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原主的過往
「你說什麼？」穆煥不敢置信地看著江雪霏。江雪霏說，她知道一些可以治好他的藥方？
「我知道幾張能壓住你身上的陰氣的方子。」江雪霏道。
之前穆煥發病的時候，看起來非常嚴重，但江雪霏雖然同情他，卻沒有更劇烈的情緒，甚至沒怎麼當回事，這也是有原因的。
雖然知道擁有純陰之體的人不修仙容易早逝，但江雪霏以往的經歷，很難讓她把這件事看得太嚴重。
畢竟她要是沒受傷，隨便出個手就能把穆煥給治好了。
所以，即便鄭舒等人急得眼睛都紅了，她也沒多關注穆煥一點，直到這會兒一番折騰之後，暫時從絕望的情緒里掙脫出來，她才想起這件事。
這裡沒有靈力，穆煥沒法修鍊，她又修為全失，自然沒辦法幫穆煥煉化他身上的陰氣，但她知道很多能幫穆煥緩解狀況的藥方。
只要用些陽性的草藥中和一下，穆煥就能好受很多，活到壽終正寢沒問題。
江雪霏說得很肯定，穆煥哪怕有所懷疑，一顆心也不免有些熱。
他一點都不想死。
「是哪幾個方子？」穆煥深吸了一口氣問。
「最簡單的，就是用赤陽木，鳳凰血還有火玉髓做主葯煉製出生陽丹來，吃了之後，你陰陽調和，就再不會難受了。」江雪霏興緻勃勃地道。
穆煥身上精純的陰氣對修真者有很大的好處，對凡人來說卻有些難以負擔。穆煥只有陰氣沒有陽氣，陰陽無法調和，就更難受了……在無法用修鍊將陰氣轉化為修為的情況下，就需要補陽氣了。
穆煥開口詢問的時候滿心期待，但江雪霏這話一說出來，他就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
鳳凰血？地球上哪來的鳳凰？
「另外還有幾個方子，效果會差一點，但藥材更好找。」江雪霏又道，張口就報出很多藥材名字來。
久病成醫。穆煥生來就帶著病，腦子又聰明，雖說沒正經學過醫術，卻也是學了不少的，至少本草綱目他看過，還跟鄭舒學過辨認草藥。
江雪霏報出來的那些草藥，絕大多數都是他聞所未聞的，偶爾有一兩個名稱聽著挺耳熟，他也不敢肯定江雪霏說的那種藥材跟地球上的藥材一樣。
這姑娘給他的，是修真界的方子，那樣的方子，在地球上哪裡能用。
穆煥苦笑起來，心裡著實有點不好受，但最終慢慢平靜下來。
「這些草藥，我都沒聽過。」穆煥道。
江雪霏聞言一愣：「我說的，都是極為普通的藥材。」她後來說的藥材，可不是仙界獨有的，大多在修真界就能找到。
「你不是說了這裡沒有靈力嗎？這些藥材，能在沒有靈力的地方生長嗎？」穆煥問道。
江雪霏頓時不說話了。
那些藥材，當然是不能在沒有靈力的地方生長的，其中有些，還要在一些特定的地方才能生長。
所以，這裡連藥材都沒有！
沒有靈力，不能修鍊，連藥材都沒有……她到底要怎麼辦？
江雪霏只覺得自己那因為神識破碎而隱隱作痛的頭更疼了。
「不過，也許那些草藥在這裡也有，只是效果沒有那麼好。」穆煥道：「不如你把它們畫出來？」
江雪霏失魂落魄地點了點頭。
她現在正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才好，穆煥找了事情給她做，她巴不得。
穆煥喝了段海送來的葯之後，就帶江雪霏去了書房，然後將那套別人送了他之後他從未打開過的文房四寶給了江雪霏。
江雪霏果然面不改色地將之接了過去。
滿臉嚴肅地揮墨作畫的女子氣質出塵，穆煥不免多看了幾眼，然後輕嘆一聲，目光落到了自己面前的電腦上。
穆煥面前的電腦里，有方曉白剛剛發來的原本的江雪霏的資料。
江雪霏是穆恆陽情人江心恬的大哥的女兒，所以一開始知道她背後的人竟然不是穆恆陽而是穆毓的時候，穆煥挺吃驚的，但現在看到手上的資料，倒是明白原因了。
