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硯兒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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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對謝硯的反應心存疑惑,謝爻面上卻不動聲色淡然點頭:「此地不宜久留,走罷。」


  言畢, 他拂去衣衫上的褶皺緩緩起身,正欲做出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朝洞外走去,不料腳下一滑,一個踉蹌險些栽倒。


  幸而謝硯搶上前一步將他扶住,眼眸低垂也看不出神情:「九叔當心。」


  「……多謝。」謝爻訕訕道,才發覺自己第一次渡靈氣救人沒把握好分寸,消耗過度腳底虛浮, 於是只得半倚在比自己矮半個頭的謝硯身上艱難前行。


  太丟人了……


  兩人挨著行到岩洞外, 已過了子時, 月升中天,清寒的白光落滿大地, 越發蕭索孤寂。


  四周悄無聲息,只余兩人的腳步聲在寒夜迴響,靜得危機四伏。


  「硯兒, 葬雪嶺風水險惡, 能通鬼域秘境, 無數魑魅魍魎潛伏在暗處,日後無論發生何事, 你孤身一人決不能貿然來此。」原書中雖未提及謝硯來此因由, 但謝爻多多少少能從他後來的身世中猜到些, 餘光落在對方光潔的額頭上,微微蹙眉,忖度片刻又眉目舒展。


  如今的謝硯,還全然不知呢。


  黛藍的眸子掠過一絲波瀾,片刻又恢復風平浪靜:「是侄兒魯莽了。」


  看他反應不尋常,謝爻忙尋思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原書中九叔這個角色,可是半句台詞都沒有,謝爻也不能揣摩其說話風格。


  「無妨,今後謹慎些便是,」謝爻頓了頓,嘴角微微揚起:「你的引路陣,可是給沈家那個小公子設的?」


  聞言,謝硯神情一滯,瓷白的臉微微泛紅,嘴唇動了動,卻半個字說不出,渾然一副少年小心思被撞破的窘迫樣兒,謝爻忍不住笑了:「今後遇事你可以直接找我,沈家雖與我們謝家交好,但沈小公子畢竟是外人,總勞煩他未免不妥。」


  他覺得自己這一席話說得極妥當,即表明了立場,又提醒對方和沈昱驍保持距離。


  謝硯身子僵了僵,微微睜大眼睛望向謝爻,半晌,聲音極輕:「侄兒記住了。」


  頓了頓,狹長的眸子垂下,前牙輕咬嘴唇:「九叔為何……」


  「為何突然對你如此好?」謝爻先發制人,截了他的話柔聲道:「先前之事,是我不對,你雖……身世特殊,卻也姓謝,是我謝家人。」


  原書中沒提,他自然不曉得先前謝爻是如何對謝硯的,從後文的發展與這少年的反應推測,定然好不到哪裡去……


  「往後若是有人欺負你,九叔會替你出頭,」言畢,謝爻還十分入戲地抬起手在他腦袋上揉了一把:「總之,不要委屈了自己。」


  說了這一番肉麻兮兮的話,他半是心虛半是不好意思地移開眼,對方卻也沉默不語,一時間氣氛尷尬之極,謝爻開始反思是不是一下子好感刷得太猛,讓對方覺得可疑不自在了……


  正在他局促不安之時,托在身後的手緊了緊:「九叔的救命之恩,侄兒定會銘記於心。」


  聲音很輕,卻不含糊,一字一字清晰地傳入謝爻耳中,鄭重之極。


  謝爻依稀記得,謝硯是屬於那種外表清冷禁慾不食煙火,但若旁人欺辱於他,必將千倍奉還,滴水之恩,定會湧泉相報的典型,記仇也記恩。


  頓時鬆了一口氣,此番救了這小子,先前的芥蒂總該一筆勾銷了罷,即使之後按照原書劇情走謝硯黑化了,總不至於將他神魂擰碎作為藥引……


  也不好說,畢竟親自動手之人是沈昱驍,決不能就此掉以輕心,好感度還是得繼續刷。


  說起來,沈昱驍為何至今還沒出現,如若不是自己先一步趕到,謝硯不就得領盒飯了么,謝爻咂舌,他侄兒這原裝對象也忒不靠譜了……


  正當他反覆琢磨今後的策略,對方腳步一頓,謝爻頓時回過神來,正欲問何事,轉眼便瞧見暗黑的天幕飄飄洒洒揚起了雪粒,無聲無息,寂靜的白。


  「九叔,這……」


  謝硯到底是個半大的少年人,見到落雪一瞬間眸子都亮了起來,平日里不動聲色的面孔也顯出幾分歡喜之色,片刻覺察到九叔正盯著他瞧,忙斂了情緒微微垂眸,略顯窘迫地拽著衣角。


  「落雪的光景,無冬城倒是難得見,」謝爻笑著化解對方的尷尬,生長在無冬城之人,看到此番景緻自然覺著新奇歡喜,許多人一輩子都未曾見過落雪。


  謝爻這幅軀殼,雖及不得萬人迷光環全開的謝硯,卻也能躋身此書顏值前五,完全繼承了謝家人修長纖細的身段,棕茶色的眸子隱藏在濃長的睫毛下,眼尾有細細的笑紋,只淡淡一笑,一雙桃花眼好看的彎起,眼尾的紋絡也隨之蕩漾開去,臉頰露出兩個淺淡的梨渦,很容易讓人生出溫和的親近感。


