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他是我的人

  凌晨時分,天色暗淡,風雪呼嘯飛卷。


  凜兒正拉著聶祈在茫茫雪地里奔跑,而身後黑壓壓的是數以百計的追兵。慌亂之間,聶祈猛地跌倒在了雪地里,凜兒急忙扶起他道:「怎麼了王?」


  聶祈捂住脖口喘息道:「又鎖住了……我離不了他……」


  凜兒用力掰了掰聶祈脖子上的玄禁鎖,又拿短刀狠狠劈了幾下,「可惡!這東西到底要怎樣才能解開啊!」


  「沒用的,只有卓燃才能解開……」聶祈沙啞道,心想自己不能再逃下去了,否則玄禁鎖就會勒斷他的喉骨。


  盔甲摩擦的聲音越來越近,如同催命的顫音。聶祈大汗淋漓地回頭望去,數不清的兵衛正從兩側包抄過來,轉眼間便將他們圍得無路可逃。


  凜兒見狀凌厲地橫開短刀,護在了聶祈跟前,「我會保護王的!」


  與此同時,卓燃正在利用玄禁鎖感知聶祈的位置,飛快向宮殿後方這片雪地趕來。


  刀光劍影砰砰交擊,凜兒身形敏捷,騰挪飛躍,手中凌光一閃,便是一道瀲灧血花。然而任他再強悍,終究是寡不敵眾。


  聶祈眼睜睜看著凜兒挨刀,發狂般從敵人手中奪來一把劍,衝上去與凜兒並肩作戰。他們被圍困在眾兵衛之間,滿身血污,幾乎站不穩腳,卻還在倔強地廝殺。


  「住手——」卓燃衝過來大喊了一聲,但聲音卻被風雪所吞沒。沒有一個兵衛聽從他的號令,仍然在圍剿垂死掙扎的兩人。


  卓燃看得心急如焚,正要拔劍沖入重圍之中,涼淵卻突然擋在了他跟前,冷冰冰地問道:「你要幹什麼?」


  「現在還不能殺他!」


  「為什麼不能?」


  卓燃頓時語塞,捫心自問,既然已經確定是夜臨君害了白澈,為什麼不能殺他?可聽到那一聲聲撕裂的呼喊,卓燃心中卻如烈火在焚燒。明明所向披靡的夜臨君,萬人敬畏的黑夜之主,若是就這樣憋屈地死了,該是多麼的不值!

  「卓燃!卓燃!」聶祈在心中怒喊著,歇斯底里地揮舞著長劍,身上不知挨了多少刀,四肢已經痛得麻木。腦海中一陣眩暈,眼前的景象突然變得扭曲起來,似乎隱隱出現了一個熟悉的房間。


  「這是……我的書房!」聶祈這才意識到自己快不行了,也許他一死就會穿回現實世界。可他不甘心,不甘心卓燃跟涼淵攪在一起,更不甘心被卓燃誤會著死去啊!

  涼淵冷眼看著人們廝殺,見聶祈無力地跪倒下來,不禁嘲諷道:「這麼弱,真的是夜臨君嗎?」


  「那是因為你沒見過他強大的樣子!」卓燃低叱一聲,魔怔似的抬手念動禁咒,手腕上的玄鐵圈閃爍著光芒,不停震響。


  同時,聶祈脖子上的項圈也跟著共鳴起來,隨即碎成兩半哐啷落地。他仰頭歇斯底里地怒吼一聲,一股力量從身體深處湧來,黑袍長發瞬時向上掠起。強勁的氣場向四周掃蕩開去,竟將周遭敵人逼退了一大圈。這一刻,玄禁鎖的束縛徹底解除,他將重獲自由和無邊法力!


  卓燃也被那氣場逼退了兩步,他抬手擋住飛掃而來的風雪,心中是百感交集。今夜羈絆一旦解除,只怕這輩子再也抓不住他了。


  就在這時,一柄紅紗傘出現在了雪地上空,它急速旋轉著,散發出萬丈妖冶紅光,一時周遭兵衛都看得呆住了。


  「赤練傘!」聶祈揚起手臂,那柄紅傘便準確地落到了他手中,傘柄剛一握在手裡,便有了十萬分的底氣。這一瞬,他只感覺自己就是所向無敵的夜臨君!

  「終於輪到我反擊了!」聶祈邪笑著,從傘柄內抽出一把血色靈劍,炫麗的劍光霎時染紅了整片蒼空。劍氣橫掃開去,他動作極快身如鬼魅,周遭兵衛接連倒下,慘叫聲疊成一片。


  「殺吧殺吧!都去死吧!」聶祈在心中叫囂著,殺得滿眼血紅。反正這裡是漫畫世界,這些生命也許都是一場幻覺,而他作為一個漫畫作者,早已用他那支筆殺了無數的人。


  方才還有百來人的兵衛隊,轉眼就橫屍遍地,只剩寥寥數人苟延殘喘。凜兒捂著傷口支起身體,目光追隨著那抹廝殺的背影,欣慰笑道:「這才是我的王啊!」


  「放肆!」涼淵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沉著俊臉拔刀沖了過去。奔跑間意識到自己還穿著冰紗裙,當即一刀斬斷裙擺,飛掠而上,身形敏捷得如同一隻輕燕。


  「你給我回來!」卓燃焦急喊了一聲,即便涼淵是白族第一刀,那也絕不是夜臨君的對手啊!

