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噓

  中午吃飯的時候季言果然又來敲顏璣的房門了,叫他下去一起吃飯。


  顏璣冷著臉拒絕了一陣,最後還是拗不過季言和他一起下樓了,不過下樓之前他特意囑咐過了,不管怎麼樣在外面都不能叫他師兄。


  季言笑眯眯的應了,表示他心裡有數。


  回去之後季言也想清楚了,五年前發生的事情肯定不是什麼小事,不然師兄也不會離開嵇山宗且現在避而不談,而他現在已經找到師兄了,多的是時間來弄清楚這件事情,也不急著這一時。


  所以季言覺得自己現在首要的任務就是寸步不離的跟著顏璣,總有一天自己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從而了解當年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下了樓之後顏璣沒有看到早上和季言在一起的沈傑,有些疑惑的開口問季言:「你朋友不吃飯嗎?」


  季言搖搖頭:「他有事出去了。」


  顏璣點點頭,隨後忍不住又問:「你和沈傑是怎麼認識的?」沈傑沒有穿嵇山宗的弟子服,對季言這個大弟子也沒有叫過師兄,所以顏璣徹底打消沈傑是嵇山宗新門徒的念頭。


  現在顏璣對自己的事情越感興趣季言越開心,其實他習慣了之前那個極疼自己的季謹師兄,乍一遇到冷冰冰的教主顏璣還有些不適應。


  所以顏璣既然問了,季言乾脆把他下了嵇山之後發生的事情他所記得的都跟顏璣說了,事無巨細,就連有次早晨路過一戶人家,他家的公雞打鳴特別響都說了。


  不過季言下山就是為了找顏璣,所以做的事情並不多,所以等他說完之後顏璣的飯也剛好吃完。


  放下筷子之後顏璣就盯著季言,季言可憐兮兮的看他,小聲開口:「師兄……」


  顏璣皺眉:「在外面別這麼叫。」


  知道現閆教的教主顏璣就是之前嵇山宗大弟子的季謹的人雖然少,但不是沒有,萬一季言在外叫他師兄被有心人聽到了,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事。


  而且要是被那些老古董知道季言跟自己這個魔頭走這麼近,還不知道會怎麼說呢,季言現在勢頭正好,不能被自己毀了。


  季言眼珠轉了轉后改口:「那我叫你嚴公子嗎?」


  在心裡嘆口氣,顏璣點點頭后對他開口:「吃吧,快涼了。」


  食不言寢不語,季言剛才忙著跟顏璣講他這些天的所見所聞,連筷子都沒有拿一下。


  季言聽后很開心,笑著應到:「是,嚴公子!」


  說完之後季言就低頭專心的吃飯,然後才發現每個菜顏璣都只動了一邊,於是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看季言的樣子,顏璣在心裡無奈的搖搖頭,眼裡一閃而過的笑意卻出賣了他此時的好心情。


  就這樣看著季言吃飯,他又有種回到了五年前的錯覺,那時的季言也是笑眯眯的對他說——『是,師兄!」


  吃了兩口飯,季言忽然又抬頭看顏璣,開口說道:「我都說了我的事情,嚴公子你也說說你的事吧,不說五年的前的那件事就行。」


  不知道為什麼,聽季言這麼一本正經的叫自己嚴公子,顏璣有些不自在,他目光沉了沉,避而不答:「沒什麼好說的,快吃吧。」


  季言看著他的表情,有些失落的應聲:「噢。」


  等季言也吃完之後,沈傑忽然大步從門口走進來,看到在大堂中的季言和顏璣兩人之後先是一愣,隨後三步並做兩步的朝他們走來。


  沈傑先是禮貌的跟顏璣打了聲招呼,隨後坐到季言的身邊,看看桌上的的殘羹剩飯,張大了嘴:「你已經吃了啊。」


  季言點點頭:「你不在,我和嚴公子一起吃的。」


  聽了季言的話后沈傑又扭頭看顏璣,疑惑:「你們什麼時候這麼熟了?」


  沈傑是真的搞不懂,季言和這嚴三公子看起來都不是什麼自來熟的人,怎麼早上搭了一個桌中午就熟到可以在同一張桌子有說有笑的吃飯了?

  有說有笑的是沈傑腦補的,畢竟沒人吃飯是哭著吃的。


  沈傑說完之後,顏璣沒有接話,季言也是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他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隨後一甩頭:「哎呀,算了,這不是重點。」


  反正在外行走江湖,志同道合的都是朋友,四海之內皆兄弟,沈傑也沒多想,又轉頭看季言,嘴一撇:「重點是你吃飯竟然不等我!還好我早就在外面吃過了!」


  顏璣:「……」都吃過了你還這麼大反應幹嘛?

  相比較於顏璣,已經和沈傑認識多日的季言更了解沈傑,知道他就是這個性子,所以也沒覺得沈傑這句話有什麼不妥,只是開口:「抱歉。」


  聽到季言的聲音,顏璣偏頭看他,有種自己的那個黏人的師弟不見了,現在又是成熟穩重的季少俠的錯覺。


  為什麼說是錯覺呢?因為顏璣能感覺到這位成熟穩重的季少俠的腳正在桌下輕輕撞自己的腳。


  顏璣面上有些無奈,但是心裡卻一片柔軟,這是多年以前他們每次吃飯時都要在師父眼皮子底下上演的小動作。


  五年過去了,季言沒有忘,顏璣也沒有。


  沈傑故作大度的沖季言擺擺手:「算了算了,就原諒你這一次了,說正事,你們不要打岔。」


  誰打岔了?


