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8、同居
第二天，家裡的一病一傷都沒去上學，這二位三天兩頭的出毛病，成揚也是操碎了心。
早上給兩人做好了飯，成揚就獨自往學校去了。
晚上回來，成小野正裹著毯子縮腳在桌邊做題，成揚問：「蕭越呢？」
「還在床上封印著呢。」成小野頭也不抬，語氣里聽得出還在抗拒蕭越突然搬過來。
成揚推門進卧室去看，見蕭越正盤腿在地毯上收拾東西。
卧室里到處都是他從行李箱里散出來的衣服和日用品。
成揚恨鐵不成鋼道：「你不會收拾就不要亂弄了，看你把我卧室給折騰的。」
蕭越回頭一笑，活像個新娶進門對未來日子充滿遐想的小媳婦兒：「以後這是我們兩人的卧室了，我當然要一起收拾一下啦。」
成揚把半開的衣櫃關上，又看見衣櫃里全是蕭越亂掛的衣服，他搖搖頭：「夏衣不要和秋裝擠在一起呀……」又幫著把衣服揀出來掛在隔壁櫥櫃里。
他嘆了口氣：「還是我來吧，你先把不穿的衣服都疊了。」
兩人一起收拾著，成揚看見行李箱里還放著相冊，他也沒見過蕭越的家人朋友，就好奇翻了翻。
相冊里的相片少得可憐，只有三張，上面的人成揚一個也沒見過。
「這些都是誰呀？」成揚問。
蕭越正在糾結著手裡的那件衣服怎麼疊好看，聽問看了眼照片：「哦，那張是我們家全家照，上面是我爸媽和爺爺，我那時候初一。另外一張是我自己小時候的，這照片是我小時候在中國拍的唯一一張，所以一直留著。」
成揚看著這張蕭越小時候的照片，思索著皺著眉頭，他想了又想，問道：「我們小時候是不是見過？」
蕭越笑了，他停下手中動作，盯著他：「你終於想起來了？」
「想起什麼了？」
「就是三年級的時候.……」蕭越笑著張嘴要說，忽然又住嘴了，從興緻勃勃到索然無味的轉變忒快。
成揚疑惑道：「什麼三年級？三年級的時候怎麼了？」
蕭越撇撇嘴：「算了，你從來都不記得，我說了也沒意思。」
晚飯的時候，蕭越接了個電話，語氣橫衝沖的回了幾句，就掛了。
回到飯桌，成揚問：「怎麼了？」
「沒什麼。」蕭越把手機關了，一邊夾菜一邊琢磨：「明天去換個號碼。」
成小野道：「你這驟然赤貧的富二代，被追債了？」
蕭越挑眉一笑：「我有人養。」
「誰養你啊？」
「你哥啊。你看我跟你哥感情深，又般配……」
成小野哼哼一聲打斷他：「我哥是憑成績單就能申請獎學金的人，你是憑成績單就能申請殘保的人，你倆配什麼配？」
蕭越一聽這話，不覺為恥，反深以為榮：「這還不配？長短相補多合適。」
「總之，我哥只能養我，才不養你。」成小野瞪了他一眼。
成揚低頭吃著飯，對兩人的磨嘴皮表示很無奈。
這時候，身後的門被敲響了，他起身去開門。
他們這租房的地址知道的人也不多，成揚以為是李黎來了。
但他打開門看，外面站著的卻是個陌生的姑娘，衣品光鮮，棕發盤成丸子頭，巴掌大的臉蛋上戴著一副昂貴耀眼的墨鏡。
女孩兒唇角一勾，低頭垂下墨鏡朝門縫兒里瞥了一眼，成揚才看清她的眉眼輪廓比亞洲人異常分明許多，眼睫也分外濃長。
「你好，Ethan在不在？」她問。
「Ethan？」成揚搖搖頭回道：「你可能找錯了。」
女孩兒一邊拿下墨鏡，一邊伸手把門推開：「不可能，他肯定在這兒。」
她看見客廳里正在吃飯的蕭越，頗為高興，立刻亮著嗓音道：「Hey!原來你也在這裡!」
蕭越嚼著一大塊雞腿肉回頭，一看是莫林，立刻一臉如同嚼蠟的表情。
見莫林直接走了進來，蕭越道：「這是別人家，你不請自入好嗎？」
「Sorry!」莫林笑了笑，但依舊沒有退出去的意思：「我是來找人的。」
「找誰？」
「我哥哥Ethan，哦！對了，他中文名叫蕭越！」
蕭越直接被噎住了，他趕緊低頭喝口水，再抬起臉來，已經是一副冷漠。
怪不得自己第一次看到莫林就覺得莫名的不順眼，感情是她長得像自己后媽。
