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心疼
來這一趟, 荊照秋最大的收穫就是發現易之虞還有這麼富有童趣的時候。他甚至翻遍了整間房間, 以試圖找到更多有關於易之虞的信息。
但可惜的是,再找不到任何信息了。想想也是, 易之虞的性格, 或許早一點還不會這麼沉悶,但後來越長大越顯冷漠無情。類似這些雕刻一樣能表露他個人情緒的物件,其實是很難發現的。荊照秋撫摸著那隻小貓咪圖案,嘆口氣,大概這點東西能留下是因為不好毀掉吧。
總不能把整張床都拆了。因而就留下了這樣一個不一樣的易之虞。
荊照秋的猜測是有根據的, 顯然這房間里的個人信息十分之少, 除了那些字畫書籍以外, 一張能表露易之虞情緒的紙張都見不到。這個房間冷冷清清的,實在沒有什麼人氣。
荊照秋待了一會兒,終於站起身離開。
下人惶恐地問:「侯爺不再看一會兒了?」
「不用了。」荊照秋搖搖頭。其實也沒什麼可再看的了。
「門關上吧。」
下人誠惶誠恐答應著,想到這一趟一開始的目的,便請示荊照秋:「侯爺可還要去失竊的房間看看?」
荊照秋剛想拒絕,其實他對失竊的物品並不在意,來這一趟目的也根本不是為了檢查什麼東西丟了, 他只是想看看易之虞以前住的房間,現在目的已經達到,對於旁的事那更是絲毫不在意了。
不過,緊接著, 荊照秋又改變主意了, 來都來了, 反正也無事,那就看看去吧。就去看看這個賊什麼不好偷,非跑到這偏僻地方偷。
下人得令,繼續給荊照秋帶路。荊照秋邊走邊看,不時會問上一兩句。大約又走了一刻鐘,下人停下,面前是東西兩排屋子,下人東面是二少爺西面是四少爺,另外就是下人住的,兩排房子後面,則是姨娘住的。這些房間都有失竊。
荊照秋顯得很隨意,他抬腳進了一間房間,隨口又問:「都丟了什麼?」下人可是之前就和荊照秋報告過失竊物品名單,他才聽完沒久就忘了一乾二淨,要知道荊照秋的記憶可沒那麼差。
這一看就是根本沒仔細聽。
當然了,主人家沒仔細聽,下人還得一五一十地再細細說一遍。這一回他講得更仔細,哪些房丟什麼都記著。比如,荊照秋腳下踏的這一間,據說是易老二的房間。
下人一邊列舉著失竊物品,半晌,才發現荊照秋一句話都沒說,心裡覺得不對勁,連忙去看荊照秋的臉色,這一看嚇了他一大跳!
侯爺的臉色怎麼那麼差,他剛才說錯話了?沒有啊,他就只列了所有失竊物品的單子,怎麼就生氣了?
下人當然不明白荊照秋突然不高興的臉色是怎麼回事。這是護短來著!
荊照秋踏進房門的第一時刻就發現,這裡和易之虞那屋的擺設布置簡直天壤之別。他原先只見過易之虞那房間,單以為都寒酸,沒想到一進到這裡,立刻奢華了幾個程度。雖然灰塵大了點,年代看著久了點,可裡面一桌一椅一條板凳荊照秋都覺得比易之虞那間房子好。
區別待遇!
進門兩邊的青花瓷花瓶,案几上精緻的雙龍戲珠青銅香爐,綉著梅蘭竹菊的雲錦屏風,牆上掛的一隻玉簫等等等等,諸如此類,不可詳說。荊照秋瞬間就變了臉色,不是說西和院沒什麼東西,沒啥好偷的嗎?
他怎麼看著,這裡能偷的寶貝還不少?
