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為色所迷

  檢驗真愛的時候到了  ……


  河水冰涼, 從領口處不要命的灌進來, 白濘手指僵硬,她不會游泳。


  所以她死死的抓住那隨著一起掉下來的灌木,勉強半浮在水面上。


  只是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旁邊猛地就又多出一隻手。


  她側目望去, 對上卓景一雙漂亮的眼睛,可能是疼的狠了,他眼尾一圈都是紅的, 有水珠濺開, 落在他長睫上,似透光的碎寶石。


  「鬆開灌木。」


  卓景聲音都很勉強。


  白濘用力搖了搖牙齒, 正準備一腳將他給蹬出去, 就聽見卓景接著說:「我會游泳,我帶你上岸!」


  想起那時候卓景的確是在水中救過她一次,隨後先用腳死死的纏住了他的腰, 然後鬆開灌木的同時, 猛地就撲掛到他身上。


  兩個硬邦邦的身體撞在一起,彼此都膈應的呲牙咧嘴。


  卓景找了個相對來說比較好上岸的地方, 兩隻手用力往前划,好不容易攀上一塊石頭, 用盡渾身的力氣帶著白濘一塊兒上了岸。


  中箭的右臂開始隱隱發漲發麻, 顯然箭上有葯, 應當是麻藥一類的, 讓獵物無法動彈, 只是不知道藥效如何。


  他半坐起來,不讓白濘看出自己動作越來越僵硬的事情。


  「先去找個落腳的地方。」看著鬱鬱蔥蔥的林子,卓景又抬頭看了一眼頂上灰濛濛的天空,「等會兒怕是要下雨。」


  白濘凍的渾身發抖,也沒力氣和他犟嘴,兩人走走停停,在山腳下找到一處洞穴,只是開始用找到的火石起火的時候,原本站著的卓景卻突然呼吸急促起來,靠著牆壁皺著眉頭坐下了。


  白濘這會兒倒是緩過來一些了,她走到卓景面前,見到他臉色的時候不由得心頭一跳。


  他的唇本來一直都是十分紅潤的,氣色也很好,但如今蒼白無比,臉上也出了一層虛汗。


  這人……怕不是要死了吧?

  「卓景……你?」


  白濘皺眉,沉思了許久惴惴不安的開口,「你是不是快不行了?」


  卓景被這話氣的呼吸不順,看她一眼,神色莫名的道:「箭上有葯,不知是不是□□。」


  這還能不是□□?

  白濘在心裡認定自己這老冤家怕是要先走一步了。


  也沒多說話,帶著淡淡的傷感開始生活。


  這火就生了有大半個時辰,好不容易飄起一簇小火苗,白濘的身子也已經僵投了。


  小火苗變成大火堆的時候,她才想起卓景,往那兒一看,卻方向卓景的臉色越發難看了。


  想了想,白濘開口說:「喂,你知道嗎?我一直以為,我和你,和羅崇年都不一樣。」


  卓景懶洋洋的抬了抬眼皮,動了動逐漸開始僵硬的腳,指尖又刺又麻,不想說話,只盯著她看。


  「羅崇年是個惡人,甚至當年連累了你們一整家人,而這兩年,你幫我父皇辦事,人人都說你是噬人生血的老妖怪,死在你手上的人更是不計其數。」


  卓景抿唇,仍是不語。


  「我從來都不曾害人性命過,所以我認為我仍舊算是一個良善之人。」


  白濘波動了一下火堆,加了一根乾柴進去。


  「但剛剛我拉你的那一下,我算是清楚了自己是個什麼玩意兒。」她臉色垮下來,語氣都整個沉下來,「我能做善人,是因為我很自身無恙,但當我自己陷入險境之時,我會毫不猶豫的拉旁人出來替我。」


