,是你弄的?」
季言點頭,老老實實的開口:「嗯,我點了你的睡穴。」
顏璣一愣,微微睜大眼,有些意外:「你點了我睡穴?」
「嗯。」季言有些怕顏璣會生氣,補充道:「聽你身邊的人說你每天晚上都休息不好,所以我才這樣做的。」
顏璣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每晚熟睡竟然是季言給自己點了睡穴,難怪他說自己怎麼睡得這麼沉。
見顏璣沉默,季言以為他是生氣了,於是小心的瞧他,伸手捏住被子,底氣不足的開口:「師兄你別生我氣……」
季言可憐巴巴的樣子讓顏璣又心軟了一些,不過他還是皺著眉道:「以後不能這麼做了,點了睡穴之後要是我睡著了出了什麼事情怎麼辦?」
萬一有人查到這個地方,知道閆教在這裡看來偷襲怎麼辦?
看顏璣沒生氣,季言鬆了口氣,聽他這樣說后小弧度的擺擺手,開口道:「不可能,我在這裡呢,有什麼事我不可能不知道。」
顏璣嘆氣:「你把東西拿來之後沒一會兒就走了,之後發生什麼事情你怎麼知道?」
季言聽後知道顏璣是誤會了,於是毫不猶豫的開口道:「不會,我每天天亮才離開。」
顏璣一愣,抬眼看他:「你每次都天亮都離開?」
季言點點頭:「是啊。」
顏璣的表情瞬間有些怪:「你晚上睡的哪裡?」
季言的目光緩緩的朝顏璣身後看去,順著他的目光顏璣也看向自己背後,然後看到自己身後空著的一半床。
眼睛驀然睜大,顏璣猛然扭過頭看季言,有些不可置信:「你之前一直睡的我床|上?」
季言還是點頭,不明白顏璣為什麼反應這麼大:「是啊。」
得到肯定的回答,顏璣的臉色瞬間變得五彩繽紛——季言和自己同床共枕這麼些時日,他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季言不知道顏璣這表情是什麼意思,遲疑了一會兒還是開口說道:「師兄我睡覺很規矩的,絕對沒有擠到你。」
顏璣現在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來說話。
顏璣遲遲不說話,季言有些慌,以為他生氣了,不想和自己睡一起,原本他是坐在床沿的,見此趕緊從不知所措的站起來,低眼看著顏璣,小聲的道歉:「對不起師兄,我……我不是有意的,以後我……」
季言『以後』了半天沒有結果,顏璣抬眼看他,最後見他眼一閉,開口說道:「以後我不睡床|上,麻煩師兄叫人幫我弄張榻進來就好。」
說完這句話之後季言委屈至極——師兄不讓自己睡床。
而顏璣則是眉毛一挑,又好氣又好笑:「我還以為你要說以後不來了呢?」
季言扁扁嘴:「我才不說。」
說完之後季言繼續小聲念叨,什麼天一黑上山就不好走,天沒亮就離開有些涼,一上一下飯也沒吃好之類。
雖然知道季言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不過顏璣的眉頭還是忍不住越皺越緊,怎麼看怎麼覺得季言瘦了。
當季言說有次去買東西被店家坑了三兩銀子的時候,顏璣忍不住笑了,看他:「都怎麼大的人了,怎麼還跟個小孩子一樣。」
顏璣現在都記得以前季言抽著鼻子眼睛紅紅跟自己說有人搶了他桂酥的樣子。
當時的季言聲音奶聲奶氣的,整個人看起來軟軟糯糯的,把當時也還是個孩子的顏璣萌得心尖都顫了顫。
當年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無奈的搖搖頭,想了想,顏璣起身穿好外衣,對季言說道:「來了這麼多次,還沒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話題轉得太快,季言一時沒跟上,獃獃的看著顏璣。
顏璣往外走了幾步,發現季言還站在原地,於是轉身看他,問:「不想去?」
季言如夢初醒,長手一撈掛在旁邊夾子上的顏璣的披風,快步跟上,受寵若驚。
