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流言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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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侄兒第一次喝酒,也不知好壞。」


  「……你先前當真沒喝過酒?」謝爻扶額,原來是個「雛兒」,萬一要是醉了, 還不得自己把他背回去……


  謝硯搖頭:「先前不沾酒。」


  「咦,那你上次在水榭,還拿得那麼順手,」謝爻嘖了嘖,他自然不曉得謝硯想喝那酒,是因為他喝過……片刻又笑道:「第一次喝酒, 就是天在水,以後你的口味可養叼了。」


  謝爻剛想打開另一壇酒,謝硯就將自己喝過的遞了過來:「九叔喝我的。」


  「也好。」謝爻沒多想,接過罈子就是一大口下肚, 酒香清冽尾淨餘長, 不禁贊了聲好酒。


  風清月明,不多時一壇酒就空了, 謝爻面上微熱,眼尾染上了桃色, 謝硯仍面不改色, 眼神清透澄澈。


  「若侄兒拿迴流火劍, 九叔可否賞點甜頭?」


  謝爻這副殼子酒量不行, 已是微醺, 眼眸蒙了層霧色:「你想要什麼,儘管提。」


  他心中已打好算盤,對謝硯而言,還有什麼比流火劍更有價值呢?


  「待取回劍,我與九叔說。」


  「沒問題。」謝爻模模糊糊的應著,舌頭已經有些大了。


  「九叔喝多了?」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寒星閃爍


  謝爻揉了揉太陽穴,眼前的謝硯重影綽綽,對方的話語也飄飄渺渺忽近忽遠,他勉強定了定神:「差遠了……」


  謝硯的唇角淺淺勾起,提起另一壇酒,揭開封泥:「九叔還想喝?」


  謝爻也笑,眼尾的笑紋氤氳在霧蒙蒙的緋色中:「你小子想灌醉我?」


  「是。」聲音很輕,卻篤定非常。


  「你還嫩呢,」謝爻混混沌沌地搖頭:「硯兒……」


  「侄兒在。」


  「硯兒……你放開了喝,喝醉了……九叔背你回去。」


  「好。」


  「硯兒……」謝爻身子往前一栽,自己撲到對方懷裡,蹭了蹭,緊緊拽住謝硯衣襟。


  「我在。」謝硯身子僵住了,抬起的手頓在半空中,猶豫片刻,輕輕貼了上去,體溫透過薄薄的衣料傳到掌心,點燃了身體里的酒精,頓時口乾舌燥的。


  「硯兒……沈昱驍……」他揚起頭,濕熱的酒氣纏繞而上,謝硯的耳根早已紅透。


  「沈昱驍?」謝硯神色一滯,面上的熱度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陰沉的冰冷。


  「沈昱驍……別跟他走……硯兒。」謝爻的嘴唇幾乎貼在對方耳垂上,聲音低啞曖昧。


  謝硯喉結滑了滑:「九叔讓我,別跟沈昱驍走?」


  「嗯……不準喜歡他。」謝爻整個人癱在謝硯懷裡,神志也化作一灘爛泥。


  謝硯手臂一收,放肆地抱緊懷中之人,聲音低低似毒蛇的信子游曳:「那,九叔讓我喜歡誰?」


  「喜歡……」一句話未說完,謝爻雙眼一黑,沉沉睡了過去。


  「九叔?」謝硯拍了拍他的背,懷中的人徹底不動了,那句未說完的話,讓他耿耿於懷。


  九叔你,究竟為什麼,總是出現在有沈昱驍的地方?有些事,不是看不到,是假裝看不到。謝硯猜不透,九叔是因為他,還是沈昱驍,亦或是……


  罷了,人都躺在懷裡了,還想那些虛的做什麼。謝硯一手摟著九叔,一手舉起罈子將天在水一飲而盡,面不改色,恍若在喝茶水。


  御劍抵達長樂宮已近卯時,晨光熹微,露水重,風有些涼,迴廊上的琉璃燈尚未熄滅,謝硯毫不避諱地橫抱著九叔,走過曲折游廊半明半昧的燈影,偶爾有準備早飯的下人經過,看到謝家小公子的行徑皆露詫異之色,謝硯看在眼裡,渾不在意。


