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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九章 大定

  第八百二十九章大定 

  萬春宮的宮門全開著,宮裡遍地的死屍遮擋住了花紅柳綠的春色。【。竇建德就站在一個歪脖垂柳下,一襲灰色布衣,兩鬢斑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穿的有些單薄,身子微微發抖。此時的他起來哪像是一個帝王,更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農。 

  李閑出現在宮門外的時候,竇建德對這邊招了招手。 

  他見過李閑,但也只是依稀記得相貌。本來李閑這樣的男人就是那種讓人過目不忘的類型,即便只是遠遠的著也能讓人很久之後依然還有印象。竇建德到宮門外來了大隊騎兵簇擁著一個人到了,他就知道必然是李閑無疑。 

  李閑緩步走進宮門,了宮裡的慘烈景象忍不住微微搖頭。萬春宮的規模比不得長安太極宮,但宮裡面的僕從下人未見得就比太極宮裡少。可一番殺戮之下,竟是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 

  宮女和宦官的屍首到處都是,最讓人心裡一動的就是蜷縮在牆角被亂箭射死的一個小宮女,模樣也就十四五歲大小,身子抱成一團蜷縮在那裡,即便死了,臉上那種驚慌恐懼還是那麼清晰。 

  李閑走的很慢,竇建德也不著急。 

  等兩個人面對面的時候,有短暫的沉默。 

  「謝謝。」 

  最終還是李閑先開口,說了聲謝謝。 

  「謝我幫你打下了我的都城?」 

  竇建德問。 

  李閑搖了搖頭道:「今日攻城我部下損失近五千人,若不是你選擇這個時候誅殺王咆,我麾下的兒郎會死去更多人,我謝你,是謝謝你讓我的部下少了很多死傷。」 

  竇建德一怔,隨即自嘲的笑了笑:「我以為你是謝我幫你完成了雄霸天下的偉業。」 

  「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那不是什麼難事。」 

  李閑淡淡的回了一句。 

  竇建德嘴角挑了挑,忍不住笑了起來:「我記得我年輕的時候可沒有你這般自信和霸氣,便是起兵之後依然戰戰兢兢,唯恐丟了自己好不容易博來的前程。即便是登基稱帝之後,我也沒想過奪天下會是一件簡單輕易的事。」 

  「我也沒覺得是簡單的事。」 

  李閑也笑了笑:「若我不是佔盡優勢,這樣矯情騷氣的話自然也說不出口。若勝者是你,或許你會說的比我還要輕鬆簡單些。」 

  「你這人太現實。」 

  竇建德搖了搖頭:「已經到了今天這一步,你打算跟我說些什麼?」 

  李閑沉默,沒有回答。 

  「最起碼應該說聲一路走好。」 

  竇建德釋然道:「你我相爭這麼多年,最後時刻若是你能祝願一聲,料來在黃泉路我走的也會安心踏實不少。」 

  李閑點了點頭,還是沒有說話。 

  竇建德忍不住再洗笑了起來:「你比我想象要好上不少,最起碼沒有虛偽的說什麼留下我的命之類的話。如果你說了,我或許會不起你。年輕人能有這樣的心智和坦誠,殊為不易。」 

  「你乃河北猛虎,雖傷猶凶,不敢留。」 

  李閑語氣真誠的說道。 

  竇建德嗯了一聲說道:「之所以我還沒有自己戳自己一刀,而是等你到來,是因為我有一件事相求,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能幫我。」 

  「你說。」 

  「我妻子曹氏死於王咆之手,我一直沒有找到他的屍首。如果你願意幫這個忙的話,請將她的屍首與我合葬……感激不盡。」 

  「好」 

  李閑點了點頭:「我會盡全力。」 

  「多謝」 

  竇建德抱了抱拳,撿起地上的一根麻繩往歪脖樹上拋。李閑搖了搖頭道:「這個死法有些委屈你了,而且這樣死去的人死後的樣子總會很難。我軍稽處二部有秘制的毒藥,無味無覺,死後面容如常。等我找到你妻子的屍首與你合葬,你們地下相聚她也不會嫌棄你死的難。」 

  竇建德愣了一下,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這話若不是從你口裡說出,我一定會生氣。」 

  「還有一個問題。」 

  李閑回頭了一眼那遍地的死屍:「為什麼要把這些人殺盡?」 

  竇建德想了想回答道:「雖然我已經敗了,但我十年拼爭總不能什麼都沒留下。我死……還是要帶些人下去伺候,人間為豪傑,死後也要為鬼雄。」 

  李閑問道:「你應該多帶些兵馬。」 

  竇建德哈哈大笑:「這城裡所有兵馬留給你……讓你今後都不安心。」 

  李閑嘆了口氣,從鹿皮囊里取出一個瓷瓶遞給他。 

  竇建德接過來之後忍不住問道:「你為什麼隨身會帶著毒藥?」 

  李閑微笑道:「我從小就有一個決心,一直到現在都不曾改變。如果有朝一日我抗爭不過命運而不得不死的時候,我必須死在自己手裡。而我這個人又太臭美了些,不想上吊留下一個長舌鬼的模樣。又怕疼,不想用刀子自殺。所以只好隨身帶著毒藥,而且還是吃了之後不痛苦的那種毒藥。」 