  而原書中謝爻的性格刻薄善妒,對這天縱之資容貌出眾的侄兒很是看不慣,自然從不給他好臉色,此刻謝硯揚起頭,九叔溫煦般的笑容便落入他眼中。


  第一次看到九叔對自己笑,還笑得這般好看,謝硯怔了怔,一時間有些恍惚。


  「不過此處的雪景,遠及不上北境牧白山,什麼時候有閑了,九叔帶你去瞧可好?」謝爻笑微微脫口而出,這番話自然他從書中照搬的台詞,他又不是真活在這個世界,哪裡曉得何處的雪景最好看,只是忘了原話是誰說的……


  四目相對,黛藍的眸子里有清輝流轉,半晌才淡淡的道了聲好,又過了半晌,聲細如蚊蚋:「侄兒記下了。」


  謝爻暗笑,這侄兒的性格可真是悶得很,日後定要好好開導開導,不求將他教養成活潑陽光的大好青年,起碼不要像原書那樣陰鷙孤僻又屈於人下嘛。


  兩人實在是沒什麼話好聊的,又行了片刻,雪越下越大,從細碎的雪末兒變作鋪天蓋地的白絮,謝爻眉頭微蹙,驀然記起葬雪嶺之所以叫葬雪嶺,是因風水特殊陰陽紊亂,自帶將雨雪隔絕的結界,當年戈藍足足下了一個月的大雪,葬雪嶺卻片雪未飄,可如今眼前這景象……


  「硯兒,此雪有蹊蹺——!」


  話音方落,漫天漫地的白絮瞬間變成血紅色,謝爻素白的衣衫已斑斑駁駁猩紅一片。


  拽住他手臂的指尖驟然收緊,謝爻咂舌,能在葬雪嶺掀起漫天紅雪的,怕只有鬼女噬雪姬了,噬雪姬的戰力雖不是最頂尖,卻也是鬼族三大護法之一,今日自己靈力損耗過剩又被葬雪嶺結界侵擾,恐怕難敵。


  原書中男主兩人引渡靈氣依依惜別後,各回各家並無噬雪姬這一出,謝爻自認倒霉的同時驀地想起一個詞——蝴蝶效應。


  因自己的刻意干擾,劇情已經不可控了,且難度倍增。


  「是噬雪姬! 」謝爻壓低聲音將唇貼著對方耳畔,思及如今謝硯修為低微,沉聲繼續道:「待會我拖住她,你自個兒往東逃。」


  謝硯雖天生靈脈寬廣根骨奇佳,在謝家的待遇連粗使僕役都不如,修行之事更是無從談起,後期他能叱吒風雲縱橫鬼域,全依仗習了沈家功法且血脈覺醒。


  「侄兒不走。」謝硯篤定道,哪有拋下長輩自個兒逃命的道理,況且對方還是剛救過他性命的九叔。


  「聽話,如今的你還不是噬雪姬的對手」,言畢,謝爻念訣結了個靈罩,將謝硯護於其中:「半個時辰后,九叔去歸雪谷找你。」


  歸雪谷,正是葬雪嶺的入口處。


  謝硯咬緊下唇眸色晦暗,緊拽的拳頭骨節泛白:「是,九叔千萬小心。」


  他恍然明白,自己留下來幫不幫得上忙還不一定,或許還會成為九叔的累贅,也不再遲疑,向東疾步行去。即使曾經在謝家飽受欺凌,也不曾像現在這般深刻的體會到屈辱無力感,自己什麼也救不了,幫不上……


  猩紅雪光炸裂開來,雪絮化作利刃朝謝硯背後疾刺而去,謝爻打了個響指,白水應聲出鞘,電光火石間將雪刃攔截在半空,周遭又騰起無數冰凌,齊齊朝他刺來,他咬緊牙關將靈力盡數使出,才險險抵禦住對方的攻勢,數百冰刃距他身體不過半寸,泛著幽微清冷的紅光。


  若是一著不慎,這幅軀殼定要被捅成馬蜂窩不可……難度一下子提升太多,謝爻有些絕望。


  「哎呀,沒想到今兒闖我禁地之人,居然是謝九爺,九爺如此丰姿俊秀,奴家十分歡喜你。」


  伴隨著翻卷的雪絮與咯咯笑聲,身著紅衣的女子落在謝爻眼前,此女紗衣輕薄,身材豐腴,眉目又顧盼多情,讓謝爻不忍直視。


  「只謝九爺與侄兒如此叔侄情深,當真令人唏噓,怎和外界傳言不一樣呢?」


  謝爻全力抵禦被鬼女操縱的冰刃,又要分出神識護住尚未逃離雪嶺的謝硯,一時靈力透支嚴重,靈脈如被萬蟻噬咬密密麻麻的疼,額角淡藍的血管隱現,身上衣物已被汗濕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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