他剛從易之虞那房間出來,以為下人說的沒什麼能偷,是指易之虞房間里那種情況——那可是真沒啥好偷的。
空空如也。
可現在一看,原來除了易之虞那裡,其他都還過得不錯。他一下子明白過來,原來下人說的沒什麼好偷,是和易家別的地方比。
至少現在易之虞住的主院里,樣樣都是豪奢精緻,一點兒都沒含糊。
這麼一比較,易之虞以前的日子過得可真糟糕。荊照秋的腦海里,簡直已經描繪出一個沒人疼沒人愛的小可憐形象,然後他那顆老父親的心稍稍疼了一下。
荊照秋瞬間對這易家的其他人一點兒好感都沒有了,他悶l哼兩聲,對失竊了什麼絲毫不在意。下人說什麼也沒仔細聽,光是自己一點點認真看過去,還非要和易之虞那間房間一點一點對比。這裡用的黃花梨木,他那邊才是普通的櫸木,這裡多了一件玉器,他那邊又比這裡少了一幅名人字畫。
一樣樣計較過去,顯得荊照秋不知道多小氣。可沒辦法,他這時候就是這麼小氣。荊照秋這種性格,就是那種極易溺愛孩子的性格。光看他平日怎麼對啾啾的就知道了。
自己家啾啾怎麼都是可愛的,一個弄得不好,孩子就要被養歪了。好在,易之虞和他教育孩子的理念是互補的,同樣是愛孩子,易之虞就顯得嚴厲理智許多。
而此時,荊照秋看易之虞就是這種心態。自家的男人好像被欺負了,荊照秋看著不知道多心疼,簡直想穿到易之虞小時候給摸l摸頭。
尤其在那下人還不知收斂地順便講起了易之虞小時候的趣事。什麼易三爺小時候偷偷地跟著教箭術的武師自學射箭,甚至還能自己造出弓來,後來被那武師發現,認為是不可多得的學武之才,非要收三爺為徒之類的,下人說得眉飛色舞,可荊照秋的眉頭越來越擰巴。
什麼!?為什麼小孩子還要自己做這些?荊照秋直接忽略了這中間有易之虞主動的成分在,心裡生出了怨氣。
「走吧。」
下人說到一半,還沒說完,猛地被荊照秋打斷,還有懵。不過看荊照秋臉色不太好,不敢再說下去,趕緊閉上嘴。
而荊照秋已經抬腳便走人,再不管這裡被偷什麼東西了。
荊照秋回去后,心裡就琢磨著要給易之虞一點補償。補償什麼呢,他心裡嘀咕著。說起來,他都好久沒親自下過廚了吧。說干就干,趁著易之虞還沒回來,荊照秋忽然殺到廚房裡要親自下廚。兩大廚嚇一大跳,連忙就要攔住,連連說,侯爺啊,這種粗活我們來干就行了,您休息一下吧。
荊照秋擺擺手,很是堅定,於是兩位專業大廚就淪為打下手的,給荊照秋切菜端盤。要說廚藝,雖然荊照秋做飯也不錯,但和真專業的大廚相比,還是遜色許多的。
而且,易之虞找來這幾個廚師,去掉做面點點心的那個暫且不算,哪個不是名廚,那手藝抵得上宮裡的御廚。因而,荊照秋就越發不可能下廚,只偶爾自己做些小點心,或是指派大廚們研究新菜式。荊照秋見過的菜式可比這些大廚見過的多,他指點幾句就給大廚們帶來很多新的想法。
當然荊照秋幾乎只是動動口而已。
廚師都這麼能幹,還要他動手做什麼,荊照秋可是很努力地在當一個有錢的不用幹活的富老爺呢!
所以,身為易家主人如今又被封了侯的荊照秋下廚,可把他們急壞了。被打發去切菜的大廚擦擦汗,有些捉摸不透這些主人的想法。好好的主子不做,非要來幹活,這不是吃飽了撐的嗎?大廚指的不只是荊照秋,還有偶爾會過來親自燉湯的易之虞。
他們在這裡幹了那麼多年活,以前可沒見三爺下過廚房。嘿,如今三爺都會燉湯了!
驚奇歸驚奇,幹活還得干。大廚的菜切得比荊照秋有水平,切絲兒細得像頭髮絲兒,切片薄厚均勻厚度適中。荊照秋這次下了大功夫,做了好幾道費時間的大菜。
就是量似乎有點多。
荊照秋看著擺滿飯桌的菜如此想,雞血突然打太多,回過神來竟然做了這麼多,他們就兩個人吃而已,這能吃的完嗎。怪不得做後面幾個菜時,大廚欲言又止,眼神很是驚奇。
不過也就多這麼一回,荊照秋放寬心。因為沾染了一聲油煙味,荊照秋已經趁他回來之前洗過澡,換上了一身嶄新整潔的衣服。他餵過先餓了的啾啾,哄睡孩子后,下人也全下去了,就他一個人坐在飯桌前等。
他愣了一下神,忽然察覺自己這個情形怎麼有點奇怪。洗乾淨自己做好飯菜等男人?呸呸呸,荊照秋臉黑了一下,趕緊站起來,把腦袋裡雜七雜八的東西排乾淨。
也不知道易之虞今天在外面幹什麼,荊照秋等了好久都沒回來,他差人去問,只說已經在回來的路上。
荊照秋的肚子有點餓了,他望著桌上的菜,心想要不我先吃了吧,過一會兒又想,我這特地給易之虞做頓飯結果他沒出自己吃上了好像不太好,乾脆忍了下來,想等易之虞一起。
荊照秋心想,按照平時的時間,應該不會太晚回來吧。但又有點擔心太晚回來,菜會涼掉,便叫下人拿盤子把所有菜蓋住,可以維持多一會兒溫度。最後他灌了兩口水又坐了下來,這一坐就坐得有點久,荊照秋渾渾噩噩地就趴在飯桌上睡過去了。
等易之虞回來后,就發現滿桌的菜和一個睡得昏天黑地不省人事的荊照秋。
睡得昏天黑地的荊照秋口中還在喃喃道:「一隻魚,哥罩你,吃雞腿啊。」
也不知道究竟夢到了什麼。
易之虞一路上擰著的眉毛便舒展開來,眼底露出溫暖的笑意。他拍拍荊照秋的背,溫聲叫醒他:「照秋,起來了。」
荊照秋迷迷濛蒙地睡醒,眼裡還蒙著一層霧水,意識也沒有恢復,只看到大號的易之虞那張臉陡然出現在面前。
他拍了拍易之虞的臉,露出一絲迷茫。
「一隻魚,你怎麼這麼大了?」剛才不是還是個小不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