  聽了沈傑的話顏璣下意識的和季言對視一眼,在後者準備對他笑的時候又默默的移開的目光。


  季言心裡有些失落,只好轉頭看沈傑,開口問道:「什麼事?」


  沈傑沒有察覺到季言和顏璣之間異樣的氣氛,說到正事臉上浮現出一些怒氣:「你們知道烏佢那幾個王八蛋又幹了什麼好事嗎?」


  一般王八蛋這類的字眼後面加好事往往都是壞事,聽到烏佢的名字季言下意識的去看顏璣,見後者沒什麼特別的反應之後開口問道:「他又怎麼了?」


  沈傑難得皺眉:「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被閆教的人逼急了,竟然闖入一普通農戶家裡殺了人兩夫妻,挾持了家裡五歲的孩童。」


  季言聽后也皺眉,不過卻有些疑惑的開口:「烏佢他們殺了人,跟閆教的人有什麼關係?」


  沈傑比季言更疑惑:「閆教和烏佢幾人的恩怨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了嗎?」


  季言點點頭,然後看向沈傑:「是,但是又不是閆教的人殺人,為什麼會扯上閆教?」


  直覺告訴沈傑季言這句話又問題,可是又想不出來哪裡有問題,張張嘴,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呵呵。」說起烏佢之後一直沒開口的顏璣忽然低笑出聲,沈傑和季言兩人雙雙轉頭看他。


  沈傑皺皺眉,有些不解:「嚴公子你笑什麼?」


  顏璣笑著搖搖頭:「沒什麼,我只是對你們嘴裡說的那個烏佢有些感興趣而已。」


  看著顏璣的笑臉,季言沒來由的覺得心裡有些煩悶,不過也沒有表現出來。


  聽了顏璣的話沈傑一副吃了蒼蠅的表情,不雅的翻了個白眼:「那種人,嚴公子你還是不要認識的好。」


  季言忽然開口:「反正也沒事,我們去看看吧。」


  顏璣和沈傑都轉頭看他,沈傑頭開口問:「啊?看什麼?」


  季言:「烏佢。」


  沈傑:「那你不找人了啊?」


  季言目光落在顏璣臉上,語氣不自覺的軟了幾分:「暫時不用找了。」


  沈傑:「???」什麼叫做暫時不用?

  顏璣自然知道季言這麼做的用意,皺了皺眉有些不贊同,烏佢的事情他會處理,但是頂著這張臉皮在沈傑面前又不好說什麼。


  季言看顏璣,開口道:「既然三公子也沒什麼事,要不一起?」


  沈傑搶在顏璣之前開口,這次倒是沒問為什麼要邀請顏璣一起,而是開口問:「季兄你幹嘛叫嚴公子三公子?」


  季言淡定的開口:「順口。」


  沈傑點點頭:「哦……」可是三公子好像還沒嚴公子順口啊……


  顏璣和季言從小一起長大,自然知道他忽然改口不可能是因為嚴公子順口,而是他不想和其他人叫一個稱呼。


  以前還在嵇山宗的時候,季言就非要用二師兄的名頭去壓下面的師弟們,不准他們叫自己師兄,只能叫大師兄,大些名頭不管用的時候就比武解決。


  十五歲的季言雙手抱著未出鞘的劍,看著比武輸了的師弟們,笑眯眯的開口宣布:「師兄只有我一個人能叫,你們要叫大師兄。」


  其實回頭想想,對於其他師弟們,季言並沒有表現出動不動就紅眼的一面,一直都是那個天分極高,深得師父長老們喜愛的二師兄。


  心裡想著以前的事情,糊裡糊塗的顏璣就答應了和季言一起的請求,等徹底清醒過來的時候他人已經和季言並肩走在街上了,沈傑在前面帶路。


  看了一眼身邊的季言,顏璣不自覺的又嘆了口氣。


  季言察覺到了,立馬轉頭看他:「怎麼了?」


  顏璣搖搖頭,看著季言有些感嘆:「之前還沒注意,你現在比我都還高了。」


  季言沒想到顏璣會突然說這個,於是笑笑:「本來你就沒有比我大多少。」


  明明沒有比他大多少,以前卻是他的保護神。


  顏璣也笑了笑:「是啊,本來也沒比你大多少。」


  就在這時,前面帶路的沈傑回頭看他們,催道:「你們在聊什麼呢?走快點啊。」


  顏璣和季言對視一眼,加快了的腳步。


  就在接近沈傑的時候,顏璣忽然壓低了聲音對季言說道:「烏佢的事情,你別插手。」


  季言聽后看了顏璣一眼,沒說話,也不知道是準備插手還是不準備插手。


  顏璣這氣,不想季言捲入這場恩怨中,還想再說什麼卻見季言食指豎在唇邊,輕輕的『噓』了一聲,隨後指指前面的沈傑,那意思——有外人在呢。


  看著季言這個熟悉的動作,顏璣卻是腳步一頓。


  季言察覺到他的動作,轉頭看他:「怎麼了?」


  短短時間內,這已經是季言第二次問他怎麼了,顏璣壓下胸膛翻湧的情緒,抬腳往前走,開口說道:

  「無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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