  還未行至院落,便聽到凜凜劍聲傳來。自從前兩日魂狩沈昱驍只得了第四,回來后他悶悶不樂茶飯不思,每日卯時起身修行。


  「阿硯,你……」沈昱驍收了劍,瞠目結舌神色詫異:「你……和謝前輩……」


  「沈兄,早,」謝硯微微頷首,依舊坦蕩蕩的:「九叔他喝多了。」


  「話雖如此,可你們也太……」這叔侄倆並非尋常的橫抱,喝多的謝爻用手挽住謝硯的脖子,頭髮披散而下,眼角眉梢淡淡的紅,畫面很……難以描述。


  「沈兄不妨直說。」謝硯完全不怕旁人誤會,特別是沈昱驍。


  沈昱驍神色僵了僵,旋即甩袖冷哼了聲:「阿硯,不要怪我說話難聽,你們雖是叔侄,可如此親近卻也不尋常,讓旁人瞧了去怕會引起流言。」


  黛藍的眸色閃了閃:「我確實喜歡九叔。」


  沈昱驍神色凝滯,半晌從齒縫中擠出怒不可歇的聲音:「謝硯你……!」


  「不打擾沈兄修行了,告辭。」他抱著九叔進入房間,掩門,一院子的晨光被隔絕在門外,他不曉得沈昱驍為何反應如此激烈,也不關心。


  如今令他耿耿於懷的,是九叔身上的胭脂味……長樂坊染上的。


  「九叔,冒犯了。」


  沈昱驍看著下人將沐浴的熱水送進謝爻屋中,而他的阿硯,許久未從屋中出來。越想越不是滋味,連手上的劍招都顛三倒四,這樣下去非得走火入魔不可,索性收劍回屋生悶氣。


  阿硯說喜歡時的神情,絕不尋常。


  ……


  謝爻在氤氳的水霧中醒來,泠泠水聲,溫熱的觸感漫過胸口。


  天在水是靈酒,並無宿醉的痛苦,只意識有些模糊,緩緩睜開眼,一雙狹長的黛眸映入眼帘,烏髮微濕肌白盛雪,謝爻有些恍惚,許久才緩過勁兒來,如此清越出塵與他共浴的美人,正是謝硯。


  彼此相望了許久,水霧迷濛,似夢非夢,謝爻總覺得自己沒醒透。


  「九叔昨夜醉了。」嫣紅的薄唇微微揚起。


  「嗯……「謝爻的喉結下意識的動了動,沉吟許久:「所以現在……」


  「沐浴。」雲淡風輕,言簡意賅。


  「我們一起……?」


  「一起。」


  相對無言,許久,謝硯開口:「九叔轉過來,侄兒給你洗頭。」


  「嗯……」謝爻彷彿元神出竅,完全不在狀態,對方讓他做什麼他就愣愣的照做。


  謝硯掬起水,仔細地從九叔頭頂淋下,指腹按在頭皮上,溫暖柔軟,力道恰到好處,謝爻舒服地閉起眼,心中疑慮與仿徨驟散,鬼使神差的覺得合情合理。


  「硯兒,昨夜我可有耍酒瘋?」緩過神來,謝爻語氣又恢復了往日笑微微的模樣。


  「咬人。」薄唇輕啟,輕描淡寫。


  謝爻呼吸凝滯,猛然回頭脫口而出:「什麼?」


  猝不及防,水淋到了眼睛里,謝硯忙替他擦:「九叔別亂動。」


  「不是……我……我咬你……哪裡了?」他一顆心突突突狂跳,四肢僵硬汗毛直立,自己喝醉后,究竟對這美人侄兒做了什麼……答應給硯兒甜頭之後,他完全斷片了。


  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沉吟片刻,淡然開口:「侄兒忘了。」


  謝爻扶額,將這句「忘了」理解做侄兒的善意,心如死灰,自己竟然對主角掛嗶侄兒酒後亂性……活該千刀萬剮了。


  「硯兒……對不起……我不知道……」他自己都覺得這話混賬,渣男的標準台詞,不想對姑娘負責任就推說不知道,不是故意的,我忘了……


  「我混賬!」謝爻喃喃自語,恨不能給自己一巴掌,又怕對方尷尬堪堪忍住了。


  黛藍的眸子掠過一絲笑意,語氣依舊是從容淡然:「九叔別往心裡去。」


  「硯兒,九叔會,補償你。」他心亂如麻,也不知這補償如何補償,只覺得自己責任重大無法推卸,而且他甚至揣測,自己除了吻……說不定還做出什麼更出格的事,只是謝硯沒好意思說。


  黛眸微垂,唇角卻淡淡勾起:「好。」


  水霧氤氳,謝爻沒看清對方面上的神情。


  這句話他只動了動唇,沒發出聲音。


  謝爻打聽了不厭城最好的成衣店,挑了匹鮫綃便獨自去了,回來時,從衣襟逃出一條玄色抹額,質地柔軟卻不輕薄,凈色,里側隱隱可見暗灰的符文。


  「繫上試試。」謝爻笑微微地將抹額遞給謝硯。


  對方抬起眼皮,黛藍的眸子似有飛鳥掠過,驚起點點漣漪,手上卻無動作:「九叔幫我繫上,可好?」


  謝爻怔了怔,眼尾的笑紋漸漸盪了開來:「那你轉過去。」


  面上雖笑著,心中卻驚詫,這侄兒是在和自己撒嬌么……他印象里清冷禁慾的謝硯跟沈昱驍都沒這般撒嬌過。


  果然還是個孩子,只對他稍微流露出些善意,便像一隻嘗到了甜頭的小犬,會對著自己搖尾巴索糖了。


  心中覺得有趣,謝爻笑意更深了,謝硯看在眼裡,像被燙著般移開視線,默默轉過身去。


  因考慮到是給男孩子戴,謝爻讓老闆將抹額盡量往厚實了制,看上去樸素結實毫無紗的質感,握在手中卻輕薄柔軟恍若無物。謝爻繞過對方的額頭,抹額輕覆,指尖不經意擦過謝硯耳尖子,驚覺熱得燙手,一看這小崽子從耳朵一路紅到脖子根。


  「又不是大姑娘,害臊什麼?」如此說著,謝爻在他腦後系了個蝴蝶結,不是故意的,他只會系蝴蝶結……


  謝硯不答,皮膚紅得更透了,原本瓷白的少年現在染成了粉瓷色。


  賺了賺了,原書中為了維持謝硯出塵不染的禁慾設定,完全沒有關於他臉紅的描寫,這一波不虧。


  ……


  因為那百匹鮫綃,謝爻雇了一隊馬車往南趕,從西境浩浩蕩蕩的回無冬城,遙遙看去儼然一行商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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