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6、跟誰睡

  上了樓進屋,成小野坐進沙發里打開背包,拿出一袋脆柿子,說道:「這是奶奶今年醂的,讓我帶給你。哦,還有這個.……」他又拿出兩根塑封包裝的胡蘿蔔:「我前天回來的路上買的,想讓你給我做蘿蔔肉丁面。」


  成揚一邊把柿子和胡蘿蔔往廚房拿,一邊問:「爺爺奶奶身體怎麼樣了?」


  「挺好的,沒什麼。」


  「你下次別突然消失,我擔心的一晚沒睡著,電話也打不通。」


  「我當時手機沒電了嘛。」成小野笑道:「哥,中午我想吃面。」


  擔心一夜,小野終於回來了,成揚本準備一口答應,但又想起蕭越還在房間里昏頭睡著,只好說道:「我一會兒要陪蕭越去診所掛水,我們到時候一起出去吃吧?」


  「怎麼天天都是蕭越?」


  「蕭越還沒有退燒。」


  成小野有些不高興,往自己卧室回,走到門又回頭,忍不住提醒:「哥,今天我生日……」


  成揚為了成小野沒回來的事兒,急得把這事給忘了,看壽星有些抱怨了,就笑道:「知道了,我想起來了,昨天就幫你訂了蛋糕了,讓他們今天中午送來的。」


  成小野還是有些興緻低落,這又問:「什麼口味的?」


  成揚笑道:「水果口味。」


  「那我的面呢?」成小野這才有了心情,故意又問。


  「當然得做了。」成揚笑道。


  「你不管蕭越了?」


  「估計他還要睡一會兒,就吃完午飯再去診所吧。」


  成小野笑了笑,這才心滿意足的鑽進卧室里去了。


  萬年不生病,從來只裝病的蕭越,這次真病了一回,結果掛了幾瓶水也沒退燒,也算是栽了。


  他醒來就耷拉著眼皮縮腳蹲在沙發里,蔫的像冬天裡的縮卷的紅楓葉子。


  成小野也抽空拿紙擤了個鼻涕,雖然自己的感冒也沒全好,但看蕭越比自己慘許多,他心裡平衡了不少。


  蕭越看著成揚把面和幾盤菜陸續端上桌,沒什麼反應,最後無精打採的吃了半碗飯,又鑽回卧室睡去了。


  成小野看著他的背影,細嚼慢咽的狐疑著:「他這也太誇張了吧?平時宛若一個武林高手,怎麼發個燒就傱的不成人樣兒了?」


  蕭越翻起眼皮瞅他一眼,皮笑肉不笑:「恭祝小主子你生辰快樂!」


  「嗯。」成小野大模大樣的點頭,單刀直入:「生日禮物呢?」


  「我窮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下手輕點兒行不行?」


  「那我要一本蔣純的作品珍藏書,不貴吧。」


  「他的畫你感興趣?」蕭越提起力氣鄙視道。


  「我哥喜歡呀。」


  「你哥不是崇拜張天戟的嗎?」


  「張天戟是當代畫家,要買就買真跡,最低也十萬起價,你買嗎?」


  蕭越呵呵一笑:「你當我沒問。」


  「那就這麼定了。」成小野說完去盛飯了。


  蕭越在毯子里像蠶一樣滾了滾身子,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點開手機開始搜索:張天戟.……