江雪霏所在的江家生活在某個經濟不發達的省份的某個小鎮上，家裡不算有錢，但也不窮。
她的爺爺奶奶在改革開放初期，就在鎮上開了個小賣部，生意很不錯，江家在當地，家境也算殷實了，但江雪霏的日子卻過得很不好。
江雪霏的爺爺奶奶只有一子一女，對兩個子女都非常寵愛，覺得自家孩子是最好的，兒子便是公主都娶得，女兒便是皇帝都嫁得。
然而，他們的大兒子江海濤卻偏偏看上了一個村姑，也就是江雪霏的媽媽徐美娟。
其實江家也不過就是在鎮上開了個小賣部，江海濤讀書不成沒有正式工作，當時就只在小賣部里給自己爸媽打打小手，還喜歡喝點小酒賭點小錢，這樣的情況，鎮上家裡過得去的人家，都是不願意把女兒嫁給他的，跟農村出生但長得非常漂亮的徐美娟其實也算是條件相當，但江雪霏的爺爺奶奶，偏就看不上徐美娟這個鄉下女人。
然而江海濤還是和徐美娟結婚了，兩人婚後先是生下了江雪霏的姐姐江雪琳，過了八年，扛不住公婆壓力的徐美娟再度懷孕，又躲到外面生下了江雪霏。
江雪霏的爺爺奶奶本就不滿意徐美娟，現在看到徐美娟接連生下兩個女兒，對她就更不喜了，在徐美娟不願意送走江雪霏，為了給江雪霏上戶口還又是教罰款又是做結紮之後，更是處處看徐美娟不順眼，對江雪琳和江雪霏兩姐妹，也各種苛待。
徐美娟一直默默忍受，辛苦打工養兩個女兒，若是沒有意外，他們這一家子估計吵吵鬧鬧的也就這麼過下去了，偏偏意外發生了。
江心恬和江海濤是兄妹，但兩人歲數相差很大，足足差了十八歲。
江家的兩個老人很不喜歡兩個孫女，但對自己的這個老來女卻疼得不行，她要什麼就給什麼，在江家，徐美娟母女三個，簡直都跟江心恬的傭人差不多了。
江心恬從小就不□□分，虛榮愛財，她十五歲初中畢業之後沒去讀書也沒工作，之後不是跟哥哥父母要錢花，就是去外面找人要錢花。
她長得漂亮會說話，願意給她錢的男人很多，她又夠聰明，竟然還沒吃什麼虧。
正常的父母遇到這情況，肯定會好好教育一下女兒，但江家的兩個老人卻與眾不同，他們反而覺得江心恬有本事。
江心恬也就變本加厲，腳下踏著的船能有七八隻。
她吊著一群男人並以此為榮，平日里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便是金銀首飾都弄來不少，然而某一天，她腳下的船翻了。
小鎮上的一個小混混給江心恬花了不少錢，金項鏈金戒指都送了，一心以為江心恬會嫁給他，不想突然發現江心恬還在收別人的東西，跟別人卿卿我我……
他一怒之下，就找了人去堵江心恬。
江心恬當時正帶了江雪霏的姐姐江雪琳逛街。
當然，她帶著江雪琳並不是因為她跟江雪琳關係好，純粹是讓江雪琳幫她拎東西，把江雪琳當丫鬟使喚。
突然被人堵了，那些人氣急之下還要打她們……江心恬扔下江雪琳，自己獨自跑了。
當時江心恬十八歲，江雪琳十四歲，而那些堵人的小混混，也不過就是十七八歲。
這樣年紀的男孩子最容易衝動，看到江心恬跑了，他們勃然大怒，狠狠地教訓了江雪琳一頓，一個不甚，竟然打破了江雪琳的頭。
之後就是一團亂了。
江雪琳搶救無效死亡，徐美娟一心想要討個說法，江家人卻在收了那些少年人家裡給的錢之後說這是意外，不願意繼續追究。
徐美娟瘋了似地鬧，還打了小姑子江心恬，然後就被江家人趕了出去。
之後，徐美娟不知去向，江心恬去了大城市打工又認識了穆恆陽並做了穆恆陽的情婦，年僅六歲的江雪霏則留在了江家。
自打江心恬認識了穆恆陽，江家就發達了，江雪霏的父親江海濤不僅又結了婚，還生了個兒子。
而江雪霏……
按照調查顯示，江雪霏小時候過得很不好，本身的性格也非常內向，但她的成績很好，然後，在她初中的時候，她慢慢地開朗起來了，高中的時候，她更是成了校花，四年前，她又考了S市這邊的大學……
如果原本的江雪霏還活著，穆煥看到這份資料並不會如何。