今天的是彎月,不過光卻並不黯淡,月光灑下來,萬物都戴上了一種朦朧的美|感。
院中石樹上的花已經開過一輪了,顏璣和季言站在已經開始不斷掉花瓣的樹下,顏璣微微仰頭看著石樹,忽然輕輕的開口:「小言,你知道這是什麼樹嗎?」
聽到這個稱呼,季言眼中染上了欣喜,卻故作平靜的搖搖頭,回道:「不知道,以前沒有見過。」
顏璣勾起嘴角笑笑:「是啊,只開話不長葉結果的樹的確是少見。」
季言沒接話,抖了抖手上的白色披風,動作輕柔的給顏璣披上,低聲說道:「風大,小心又著涼。」
顏璣側眼看了一眼自己肩頭的披風,輕輕道謝:「多謝。」
把顏璣頭上的花瓣拂落,季言搖搖頭:「師兄你我從小一起長大,用不著謝這個字。」
顏璣轉頭看季言,退後兩步,跳過這個話題,道:「跟我講講你的事情吧,就我不在的這些年。」
季言覺得今天的師兄怪怪的,不過顏璣想聽他的事情他就很高興了,也沒多想,轉身坐到石桌上,眉眼彎彎:「從頭說起的話事情有些多,時間有些長,沒說完師兄可不能趕我走啊。」
顏璣笑笑,還沒等他回答季言又搖搖頭,一臉嚴肅:「不對,就算我說完了師兄你也不能趕我走。」
遲疑了一下,顏璣還是點點頭,回道:「不趕你走,也不攔你走。」
季言聽后臉上的笑意更深了,說道:「就算師兄你趕我也不走。」
至於顏璣說的后一種可能,季言想都沒想。
顏璣站在樹下,頭上和肩膀上都落了不少花瓣,不過他不在意,季言眯了眯眼正在想這事情要從何說起。
「五年前有天晚上,我正睡覺的,可是師父忽然帶著幾個師弟進來了……」
對於五年前的事情季言到現在都不清楚,他只知道師父帶著幾個師弟過來,讓他去靜心閣閉關修鍊。
當時師父的臉色很難看,面沉如水,忽然要自己閉關季言還以為是自己做錯事了,不過想了想好像也沒做錯什麼,看師傅後面的幾個師弟,師弟們也是一頭霧水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了,不過季言還是皺了皺眉:「我不知道師父為什麼突然讓我閉關,而且這時間一晃就是五年。」
時間一晃就是五年……顏璣聽到這裡喉嚨發澀,對於不知情的季言五年一晃而過,而對於自己來說……滄海桑田。
顏璣面色平靜的看著季言,道:「你繼續。」
季言點點頭:「這五年來師父不斷的帶內功心法和各種關於武功的書籍給我,是不是還要考我一下,師父的嚴厲師兄你是知道的,我的手都被打腫了好幾次。」
說道這裡季言委屈的看向顏璣,希望從自己師兄這裡能得到一絲安慰,卻沒想他師兄低眼正不不知道在想什麼。
顏璣沒有看見季言的小眼神,而是想——難怪現在小言的武功造詣這麼高,原來都是師父練出來的。
季言心裡有些喪氣,又繼續說道:「這五年間,我就在靜心閣,除了又是能去後上走走之外,再也不能去別的地方,想去見你都不行,除了師父,我見得最多的就是給我送飯的師弟。」
其實季言父母也來看過他幾次,不過他沒說。
「當時師父讓我閉關的時候我還以為最多就是幾個月,沒想到時間這麼久,等出來的時候什麼都變了。」
既然都說到這裡了,季言站起身朝顏璣走了幾步,滿臉認真:「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師兄你肯定知道,你告訴我好不好?」
季言其實心裡也明白,就是五年前發生的事情肯定跟自己和顏璣有關,可是到底是什麼事情他卻怎麼也猜不到,畢竟在他心裡什麼事都不該導致現在這個局面。
顏璣輕輕搖搖頭,就在季言失落以為他這次也不會說的時候,他開口說道:「這件事我待會兒跟你說,你先把你的事情說完。」
季言一愣,沒想到顏璣居然願意告訴自己真|相,呆了好一會兒后忽然幾步雙手握住顏璣的肩膀,有些激動:「真的嗎!」
顏璣看著他的眼睛,笑了一下,點點頭:「嗯,早晚你都會知道。」
得到了顏璣的承諾,季言現在就感覺是自己一直找的、本來以為會花多時間的東西突然就這樣出現在自己面前。