「Ethan？你還有個外文名和一個外國妹妹？」成小野指了指蕭越給莫林看：「他叫蕭越。」
蕭越撐頭摸著頭上的繃帶，頭都大了。
「蕭越，你妹妹找到你了，這回有人養你了。」成小野喝了口水，離桌坐到了沙發上，一副等著看戲的表情。
莫林立刻瞪大了眼睛：「It's incredible！原來你就是我哥哥！哥哥，你……這頭上怎麼了？」
蕭越張嘴就攆人：「不是讓你別煩我嗎？」
「你這樣真傷我心，是爸爸讓我來找你的，他想讓我們相處相處，你別讓我們一家人關係那麼僵嘛。」
「他早就知道今天會這麼僵，還不是跟你媽結婚了？」
「爸爸他很想你，是他讓我來看看你的。」
「你爸腦子裡螺絲鬆了嗎？讓我后媽的女兒來看我。」
「哥哥，你別這麼說爸爸。」
成揚看兩人有些僵，趕緊去廚房倒了杯水，端給莫林：「你先坐下聊吧。」
莫林的態度倒沒有蕭越的冷硬，她開心的挨著蕭越身邊坐下，蕭越掃她一眼：「邊兒上去。」
「我不。」
蕭越扔下碗：「誰告訴你我這兒的？」
「我去你原來的房子總碰不到你，你舅舅告訴我你搬家了。原來那天是我哥哥救了我，真是……這種情況，你們怎麼說來著？」莫林想了想，笑道：「對了，無巧不成書!一家人進一家門!」
邊上的成小野對蕭越道：「你這外國妹妹中文不錯啊。」
「她媽的前任也是中國人。」
莫林拎著限量小掛包在這不到十五平的客廳里打量著，不禁皺眉：「哥哥，這房子太舊了，你看這小冰箱就已經把客廳擠得可憐了，太小了，我在學校附近買了房子，你跟我一起住吧？」
蕭越這回看向了成揚，道：「其女如母，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討厭我后媽了吧？」
成揚沒說話，成小野吊著半截兒眼皮，白了一眼莫林：「性格都扭曲成盆景里歪七扭八的黑松樹了。」
莫林聞言看一眼成小野和成揚，這才想起來問蕭越：「他們是誰？」
蕭越道：「關你什麼事？你什麼時候走，我們還有事。」
「你怎麼能住這裡呢，跟我回去吧，要不我們回美國……」
「回什麼回？要我說什麼你才走？你比你媽還難攆是吧？」
莫林急了，上前一步：「你怎麼能這麼說媽媽？下個月，爸爸會來中國看你，爸爸說了，你要是欺負我，就讓我我告訴他。」
莫林以為蕭越能買賬，但其實蕭赫根本嚇不住蕭越。
只見蕭越笑了笑，直了直腰桿兒，從沙發里緩緩站起身來，忽然將她雙手一抓，揪著肩膀就推出了門外。
剛站穩的莫林吃驚的轉身，迎臉送上來的是一聲關門巨響。
屋裡的蕭越回身走回沙發，成小野面無表情的給他送了幾下掌聲：「揚正氣，促和諧。」
成揚趕緊讓成小野別起鬨了，又對蕭越道：「她畢竟是你名義上的妹妹，你這樣會不會太傷人了」
「她總是纏著我，對我也是一種傷害啊。」莫林人一走，蕭越又恢復了油皮油臉的模樣，咧嘴朝著成揚擠眼睛：「揚揚，你忍心我受傷嗎？」
成小野都快吐了。
結果事後，真如蕭越所說，莫林自此知道了蕭越是哥哥，就經常主動去找他。
蕭越也乾脆，為了眼不見為凈，索性一個星期都沒去學校。
這天晚上，成揚回來，蕭越正抱著筆記本躺在沙發里看視頻。
成揚把包放下就去做晚飯，飯在鍋上燒著的空當，他在桌前坐下，一邊翻書一邊朝蕭越的電腦上帶了一眼，問：「在看什麼？」
「台灣的一部同志文藝片。」蕭越看得津津有味。
「你看這個？」
「你沒看過這類電影？」
「就看過一部，張國榮和梁朝偉的。」
「那要不要來跟我一起看部新的，這部很好看。」蕭越預備將對方帶過來一起感受基情，伺機從心理上潛移默化，在禁線邊緣試探。
但身後的成揚沒給回應，蕭越轉頭去看，發現他正在對書做筆記。
蕭越自討沒趣，不樂意道：「你在做什麼呢？」
「小野快考試了，我在幫他作個解題筆記。」
「來陪我看個電影再做？」
「講的什麼？」成揚隨口問。
「講的是一個男人單戀另一個男人，這個男人怎麼追那個男人都打動不了他，後來那個男人訂婚了，這個男人快要奔潰了。」