  張天戟是現下國畫界最巨影響力的藝術家,已經七十高齡的歲數了,產量越來越少,也愈發精益求精,業內業外人士都紛紛千金藏畫,以待日後升值。


  而網上說,他最近在A市有一場畫展。


  蕭越看了一眼廚房,見人沒來,又繼續搜:好吃的面怎麼做.……

  下午去掛完水回來,蕭越又一覺過後,等到晚上,精氣神已經滿血恢復了。


  於是成揚給他多抱了一床被子,把人重新攆到了客廳里睡。


  蕭越試圖討價:「這深秋天的,客廳地曠沒空調的,我這剛好些,在客廳凍一夜,萬一又得個感冒什麼的怎麼辦呢?」


  「你什麼時候這麼脆弱了?」


  「我看天氣預報說:今夜有暴雨,一場秋雨一場涼,夜裡氣溫驟降。揚揚,」蕭越立刻就「脆弱」起來:「我睡相不好,小沙發還沒我腰寬,我一撐腿被子就掉了.……」


  成揚看了看成小野,成小野立刻笑道:「哥!今晚你跟我睡吧!」


  「這樣吧,你今晚跟小野睡吧?」成揚回蕭越道。


  蕭越和成小野兩人同時一副吃了爛瓜一樣的表情看著對方,多年冤家很默契:「我才不跟他睡!!」


  成小野趕緊道:「哥,我……我想要跟你睡。」


  「我以前睡你屋裡,你不是說寫不出文來嗎?我是怕打擾你。」


  「不會不會,我其實也寫得出來,你跟我睡好了。」


  蕭越的表情有些奇怪的看著成小野。


  成小野乾脆把蕭越拎開,坐到成揚身邊:「以後就讓蕭越睡你屋吧,以後就我跟你睡。」


  蕭越不樂意了:「你哥跟你睡怎麼行?」


  成小野道:「要你管?許你睡不許我睡嗎!」


  夾在中間的成揚一臉黑線,聽這話怎麼這麼讓人彆扭呢。


  蕭越眯了一下眼睛,他仔細的看了一眼成小野,一絲疑慮從他的眼睛一閃而過,他這回破天荒的沒護寶,面對成小野的反應,他暫時沒「硬搶」。


  晚上,成揚在床上看了一會兒書,覺得眼睛累了,就拿下眼鏡來捏了捏眉心。


  他嘴唇微抿著,檯燈打在俊秀溫和的側臉上,輕輕蹙著眉的樣子,說不出的好看。


  成小野側目看著,趕緊又把眼收回來,他合上電腦,終於還是寫不下去了。


  他躺下去,成揚問:「不寫了嗎?」


  成小野點點頭。


  成揚也合上書躺了下去,替弟弟掖了掖了肩側的被子,這才閉目睡去。


  成小野瞪著眼睛睡不著,他看著黑漆漆的天花板,連呼吸也變得小心起來。


  身邊的成揚呼吸漸漸勻長,成小野朝他懷裡湊近了一些,小動作的把頭縮進他胸口,他感受著哥哥衣服里那淡而溫熱的沐浴香,緩緩合上眼睛。


  成揚一動未動,他大概已經睡熟了。


  成小野抿了抿嘴,把手輕輕放在哥哥的腰上,手不由的攥緊了他的衣服,暗暗攥緊了,像是真的抓住什麼一樣,他心裡既滿足,又失落。


  「哥……」他輕輕喚道。


  「怎麼了?」成揚沉沉的答道。


  成小野手立刻縮回,心裡一慌,翻身背對他:「沒,沒什麼.……我以為你睡著了.……」


  「我快睡著了,聽見你喊我?」


  「我沒喊你。」


  成揚又沉沉「哦」了一聲,側身朝成小野靠過來,順手把被子給他蓋好,困意上涌,不忘囑咐:「別翻身就把被子掀了,你總這麼著涼的.……趕緊睡吧,明天還要上學.……」


  哥哥貼著自己後背的溫度,讓成小野心虛的厲害,他趕緊起身下床,說道:「我……我上廁所,我去了!」


  說完趿拉著拖鞋就出去了。


  他衝進廁所關上門,用冷水沖了把臉,抬頭看著鏡中的自己,心裡急道,自己怎麼能這樣?不能再胡思亂想了!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他又沖了一把臉,這才冷靜下來。


  卻忽然覺得腳有些軟,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成揚見成小野一直沒回來,就往廁所去看。


  到廁所外,發現門被反鎖了,喊了兩聲,也沒動靜。


  他有些擔心,趕緊又大聲敲了幾下門,把蕭越也給吵醒了。


  蕭越出來看,揉著睡眼問道:「怎麼了?」


  「小野在裡面一直沒出來,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事?」


  蕭越也過來敲了幾下,喊道:「小野?小野你在裡面做什麼?」


  門這才打開,成小野扶著牆站在門內,伸出來的臉色有些白。


  成揚一看趕緊問:「小野你怎麼了?」


  「沒事.……我頭有些暈,可能是感冒還沒好。」


  蕭越趕緊抱著成小野進了房間,把人放在床上,成揚給他蓋好被子,成小野一臉倦倦的半睜著眼睛,說道:「我就想睡睡覺,沒什麼事。」


  成揚摸了摸他的臉,還是擔心:「真的是感冒嗎?」


  成小野點點頭,閉上了眼睛。


  蕭越也安慰成揚:「沒事的,別總是瞎擔心了,你也早點休息。」


  成揚點點頭,蕭越這才出屋回了自己房間。


  第二天起來,成小野已經上學去了。


  破天荒的,蕭越的房間里也沒人,更嚇人的是,床上的被子鋪得好好的,客廳里的地面好像也被拖了一遍,光亮無比。


  成揚走進廚房,只見鍋蓋上放了張紙條:親愛的揚揚——我給你做了早餐哦,趁熱吃。


  要說這早起做飯的怪事,放在成小野身上,可信度尚可達到百分之四十,但看著紙條上的稱呼,成小野叫不出來。


  蕭越一場發燒,燒變性子了?