  不去看卓景是個怎麼樣的反應,白濘已經自顧自的站起來拍了拍手,這一整天都讓她尤為鬧心,此刻面對這個『將死之人』,吐出這些壓在自己心底的事,倒是渾身輕鬆了些。


  她比以前更加清楚自己是個怎麼樣的人了。


  不矯情,坦然接受,就算自己再糟,那也要拚命的活下去。


  「原來咱們都是一樣的人。」白濘伸手從火堆里拿出一根熊熊燃燒的粗樹枝


  「恩!」


  聽完『少女心事』的國師大人勉為其難開了金口,吐出一個字兒來。


  白濘吐出一口氣,看他的表情十分坦然,一字一字道:「即使如此,你也了解我了,那我此刻將你留在這裡,你也是能理解的對吧?」


  「……?」


  「你身中劇毒,行動不便,與我而言是個極大的累贅,不是我不救你,只是我救不了你。」


  「……?」


  「你好自為之,這火留給你……你……來世願你投個好人家。」


  「……!」


  眼看著白濘就要走人,卓景在心底微微嘆了一口氣,用盡最後的力氣,猛地站起來,撲倒在白濘身上。


  白濘重重磕在地上,手上帶火的木棍一下子飛出去,在地上滾了兩圈,濺起無數火星子。


  「你做什麼?」


  白濘話還未說完,口中突然伸進冰涼的手指。


  一顆圓滾滾的東西一下子落盡喉嚨里,她嗆了一口,那東西咕嚕一聲就鑽進了她的肚子里。


  卓景兩根手指還塞在她嘴巴里,成功將東西塞進去了,剛想抽出來,指上猛地一痛,他發出一聲悶哼,血流進白濘舌尖,全都化成她眼底的戾氣,一層層的聚起來。


  她發了狠,要將他一整根手指盡數咬斷一般。


  「你要是將我的手指咬斷了,可就沒人給你解藥了。」


  卓景笑了一聲,全身開始發麻已然動不了了,冰涼的唇畔貼在白濘耳側,呼吸卻是燙的驚人。


  白濘死死的瞪著他,卻憋著一口氣不願意鬆口。


  「小公主,你剛剛也說了,我們都是一樣的人,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麻煩小公主一定要好好的救救我,不然……咱們生不同同時,死恐怕要同日了。」


  他輕笑,眼皮越發惴惴的沉下來,「勞煩小公主脫衣服吧。」


  話剛說完,白濘一個巴掌落在他臉上。


  幸好有麻藥,一點都不疼。


  卓景動了動唇角,無奈的很。


  「你發什麼狠?我說幫我脫衣服,處理一下傷口。」


  白濘微微一愣,旋即吐出他的手指,揚手,又是一掌,劈在他肩膀上的傷處。


  卓景:「……。」


  他用力睜開眼睛,卻看見小姑娘眼睛紅了一圈,氣急敗壞的揪住他的衣領罵。


  「老妖怪,無恥,不知羞……!」


  白濘沒接話,輕輕一招手,兩個黑衣人就從角落裡走出來,半點動靜都沒有發出來。


  「帶我去屋頂。」


  白濘對著那兩個黑衣人伸出手,「嬤嬤在外頭留著,不要害怕,外頭有暗衛守著。」


  沈嬤嬤還想勸,卻看見暗衛已經帶著白濘輕躍上了屋頂。


  「哎呀,這可真是……。」沈嬤嬤又是不安又是惱怒,想起那阿香所說的話,不禁咬緊自己的后槽牙,「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暗衛帶著白濘躍上屋頂,奔著聲響傳來的地方行去。


  一切都無聲無息的,白濘用得上暗衛的時間不算多,如今也算過了一把癮,果然手上有人就是方便。


  暗衛輕輕掀開屋頂上的瓦片,剛掀開一片,他指尖都頓了頓,暗衛從小就受到十分苛刻的訓練,尤其像他這樣從專門訓練暗衛的影樓里出來的人。


  但就是這樣的人,再看見底下場景時,還是忍不住的瞳孔一縮。


  甚至下意識的就想去捂住白濘的眼睛。


  「公主……。」


  「噓!」


  白濘示意他不要開口,自己將視線落到那方寸光亮透出之地。


  「啊!」


  凄厲慘叫聲與她這一眼先入了她的耳中,白濘還未看清裡面的人影,就見銀色光影一閃,隨後長劍入喉,拔出是帶出一串艷紅血珠,在地上排出叫人齒冷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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