「這種情節放在男女愛情片里，也挺老套的。」
「看片子有時候不只是為情節感動，而是在看生活，老套又真實的生活。」
蕭越難得的感懷了一下。
他將頭轉向沉浸在筆記本里的成揚，說道：「我最喜歡電影末尾里，這個男人跟那個男人說一句台詞。」
「什麼台詞？」成揚「忙裡抽閑」的問。
「我已身陷地獄，本不想拖你下來，可我就是因為你才墮入地獄的，在我即將毀滅成灰之前，你為何不能回頭看我一眼？」
成揚的筆停了一停，雖然蕭越的表達的情節老舊，但他還是被這句悲情無望的台詞的給感動了一把，問道：「那他們的結局是什麼？」
「因為那個男人決絕的跟女人結婚了，最後單相思的這個看不到生念，自殺了。」
成揚嘆了口氣，算是給了回應，又繼續解第二題。
等題解完了，飯也蒸的差不多了，他合書起身時說道：「對了，周末爺爺過壽，我和小野明天就要提前坐車回去，我看你一個人悶在家裡怕活不了幾天，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
蕭越在家待了一個星期，終日無聊，趕緊笑道：「那好啊，我也好久沒去看看咱爺爺了，咱爸咱媽估計也想我。」
「臉皮真厚，那是我爸我媽啊。」
於是第二天周六，三人坐車去往了A市。
成揚家家教規嚴，家庭圓滿，爺爺奶奶尚在，爸爸媽媽恩愛。
成老爺子是退伍軍人，一身嚴肅的正氣，奶奶沒事就去打打太極，爺爺沒事就去下下象棋，爸爸在國企工作，媽媽在中學教課。
成揚在這種環境下生長，三觀很正，品格很好。
蕭越也跟成家長輩見過幾面，隨意活躍有個性，也讓成老爺子喜歡上了。
這回奔著過壽來成家，蕭越也特意給成老爺子買了一箱老年養生品。
三人進了家門，成揚收拾了一下就進廚房幫媽媽和奶奶做菜去了，成小野也鑽進房間里打字。
成老爺子就跟成爸爸和蕭越在客廳喝茶閑聊。
成老子發現小越這年輕輩兒的懂的東西真不少，經濟時事，歷史政治，你扯到哪兒他就能侃到哪兒。尤其是自己最愛聽的評書，這小子學的真好。
蕭越就是奔著巴結未來丈母娘家人的心思來的，跟成老爺子聊起來勸全然忘我，甜言蜜語，什麼福祿壽喜財，老而彌堅，越活越精彩，專揀好聽的說。至於那段單田芳評書的片段，當然是事先預備著來的。
成老爺子點點頭，笑道：「你就是不把聰明用在學習上，其他什麼都好。不過，學習不好也沒什麼，當年我沒讀書，還不是活的轟轟烈烈，現在安逸晚年？學習啊，它不決定這人聰明不聰明，我看你小子就聰明，聰明的透著狡猾的那種。比我家揚揚聰明些，我家揚揚善良心軟，這人一善良心軟呀，再聰明，都會變傻。」
蕭越笑了笑：「成揚傻點兒沒什麼，反正有我照顧他。」
成老爺子呵呵笑了兩聲，身子朝沙發椅里滑下去一點兒，緩緩說道：「不過話再說回來，學習文憑都可以靠二，做人始終要排第一，你看我沒什麼文化，老而古板，但要是我做人有問題，就教不好兒孫，現在哪還有晚年可享？早就成了一個沒文化沒人養的臭要飯的了。」
成爸爸聽了也笑了，趕緊給父親添了杯茶遞過去：「您怎麼還把我給搭去了？」
成老子搖搖頭：「我沒說你，你孝順著呢，就是比我還能忘事兒，我之前念叨牛角木象棋，你看你這回給我買了個小音響。」
成爸爸無奈的笑道：「爸，那是索尼攜帶型音響，您跟我媽不是常去打太極嗎，用這個正好啊！」
成老爺子聽到這些，才順心許多，喝口茶道：「去，看看揚揚他們在廚房忙的怎麼樣了？」
成爸爸哪敢不遵，趕緊起身去廚房了。
蕭越一見人走，就湊到成老爺子身邊，小聲道：「爺爺，我也給您準備了禮物，跟我來。」
成老爺子還蠻驚喜的，「哦？」了一聲，慢悠悠跟著蕭越後面起來了。
就見蕭越抱著那箱老年養生品，避過廚房的視線，悄咪咪進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