  成揚抱著探險的精神,揭開了鍋蓋。


  只見鍋里做了一碗面,雖然油花看著多了點,但蔥花和青菜尚算青嫩,上面還擺著個白黃鮮嫩的荷包蛋.……

  「不會是外賣吧?」成揚有些驚訝了,畢竟從沒人敢奢望蕭越能把水燒開。


  他好奇夾起一筷子嘗了一口,入口的感覺怎麼說呢?那種刺激立刻從味蕾漫開,成揚立刻皺起眉頭,他趕緊對著垃圾桶把面吐出去,又接了水猛漱口……

  真是鹽比毒狠,齁得人舌頭都不靈光了!

  這早餐留的,白白要自己起個大早來洗鍋。


  成揚只好把鍋給洗了,又重新做一份。


  來學校之後,成揚上完課就開始忙學生會的事,最近學校又要求準備一場書畫比賽。


  開了個分工任務的部門會議之後,他又獨自對著電腦開始忙碌。


  一天下來,蕭越從未出現。


  並且,連續幾天都是這樣,早上起來,蕭越就不見人影,學校里也看不見蹤跡,除了晚上回來笑著打個招呼,就鑽進洗澡間洗澡,出來進屋倒頭就睡。


  成揚回了家,小野還沒回來,他看了看客廳里,又是乾乾淨淨的地面,廚房灶台也被抹的閃亮亮的,卧室里被子依舊鋪得整齊。


  可是蕭越不在,這幾天都不知道他又再忙什麼?

  這天天在眼前晃蕩的人突然行跡詭異到了冷淡的程度,成揚心裡忽然有些不習慣了。


  他本想打個電話問問蕭越都在幹什麼?

  可是,他會不會又要說自己對他有意思之類的話?

  要不要打這個電話?

  成揚猶豫了兩分鐘,還是打了這個電話。


  電話通了,蕭越在那頭問:「怎麼了,揚揚?」


  「我……就是想問問你,這幾天怎麼也不去學校?」


  蕭越果然嘿嘿一笑:「你看,我就說你想我了吧!」


  「別油腔滑調的,你都在幹什麼?」


  「我嗎?」蕭越嘴邊停了一下,忽然笑道:「不告訴你,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我忙著呢,你要是想我,那咱今晚聊聊天兒?」


  「我沒說要跟你聊天,我也忙著呢,掛了。」成揚說完趕緊掛了電話。


  晚上大約九點多的時候,蕭越回來了。


  一看見成揚正坐在沙發里看電視,他笑道:「專門等我呢?」


  成揚聽這話回他一眼:「我沒等你。」


  「每晚這時候,你不是都上床看書準備睡覺了嗎?今天怎麼坐客廳看電視了?」


  成揚不跟他繼續這個話題,問道:「你最近都忙什麼去了?」


  蕭越換了拖鞋走過來,在他身邊坐下,把手臂搭在他脖子后的沙發背上,笑道:「我們不聊這個,我們聊聊天兒?」


  看他有意藏掖,成揚也沒有再繼續追問,就說道:「時間不早了,你要是有這閑工夫,就趕緊去洗洗澡睡覺吧,我也準備睡了。」


  成揚從他的臂彎里脫身站起來,準備走,蕭越又把他手一牽,拉了回去。


  「你又要幹什麼?」


  「你說呢?」


  「我警告你.……你別動手動腳的。」


  蕭越一副委屈:「我在你心裡成淫/魔了?我就是想跟你預約一下,後天張天戟在A市有畫展,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正好咱也回趟家看看咱爺爺?」


  成揚無語的把他推開一些距離:「別一口一個咱爺爺的叫,那是我爺爺。」


  「是,咱爺爺就是你爺爺。」


  「.……」


  「去不去看展?」


  「我自己去,不用你陪我。」


  蕭越苦惱的想了想,點點頭:「好吧,你去吧,其實我也沒多大興趣。」


  第二天,成揚果然就跟學校請了兩天假,回了趟A市,打算在看完畫展后,再留老家過一天。這樣時間不趕,還能陪一陪家人。


  張天戟的畫展在A市最大的美術館舉辦。


  雖然當天下雨,但來觀展的人依舊很多,由於雨天堵車,成揚趕到的時候,開幕儀式已經結束。


  他隨人群進場,在各個展區間漫目觀賞,在一幅畫前全神貫注的看的時候,忽然有手搭在自己肩膀上。


  心回頭一看,居然是蕭越。


  「人也太多了,我找你一個多小時!」蕭越說著咧嘴一笑,還順手拍了拍他肩膀:「不過我家揚揚帥的太鮮明了,一幫人扎在這個展區,我一眼就捉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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