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9章 民情十四
趙禹興聽出了這個羅書記平淡語氣中的怒火,心裡也凜然,當下不敢再說。
羅子良深深吸了口煙,然後說,「趙書記,你立即組織人馬去陽坡鎮審查那個方瑞文,遇到什麼阻力,直接說是我的意思。」
「是,羅書記,我一定不負組織所託,一定會把事情調查清楚!」趙禹興站起來堅定地保證。
「去吧,做什麼事情,只要對得起自己的良知,對得起自己的職業,對得起納稅人給的工資就行。」羅子良揮了揮手。
趙禹興走出這家賓館的時候,腳步輕快,眼睛里閃出亮光,整個人變得神采弈弈。
就在他準備上車的時候,縣委書記張樹生的電話又追了過來!
現在,趙禹興像換了個人似的,微笑著聽手機的鈴聲,直到手機響了好幾聲,他才慢慢地拿起來,按了接聽鍵,緩緩地說,「喂——」
「趙書記,你是怎麼搞的?你的辦公室就在我隔壁,讓你拿份材料就這麼久嗎?」電話那頭的張樹生惱火地問。
「呵呵,原來是張書記呀,你說的是什麼材料呀?」趙禹興還是輕飄飄地。
「趙禹興,你別跟我裝蒜,我說的是有人舉報陽坡鎮黨委書記方瑞文的材料!」張樹生直呼其名了,說明他已經氣得不行了。
「原來是這件事情呀,哎呀,張書記,你也知道,我是縣紀檢委書記呀,調查下級官員的違法亂紀行為,是我的本職工作,舉報材料事關舉報人的隱私,我怎麼能隨意拿出來呢?」趙禹興微笑道。
「你……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是吧?敢把我的話不當回事了?我現在就告訴你,方瑞文的事情,你不能審查,如果影響到陽坡鎮的工作,我拿你是問!」張樹生髮怒了。
「張書記呀,你雖然是我們麻山縣委書記,但是,按照組織原則,你是不能干預我的工作的,你不能什麼事情都一手遮天,不能搞家長製作風,這是很危險的。」趙禹興依然不急不緩地說。
「好啊,好啊,姓趙的,你有種,咱們走著瞧!」張樹生暴跳如雷,馬上撂了電話。
「樹上的鳥兒,成雙對耶,綠水青山啊,笑開顏哎……」趙禹興一邊哼著小調,一邊啟動了汽車。
他回到縣委大院,準備帶著幾名手下工作人員去陽坡鎮帶方瑞文。但剛走上辦公室,縣委辦的一名工作人員就對他說,「趙書記,張書記叫你去參加縣委常委會,很緊急。」
發生這樣的事情,趙禹興心知肚明,當下微微一笑,就上了樓。
樓上會議室里,氣氛凝重,壓抑,沒有人說話,落針可聞,坐在陏圓形會議桌頂頭的縣委書記的一張臉陰得幾乎能擰出水來。縣委常委們早已經到齊,只差趙禹興一個人了。
趙禹興神色平靜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慢條斯理地鋪開了筆記本,一副嚴肅認真要開會的樣子。
張樹生隨後咳了一聲,沉聲說,「現在開會。這次會議沒有別的,就是關於趙禹興同志工作調整的問題,我認為,他做紀檢工作不太適當,我提議,讓他去負責我縣的統戰工作……」
「張書記,你有什麼權利這麼做?」趙禹興打斷張樹生的話問。
「為什麼沒有?根據工作需要,調整你的工作分工,統戰工作也很重要嘛,難道你想跟組織討價還價?」張樹生黑著臉反問。
「哼,別說得堂而皇之、道貌岸然的,你不就是想要關於陽坡鎮黨委書記方瑞文的舉報材料嗎?我不給你,你就惱羞成怒,想假公濟私,想借調整我工作的機會來打擊我是不是?」趙禹興冷哼了一聲。
「嘩……」
與會縣委常委們大驚失色!
這種公然得罪一個縣委一把手的事情簡單就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勇敢行為。在一個單位里,雖然彼此有一些意見和矛盾,但一般在面子上都還能過得去,或者說,不會撕破臉面。趙禹興的行為,超出了很多人的想法,大家都認為,這位紀檢委書記是不想再麻山縣混下去的節奏啊。
趙禹興針鋒相對的行為,讓張樹生也感到意外,一時間也怔住了。
整個會議室瞬間像是變成了一座冰窟一樣,一時間被冰凍了,千言萬語,只有一個字:冷。
良久,張樹生才調整好自己的心態,緩緩地說,「趙禹興同志,你不要激動嘛,即便有什麼不同的想法,私底下再慢慢反映對不對?現在是常委會,我們在研究工作,你的工作分工問題,我覺得你還是不適合紀檢委這一口……」
「張書記,如果開會只是這件事情,那以後再研究嘛,現在我沒空,我要馬上去陽坡鎮,這也算是省委羅書記給我的任務,他還在等著要結果呢。」趙禹興再次打斷張樹生的話。
「你說什麼?」張樹生怔怔地問。
「我是說,省委的羅書記正等著我的工作進展呢。」趙禹興提高聲音說。
「你說是省委的羅書記等著你向他彙報工作?」張樹生簡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對,羅書記對陽坡鎮的事情很重視,對方瑞文所做的事情也很惱火,他讓我務必調查清楚,儘快向他彙報。」趙禹興清楚明白地說。
「羅書記在哪?」張樹生還是回不過神來。
「他此時就在我們縣城,大南門賓館呢,你就算想去見他,他還不一定願意見你呢。」趙禹興譏諷地說。
「啊……」張樹生直接傻眼了。
其他縣委常委也是大驚失色,面面相覷起來!
「好了,各位,我得馬上到陽坡鎮辦事去了。你們想投票表決就投吧。」趙禹興說完站起來走了。
今天的常委會,讓趙禹興太痛快了,也很解氣。一直以來,張樹生在麻山縣隻手遮天,很多人都以他的馬首是瞻,常委會上基本上都是他說了算,讓趙禹興一直覺得很憋屈,今天,終於多雨轉晴了。
趙禹興離開了許久,會議室里還是沒有動作,人人如泥木雕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