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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二更

  事情遠不如程千仞想的那樣。


  午飯過後,他們依然坐在院里喝茶聊天。程千仞不想逐流操心這些,便讓他回屋午睡。


  徐冉拿著白底紅字的紙看來看去:「為什麼約在兩天後?那天休沐日啊。」


  學院每上五日課,休沐一日,也就是放假休息。


  她是演武場常客,在她的認知里,約架是最乾脆的事,一方拍胸脯說句『某院某人,向你挑戰』,另一方也報上姓名,回道『接受挑戰』,就可以拔刀幹了。


  顧二抽著煙,眼神滄桑:「就是因為休沐日,有空看熱鬧的人才夠多。換我年輕時,初到某地,第一次挑事兒,立威揚名之戰,當然恨不得全城人都來看。」


  徐冉煩躁道:「麻煩死了。」


  顧二勸她:「多兩天準備時間,對我們有利,你把我昨天說的再練練。」


  徐冉想一出是一出,站起來就走:「我現在就回去練,明天你也記得提醒我,我怕忘。」


  要擱平時,顧公子絕對張口就懟『你腦子是擺件啊,能記住什麼?』,可是一想到她兩天後就要去干架了,硬是改口:「我替你記著。」


  青山院的武修們,有兩片無比開闊的活動場地,騎射場、演武場,兩者隔的不遠。


  前者是一片夯實的土地,只用半人高的木柵欄圍起來,跑馬射箭、日常訓練都在這裡。


  後者就正式多了,專門用來比試。周圍一圈是青石砌成的台階,足有三十餘階,坐滿時可容兩千餘人觀戰,北面的看台最高,留給身份貴重的大人物。若是雙院斗□□到南淵做東,這裡還會被重新清掃裝飾一番。


  徐冉剛入學時,在騎射場上第一節刀術課,恰好還有一個班也在上刀術。


  青山院的教員,有解甲歸田的軍官,也有大宗門出來遊歷的修行者,性格大多悍勇豪氣。很少自稱『先生』,多稱『教頭』,聽著有點江湖匪氣。


  偏偏徐冉的先生是個溫吞性子,第一天上課,他穿著青色長衫,半挽袖子。讓學生們列隊站好,聽他娓娓道來:「我姓楊,你們可以稱我楊先生。大家來到這裡,學習刀術,手要穩,心要誠,唯有誠心正意……」


  另一個刀術班已經光膀子操練過一輪,汗水飛揚,喊殺震天,他們這邊還在原地聽先生講話。


  那個班的教頭也是流氓,見狀沖他們吹口哨,楊先生不為所動,繼續溫吞地講話。


  有教頭帶著起鬨,學生們自然得寸進尺,圍著他們跑圈鬨笑,拉長音調學楊先生說話。


  大家都是有血性的少年人,個個忍得麵皮通紅,青筋暴起,終於等先生講完,說解散休息。徐冉扛著刀,帶頭就往那邊沖:「走啊,手底下見真章!」


  有人拉住她:「我剛看了他們腰牌,比我們早入學,是師兄,還是不要招惹。」


  對方還有人笑話:「你一個娘們,沖在最前面幹什麼?投懷送抱嗎?」


  徐冉聽了一刀鞘輪過去,直接將那人擊飛三丈遠,好一陣煙塵飛揚。


  「老娘今天就教你做人!」


  這下對方也急眼了,兩邊人縱身翻過柵欄,來到隔壁演武場,擺開架勢就要打。


  青山院的教員們就在一旁看熱鬧,還拿出瓜子吃。早習慣了,年輕人精力旺盛,打吧,不要憋壞了。


  還是黑衣督查隊及時趕來鎮住場面:「打群架違反院規,演武場上必須一對一。你們誰上?」


  徐冉長刀一立:「來啊。」


  對方站出一位七尺大漢,哐當一聲抽出腰刀,武者威壓猛然爆發。眾人見狀向後退去,給他們讓開場地。徐冉抽刀迎上,如開山劈石,招式打開打合,力道勁猛無匹,沒走二十招,就將對方打飛出去。