他不會因為一個人的過往比較凄慘，就對那人心軟，他更願意看當下。
但那個江雪霏……死了。
看到江雪霏畫出來的種種草藥的模樣，還有她寫的毛筆字，穆煥肯定了這一點。
書法這樣的東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學好的，而原先的江雪霏，她從未學過書法。
穆煥手上無力，並未學過書法繪畫，但鑒賞能力卻是有的，眼前這人露的這一手，怕是沒有幾十年的功夫做不到。
可惜的是，她畫的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他一樣都不認識。
穆煥原先對穆恆陽雖然不喜，但看在他是自己堂兄的份上，也還能忍受，可現在看過這份資料……他是一點都不想他這個總把私生子帶過來的大堂兄好受了。
江雪霏應該不是他害的，但他跟江心恬這樣的女人混在一起，想也不是什麼好人。
「我畫好了。」江雪霏終於放下了筆。
這麼畫了一通，她總算又好受了一點。
她的父母從小就教育她，不管遇到什麼挫折，都要勇往直前……現在一直沒遇到過挫折的她第一次遇到挫折，她自然不能輕言放棄。
更何況，她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回去仙界了——她既然能來這裡了，肯定也能回去！
江雪霏說完，看了看自己的畫，又有些不滿地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那些紙筆：「這些東西不太好用。」
她一直覺得穆煥給她看的那些書上的圖片畫工太稚嫩，很想露一手給穆煥看看，結果……她自己如今的畫，也是大失水準。
這一定是因為那些東西太不好用！要知道，她剛才畫畫的時候，不是顏料調得太淡，就是下筆太重，竟然畫壞了好些紙！
「我下次給你買更好的。」穆煥道，他剛才給了江雪霏一套文房四寶，還有一些國畫顏料，這些其實都是好東西，只是……江雪霏需要的話，給她最好的也沒什麼。
他都要死了，死前可不得多花點錢？
「不用。」江雪霏輕咳了一聲。
其實也不是真的工具不好用，主要還是她現在沒了靈力，用不習慣。
以前她作畫，哪裡用得著筆？
靈力和神識加在一起，一念間，她就能畫好一幅畫。
可現在……
江雪霏整個人又意興闌珊起來。
江雪霏的模樣，穆煥全都看在眼裡，但這會兒，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便只道：「很晚了，你該睡覺了。」
這麼折騰了一天，她應該也累了。
「嗯。」江雪霏點了點頭，接著抬起頭看向穆煥：「我又餓了！」
她昨天吃自己有史以來的第一頓飯的時候，還以為一頓怎麼著也能管很多天，結果……她今天都吃過兩頓了，竟然還想吃！
雖然心情是很失落，但江雪霏的胃口卻沒變差：「我要吃包子。」
粥雖然也好吃，但還是包子更香！
穆煥點了點頭，跟廚房說了之後，沒一會兒，包子就被送來了。
江雪霏又一次啃起了包子，一邊啃，一邊想接下來要怎麼做。
也許……她應該到處走走？興許別的地方是有靈力的呢？
總歸不能一下子就放棄！
有了這樣的想法，江雪霏冷靜多了，吃完包子，就回了房間睡覺。
她捨不得穆煥身上的陰氣，其實有點不想走。
雖然待在穆煥身邊也是沒辦法修鍊的，但那能讓她的神識好受一點……
可是，她之前趁著穆煥發病幫他暖手也就算了，現在總不能跟他一起睡。
畢竟只有道侶才能睡在一起。
而選道侶要慎重，按照她父母的說法，怎麼著也要考察個一千年，穆煥怕是活不了那麼久。
就是她，也許都活不了那麼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