  「死都想死的舒服些。」 

  竇建德感慨道:「這天下不歸你手,還能歸誰?」 

  …… 

  …… 

  徐世績等人只到燕王殿下和竇建德在大殿外那棵歪脖柳樹下交談,兩個人不時發出笑聲,起來相談甚歡,徐世績卻的憂心忡忡,燕王殿下和竇建德越是笑,他就越是擔心。當到竇建德往歪脖樹上掛了一條麻繩的時候,他的心才稍微放下來一些。可燕王殿下卻阻止,這讓他的心再次懸了起來。 

  他回頭著裴行儼和雄闊海說道:「若是一會兒主公走回來而竇建德未死,你們兩個便進去。」 

  裴行儼和雄闊海兩人點了點頭,裴行儼道:「元帥放心,竇建德無論如何都要死。」 

  雄闊海道:「竇建德在河北之地還有不少忠心耿耿的部下,若是主公一時心軟難免會有後患。萬春宮外面就有至少兩萬依然對他念念不忘的士兵,他不死……那些降兵就不會安分。」 

  徐世績嗯了一聲,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后舉步往宮裡走了進去:「我去請主公出來,你們兩個便進去。不要當著眾人面動手,最好讓他留下一具全屍。一會兒把那些降兵都召集起來,就說竇建德自殺身亡。」 

  「喏!」 

  眾將應了一聲,都忍不住回頭向不遠處那些已經放下了兵器的夏國降兵。 

  可就在徐世績剛剛走進宮門的時候,李閑卻已經轉身往回走。站在歪脖柳樹下的竇建德著李閑的背影嘆息一聲,然後轉身走進了萬春宮大殿。 

  徐世績一愣,下意識的停住腳步。 

  李閑一直走到徐世績身邊,停下之後拍了拍徐世績的肩膀:「讓他自己安安靜靜的走,他不缺這個勇氣。」 

  徐世績點了點頭問道:「如何善後?」 

  李閑沒有回頭,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按帝王禮儀發喪,孤要親自扶靈。讓竇建德手下降兵盡皆戴孝,就葬在城外竇建德已經建好的陵墓。貼告示出去,安撫州城內百姓。那些宮死了的閹人和宮女,一併葬了。」 

  「喏!」 

  徐世績應了一聲,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河北之地民風彪悍,竇建德雖然近幾年失了人心,但經營河北多年,還沒有攻克的州郡難免還會有念著他情義之人。對河北各地的官員,除了貪財枉法的十惡不赦之人,其他人一律官居原職,最起碼近期內不要動。派人往各處,把竇建德自殺的消息散出去。告訴那些還據城而守的夏國官員,若誠心投降,孤不會濫殺一人。」 

  「另外……想辦法找到皇后曹氏的屍首,王咆手下的親信應該知道,不管找不找得到,都是找到。」 

  「臣明白!」 

  徐世績點頭。 

  李閑想了想又吩咐道:「大張旗鼓的去找,讓全州百姓都知道咱們在找,讓河北之地都知道這件事。快馬加鞭趕去薛萬徹和李道宗軍,被他們困住的那十幾萬周軍,其實心還是認竇建德的,王咆對於他們來說沒有什麼情分,不值得懷念。讓薛萬徹和李道宗的兵馬打白幡穿孝服,三日之內不進攻,就說是為竇建德發喪……若是那些周軍不降,那便都屠了。」 

  「臣明白!」 

  徐世績重複了一遍,心裡充滿了對李閑的欽佩。 

  他本來還想勸李閑,治河北不宜太過強硬。河北之地民風太硬,若是壓制的過於嚴苛難免會有人挑頭生事。再打出為竇建德報仇的旗號,若是不及時平滅難免會成為心頭大患。聽李閑這樣說,顯然是也考慮到了這一層。 

  河北是百戰之地,而竇建德經營河北這些年,也確實為百姓做了不是事,百姓們難免對他有所懷念。 

  「治官是一層,治民才是根本……回頭派人去各郡縣張貼告示,河北之地所有郡縣,免一年錢糧賦稅。百姓不想亂,即便有人想趁機作亂也亂不起來。」 

  李閑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另外,我會吩咐軍稽處的人盯著,若是軍之人有飛揚跋扈之舉,欺侮竇建德的降臣,一律不得寬赦,殺無赦。竇建德手下的人能留著的都留著,最起碼三年之內不能動的太多。慢慢來,不急。」 

  徐世績長長舒了一口氣,忍不住問道:「主公還要出塞?」 

  李閑笑了笑道:「知道你肯定要攔著孤,但這一趟必然是要走的。應允了師父,還應允了別人……不能不去。」 

  「至於長安城裡的那些人……孤出塞之前也不想走的不踏實,本是去遊玩的,以後只怕也沒機會了。既然玩就玩的自在些,讓羅士信和裴行儼帶三萬精騎星夜兼程趕回去,不要透露一點消息,對軍諸將……就說他們兩個是去追鐵勒人的。」 

  「臣遵旨!」 

  徐世績忍不住再次深深吸了口氣,他知道這天下……要大定了。 

  「另外,軍那些和長安暗有聯繫的將領,今晚你都召集起來就在萬春宮那大殿里等著,就說孤親自設慶功宴……讓雄闊海帶兵去做吧,孤不是曹操……焚信收心這種事孤沒興趣做。至於他們的家眷,男丁一律處死不管老幼,女子發配邊塞為奴。孤心腸不得不狠一次,這次殺的狠些,殺的多些,以後有人再起這個念頭的時候難免會心裡發顫。」 

  「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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