鬆開的顏璣的肩膀,季言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理了理思路繼續開口:「當時我跟師父說想見你,不過師父說你很忙,每次問都是你下山辦事去了,我那是心想,作為嵇山宗的大弟子,你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做,也沒多想。」
「就這樣五年過去,有一天師父忽然告訴我可以出關了,我很高興,想去找你,可是找遍整個嵇山宗都沒有看到你,問其他人的他們都對你閉口不談,好像你從來沒有出現過,然後我就等來了我成了嵇山宗大弟子的消息。」
說完之後季言看顏璣,開口道:「記下來的師兄你都知道了,我知道就這麼多。」
顏璣問道:「你每天閉關都是在練武嗎?」
季言搖搖頭,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是,有時候也會偷懶。」
顏璣笑笑,看季言,再次確認:「五年前的事情,你真的想知道嗎?」
季言點點頭:「想。」
「那好。」顏璣看了季言一眼,忽然轉頭對院牆的方向淡淡開口:「紅鳳。」
紅鳳從院牆上一躍而下,先是對顏璣行了個禮,隨後轉頭對季言點點頭:「季少俠。」
季言看看紅鳳再看看顏璣,有些不解,不知道師兄叫紅鳳出來幹嘛,同時心裡有些不舒服。
顏璣看著紅鳳,語氣嚴厲,道:「叫人都回房睡覺,接下來的話我不希望有第三個人聽到。」
紅鳳蹲在牆頭聽牆角正起勁,突然聽到顏璣叫她還以為是什麼事情,原來是接下來的牆角不能聽了,她二話沒說應了:「是!」
說完之後紅鳳就離開了,去震懾那些聽到教主這句話還沒離開的膽大包天的人。
片刻之後,確定他們的談話不會被第三個人知道之後季言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顏璣,那意思——人都走了,師兄你就說吧。
顏璣緩緩的吐了一口氣,看季言,眼神有些飄忽,問道:「小言,你還記得你十五歲的生日的那天晚上我對你說了什麼嗎?」
憋著一口氣,卻沒想到顏璣開口說的是這個,季言覺得自己心裡一口氣堵得慌。
皺眉仔細回想了一下,季言遲疑的開口:「十五歲,師兄你抱了我一下,說的話我記不太清了……」
季言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小得顏璣都沒聽清楚,不過他意思他卻懂。
顏璣笑了,理解的點點頭:「畢竟過了這麼久了,你不記得也很正常。」
顏璣這樣說讓季言更覺得羞愧,低下來了頭。
看著季言這樣,顏璣開口道:「小言,你抬頭看我。」
季言聽后順從地抬頭和顏璣對視,心裡卻有些緊張,總覺得師兄接下來的話,是出乎他意料的。
顏璣看著季言的眼睛,面無表情但一字一句的開口:「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五年前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你會閉關我會入魔、為什麼我現在這麼冷漠對你不理不睬嗎?」
季言心跳如雷,點點頭后又搖搖頭,小聲辯解:「師兄你才沒有對我不理不睬……」
季言的話讓顏璣一頓,本來已經在嗓子里的話卡了一下。
扭過頭不再和季言對視,顏璣望著參天的石樹,良久不再開口。
季言以為自己又惹他生氣了,顏璣不會再開口的時候,他幾不可聞的聲音忽然悠悠的傳來,裡面是濃濃的壓抑及悲傷。
聽清楚顏璣的話后季言倏然睜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他的後背。
他聽見顏璣說——
因為我喜歡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