  打倒這一個,又在叫好聲中迎來下一個。


  她刀勢不減,愈戰愈強,只攻不守,腰腹手臂的傷口血流不止,卻似毫不知痛。


  打到後來,場上沒人起鬨叫好,一片寂靜。有人路過都停下看她。


  最終,她一個人挑翻了對方大半個班。


  一身塵土混著血水,站在夕陽下,赤紅著眼:「還有誰?!」


  長刀立在她身旁。


  僅剩的那幾位不敢上場了,趕忙扶著受傷的同窗去醫舍。


  這件事很是轟動了一陣,都知道青山院今年來了個厲害人物,背上雙刀,打架時卻只用一把。另一個刀術班的人走在路上都抬不起頭,被嘲笑車輪戰沒耗死別人,反被打的落花流水。


  然而程千仞那時還不認識徐冉,這場戰鬥也無緣得見。


  在他印象里,關於比斗的記憶,只有去年春天,騎射場上那次。


  下午放學,他背著書婁路過騎射場邊的建安樓,突然湧來一陣洶湧人潮,他被一路擠到了二樓露台。差點以為哪裡發生了□□。


  聽人討論才知道,騎射場有人要開打了,這裡是最佳觀戰地。


  那時程千仞剛來學院,看什麼都新鮮,所以站著沒走。等他見過這一次,開了眼界,以後再有這種熱鬧,他也懶得去看了。


  他身邊那群人雖然同樣穿著院服,卻珠纓寶飾,華光逼人,像是春波台的學生。


  忽聽一位女學生急道:「這真要打起來了,師姐你不去攔一攔?」


  被她拉扯的貌美師姐斜倚欄杆,打著團扇,閑閑的笑:「我攔什麼,是他們想打,不過拿我尋個由頭而已。你且安心看著,打完了都不一定記得我。」


  樓上說著話,場間雙方也隔著大半個騎射場喊話宣戰:「輸者失去競爭資格!不許再去見李師妹!」


  場邊早被圍的嚴實,里三層外三層,都伸長脖子看熱鬧,還不斷有人往這邊過趕來,沖著二樓上這場爭端的女主角起鬨。


  只見美人大方坦蕩地向樓下招手,團扇輕揚,光彩照人,起鬨都變成了叫好聲。


  春波台的學生,就是打架,也要講究風雅。


  場地東邊那人已飛身上馬,反手接過朋友拋來的長劍,挽了個劍花,動作瀟洒,英姿勃發。


  另一邊動作稍慢,有人牽出一匹高頭大馬:「師兄,騎我的馬去!」


  被叫師兄的提槍上馬,一夾馬腹,白馬嘶鳴一聲,閃電般向前衝去。


  兩人向場地中央衝鋒,馬蹄如雷,揚起漫天煙塵。圍觀眾人高聲喝彩。


  煙塵中響起短兵相接的錚鳴,長劍與槍一觸即分,勢弱者當即調轉馬頭,開始游擊策略。只見一棕一白兩匹神駿在場間角逐,槍與劍相擊聲不絕於耳,雙方一邊縱馬騰躍,一邊舞槍揮劍,令人眼花繚亂。


  高速的戰馬與兵器,帶來可怕的衝擊力,半刻鐘的周旋后,一人明顯身形不穩,叫好的眾人瞬間安靜下來,屏息凝視著場中。


  果然,下一次交鋒時,持劍者被打落下馬,場外立刻有人飛身而至,將他扶下場,以防他被馬蹄踩踏。動作之快,可見早有準備。


  勝利者在人群的歡呼聲中揮舞雙臂,打馬巡遊,所到之處歡呼更甚。盡興之後,他翻身下馬,前呼後擁地離開。


  他們如此年輕,快意恩仇的理由可以只是一位美人。


  程千仞回憶結束時,徐冉已走了,顧雪絳在院中洗碗。


  他給自己倒了杯茶,突然想起什麼,問顧二:「昨天遇見那人的時候,你給茶里加了什麼料?」


  讓人家喝了一口就吐出來。總不能是茶葉本身的問題吧,那是他買的,物美價廉,家裡店裡都用這種。


  顧二抬頭,莫名其妙道:「我沒加料啊。為什麼要加?」


  程千仞:「……真的那麼難喝?」


  顧二反應過來:「好喝!是他不懂品茶,別跟他一般見識。」


  程千仞:「……」


  根本沒有被安慰到。


  等顧公子洗完碗走後,程千仞才想起來,關於雙院鬥法的事情忘記問他了。


  下午和逐流一起讀書,吃過晚飯,看見牆邊的傘,又想起來答應東家今天要還傘。


  唉,真是狗記性。


  他只好帶上舊劍出門,一邊吐槽自己:上午還書晚上還傘,總是借東西,都是因為窮。等以後有錢了,要做個大書櫃,買幾千本書。不對啊,有錢了為什麼還要看書學習,當然是天天吃喝玩樂。


  要買一百把傘,也不對,有錢了為什麼還要打傘,下雨天出門都是坐轎子的,誒,是轎子還是馬車?


  ……還是因為窮,有錢人的生活都想象不到。


  過了飯點,店裡沒有客人。


  東家癱在櫃檯后,見了他難得沒說『隨便你』,而是略帶責怪的說道:「你應該也知道,十方地獄有個魔頭逃出來了,現在南方十四州,除了軍部精英,小乘以上修行者盡數出動,你們的副院長和院判最近都不在吧……這不是開玩笑的事,你這兩天不要大晚上出門,不太平。」


  程千仞放下傘,一頭霧水:「什麼?我不知道啊。」


  東家神色僵硬一瞬,程千仞第一次見這人如此尷尬。


  「咳,我這裡人多嘴雜,也是才聽說的,你們學院應該明天就通知了。」


  說罷打發他出門。


  程千仞回家路上想,如果東家說的是真的,是不是明天就要全城戒嚴了?

  突然一個念頭閃過腦海,聽藏書樓的女執事說,那位年輕書生這兩天有事不在,難道他是一位大修行者?最近降服魔頭去了?

  他又笑起來,搖頭拋棄這個荒謬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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