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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相當不順眼

  「你跟我進來」 

  葉懷袖站在爐舍門口對李閑說道:「昨晚你繪製的圖紙我已經看過,基本上和制式橫刀相距不大。 但想要有一柄趁手的兵器,你最好自己能親自動手。」 

  李閑點了點頭,跟在葉懷袖身後進入爐舍。 

  「隔壁是什麼?」 

  進了門,李閑便發現爐舍一側有一個小門,裡面用鐵鏈鎖住。門口不算小,也不是很窄,可看起來卻有些逼仄。鐵柵欄的門裡很黑,就好像地獄的入口一樣陰森。 

  「樊籠所在」 

  葉懷袖淡淡的說了四個字,自始至終一眼都沒有看那道門。 

  李閑點頭,沉默不語。 

  「這塊隕鐵很大,僅僅是打造一柄直刀用不了這麼多。想過剩下的怎麼用了嗎?」 

  葉懷袖問道。 

  李閑道:「可否打造一套鎧甲?」 

  葉懷袖似乎是早就料到了李閑的答案,她將額前的髮絲順至耳際,動作輕柔,微微垂首,很優雅很漂亮,她的側臉看起來同樣精緻,幾乎找不到瑕疵。 

  「時間會很長。」 

  「多久?」 

  「最少半年」 

  李閑知道打造一件鎧甲是很複雜繁瑣的事,卻沒有想到需要這麼久。不過算算日期,距離大隋伐高句麗還有將近一年的時間,倒也不是很急迫。可無論如何,這份大大的人情算是欠下了。將來怎麼還,什麼時候還,他不知道但不會逃避。李閑雖然不算好人,也做不到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但欠下的,他一筆一筆都記著。 

  被亂箭射死的大熊哥,身上有七道巨大疤痕的小鳥哥,還有那麼多為了保護自己而戰死的鐵浮屠的兄長,那些情分他都記著。雖然當初鐵浮屠救他,絕大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們唯張仲堅之命是從,但他們流的血卻是為了李閑。當年的大興城,當年的長江畔,當年的黃河渡,當年的燕山峽,那些流著血的畫面至今依然歷歷在目。 

  後來又多了達溪長儒,多了獨孤銳志他們,多了一百零四名血騎兵。 

  現在,又多了一個葉懷袖。 

  欠下的債真多啊。 

  李閑有些頭疼的揉了揉眉角。 

  那就慢慢還,一筆一筆的還。 

  「好」 

  對於葉懷袖需要半年才能打造出來的話,李閑只說了一個好字。他沒有客氣,沒有感謝,從到了草廬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個謝字,看起來他對葉懷袖的一切幫助都表現的很理所當然。他甚至沒有問過,葉大家半年傾力打造一套鎧甲一柄橫刀,這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而葉懷袖也從來沒有提過這方面的事,就好像她真的心甘情願無私的幫助李閑一樣。 

  好像僅僅是好像,絕對不是真的無欲無求。 

  李閑知道,葉懷袖知道李閑知道。 

  所以他們兩個人之間沒有任何這方面的交談,因為他們都不是笨人也都不是傻子。他們兩個人或許都在等,等彼此先說出籌碼。他們都小心翼翼的保持著沉默,試圖讓對方感受自己的善意。雖然,這善意中透著一股自私和功利的腥臭味。 

  「不覺得應該跟我說些什麼?」 

  葉懷袖笑了笑問道。 

  李閑想了想,認真的回答:「需要的時候,我會說。」 

  他的視線若有若無的掃過樊籠所在的那道鐵門。 

  這話聽起來應該葉懷袖說才對,可偏偏是李閑說了出來,而葉懷袖對這樣一句毫無實際意義可言的敷衍話,似乎還算滿意。 

  「從今天開始,到直刀成型最起碼需要四天,這四天你就在這裡。」 

  李閑點了點頭。 

  「你的手很穩。」 

  葉懷袖忽然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 

  李閑笑了笑,走過去指了指一邊放著的大號鐵鎚說道:「您的意思是,未來幾天我都要來用這個東西了?」 

  葉懷袖搖了搖頭,一笑百媚生:「怎麼會呢,你是客人呢,而且年紀還小,讓你連續掄動幾天鐵鎚可不是草廬的待客之道。」 

  「那我就放心了」 

  李閑舒了口氣說道。 

  「僅僅是幾天無論如何也是慢待了你。」 

  葉懷袖笑容漸漸變了味道,有狐狸精的嫵媚也有狐狸精的狡猾,李閑看著她稍帶著點得意的笑臉,忽然心生不祥。 

  「什麼時候你的盔甲和橫刀都打造完了,你就可以放下鎚子了。」 

  葉懷袖一邊笑一邊說:「在爐舍打鐵半年,這算是我的第一個條件。」 

  李閑嘆氣道:「您是不是找不到學徒來虐,所以盯上我了?」 

  「若我放出去話,還會缺學徒嗎?」 

  葉懷袖反問。 

  李閑默然。 

  拉著風箱,李閑看到爐火越來越旺。 

  腦子裡不由自主的想象著自己設計中盔甲橫刀的樣子,然後一點一點的在腦海里修正。 

  爐舍中的溫度越來越高,李閑身上已經被汗水浸透。他轉過頭看向葉懷袖,隨即瞬間睜大了眼睛。 

  她將淡紫色的寬鬆柔軟的上衣脫去,上身竟然只剩下一件同樣淡紫顏色的抹胸。而最讓李閑震驚感覺到觸目驚心美到妖媚的,是她左肩上紋著的那一朵妖艷而巨大的牡丹花。脫去上衣的她腰身纖細,胸脯飽滿到似乎要漲破淡紫色的抹胸,而那朵牡丹花則在她的肩頭下方一點綻放,艷美絕倫! 

  「好看嗎?」 

  葉懷袖見李閑看過來,微笑著問。 

  她的笑禍國殃民,顛倒眾生。 

  「不好看!孤零零一朵花,沒有綠葉襯托,毫無美感。」 

  李閑說了一句謊話。 

  葉懷袖微微愕然,隨即眯著眼睛說道:「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頭?」 

  李閑閉嘴,不再去看,貌似老僧入定,實則心緒難平。 

  她站在爐邊,柔美雙肩裸露,臉上一層細密汗珠頗顯潮紅,肩膀上牡丹花開,而人比花嬌。 

  她持了小錘,砸下去。 

  李閑隨即掄動大鎚精準的找到小錘的落點。 

  叮 

  一聲指引 

  當 

  一聲篤定 

  一聲輕響,一聲脆鳴。 

  接下來的三天,李閑和葉懷袖除了吃飯如廁睡覺之外幾乎一步沒有走出爐舍。達溪長儒站在門口不遠處,負手而立一站就是一天。 

  「他很幸運。」 

  嘉兒站在達溪長儒身邊說道:「我從來沒有想到過,小姐會允許一個外人進入爐舍。我也從來沒有想到過,小姐會允許一個男人進入爐舍。」 

  兩句話,不同之處只是外人和男人。 

  達溪長儒知道嘉兒的意思是什麼,所以他臉上的表情更加凝重。葉懷袖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她付出的越多索取的回報也就越大。誠如她自己所說,這些年想占她便宜的男人死在草廬外面的不計其數,而且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她就好像一條通體翠綠美輪美奐的竹葉青,吸引著男人們的視線,美到,讓人忘了她的毒牙。 

  她到底對李閑有什麼企圖? 

  達溪長儒還沒有想到,也很難想到。 

  越是這樣,越是不安。 

  他甚至有一種衝進爐舍將李閑強行帶走的衝動,管它什麼隕鐵什麼刀一概丟在這裡然後遠遠的避開。第一次,他對未知的前景有了些許恐懼。一年多的朝夕相處,他在那個少年身上留下了達溪長儒的烙印,可是,那少年同樣也在他身上留下了烙印。他沒有子嗣,而李閑,從坐在馬背上不停拔刀,從站在石邊奮力揮刀劈砍木棍開始,已經讓達溪長儒喜愛且尊重。 

  他一次一次的想帶上李閑離開這裡,又一次一次的強行壓制下去這種衝動。 

  他有些後悔,或許,並不該帶李閑來葉家草廬。 

  給葉懷袖和李閑將食物送進爐舍之後,嘉兒將另一份食物透過一個小窗口送進爐舍隔壁的樊籠中。 

  「將軍,該去吃飯了」 

  嘉兒勸道。 

  達溪長儒看了看那個小小窗口問道:「那裡便是樊籠?」 

  「嗯,正是。」 

  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不該有。」 

  嘉兒一怔,默然不語。 

  樊籠雖然狠辣刻薄,但進出樊籠全在自身做主。這樊籠本是當初葉懷袖給自己打造的,後來醒悟而走出。久而久之,到了後來,就成了草廬的家法。這家法看起來很嚴厲毒辣,但其實也極寬鬆。進入樊籠之後,鐵門的鎖鏈在裡面,鑰匙就在門邊。樊籠內突出的尖刺機關就在籠子里,自困之人觸手可及。也就是說,若是籠子里的人自己想出來,隨時都可以出來。所以,樊籠雖苦,脫離桎梏卻並不難。 

  也不知道是還在賭氣,又或是她不肯放下仇恨。 

  無欒從進入樊籠一直到第四天,還沒有走出來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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