  銀刀紅劍砰砰交擊,氣芒凌厲,擦出朵朵炫目的火花。兩道人影在半空中縱橫交錯,刀光劍閃,晃得人眼花繚亂。


  「別打了!」卓燃厲喝一聲正要衝上去,不料聶祈反手就是一劍,劍光以雷霆之勢直劈在地,竟在地面劃開一道三尺來寬的溝壑。緊接著簌簌連聲,冰刃不斷掃射在地面,一時逼得卓燃無法靠近。


  涼淵衣袂翻飛,周身浮動著無數冰刃,揮刀時冰刃也跟著一齊進攻,氣勢凜冽無雙。不料冰刃一到聶祈身前便立即消融,就好像被什麼東西吞噬了一樣。


  「你究竟用了什麼邪門歪道?」


  聶祈一邊狂攻一邊邪笑道:「我能夠吞噬一切術法,無論是冰是火都不在話下,你有多強大我就有多強大!」


  激斗間,涼淵的刀被打飛了開去,緊接著被聶祈一腳踹中心口,重重撞在雪地上砸出一個大坑來。與此同時,聶祈以雷霆之勢從空中俯掠而下,手中靈劍直取涼淵的咽喉。


  「涼淵!」卓燃猛地擲出長劍,向聶祈直射而去。


  聶祈急忙旋身避開,同時靈劍刺入地面,而劍刃離涼淵的脖子不到一寸距離。涼淵禁不住咳出一注鮮血來,聶祈便一把扼住涼淵的咽喉,將他抓起來漸漸湊近他的臉。


  「給我記住,卓燃是我的人,不准你動他。」聶祈抵著涼淵的臉,眼神中散發著凜凜光輝。


  「你什麼意思?」涼淵掙扎道,俊俏的臉因痛苦而顯得有幾分扭曲。


  聶祈邪魅一笑,將臉湊得更近了,幾乎要親在涼淵嘴上了,「還有,你也是我的人,卓燃也不可以碰你。」


  涼淵不自在地別過臉去,臉上掠過一抹惱怒的紅暈。


  「放開他,有什麼仇什麼怨沖我來!」


  聶祈這才鬆開涼淵,怔怔回臉望向卓燃。他臉上濺了幾滴鮮血,凌亂的藍發隨風翻飛,眼神中泛著一絲罪惡的美。


  此刻天快亮了,雪似乎也停了。聶祈可以清楚地看到卓燃的眼神,那麼的明亮倔強,夾帶著無法形容的情愫。


  對視良久,聶祈才幽幽開口道:「你真的從來沒有相信過我?」


  卓燃眼底微微顫動,如果他真的一點都不信,又怎麼會在意對方的生死?如果不是替對方感到憋屈,他又怎麼會解開玄禁鎖?明明口口聲聲說著不信,可他的心卻出賣了自己,他也搞不懂自己了。


  這時四周傳來一陣詭異的聲響,那是冰雪迅速凝結的吱吱聲。


  「不好,是女帝要過來了!」凜兒衝過來提醒道,立刻化作一隻小貓躍到了聶祈肩上。


  聶祈轉目望去,一個巨大的冰罩結界正在迅速凝結。意識到自己已是強弩之末,再跟女帝斗一場必定吃不消,他當即將靈劍收入傘鞘中,趁結界還沒有定形飛身躍起,一舉衝破冰罩頂端逃出升天。


  天邊透出點點微光,漫天碎冰散落下來,像下了一場發光的雨。卓燃遙望著那道黑影消失的方向,只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你終於自由了。」


  雪斷斷續續地下了三天,到第四日總算是放晴了。淡淡的陽光透過窗扉,照到了陰冷的宮殿內。


  涼淵還躺在床上養傷,而卓燃則一直守著他。這時女婢端著湯藥過來了,卓燃正準備將涼淵扶坐起來,但涼淵卻推開他自己坐了起來,似乎還對他保持著敵意。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卓燃面帶愧色,關於夜臨君逃走的事,他對女帝說是夜臨君自己掙脫了束縛,從而避免了一些麻煩。涼淵固然在生他的氣,但也沒有拆穿他。


  涼淵沉默不答,喝完葯便要起身下床,卓燃見狀過來扶他,卻被他冷漠地推了開去。他自顧自地走到窗前,望著外面明亮的景色道:「我們可以出發去赤都了吧?」


  眼下涼淵手頭最重要的事,便是和卓燃一起去赤都,與赤族君主簽署同盟契約,並儘快在邊境部署軍隊。


  「可是你的肋骨斷了一根,我看還是再休養幾天吧。」


  「一根肋骨算什麼。」涼淵看都不看卓燃一眼,回頭便派人收拾行李,準備好出行的馬匹乾糧等。


  卓燃無奈地嘆了一聲,他覺得涼淵是越來越強大了,但也變得越來越來任性了。


  隨後,兩人去了女帝準備的送別宴,之後便踏上了去赤都的路途。剛到月都城門外,涼淵便把隨行的兩名護衛遣了回去。他和卓燃一樣,出門喜歡從簡,能不帶人就不帶人。


  山路崎嶇,盤旋陡峭。涼淵騎著馬一路向山下狂沖,卓燃甚至有點跟不上他的速度。


  「你慢點,別顛壞了傷口!」卓燃沖涼淵的背影喊道,他忽然在想涼淵要是能像聶祈那樣,乖乖坐在他身後該有多好啊!


  涼淵裝作沒聽見,繼續快馬飛馳。日暮時分,兩人到了半山腰處。卓燃提議順路去望月閣暫住一晚,沒想到涼淵竟然答應了。


  銀樹在晚風中婆娑,一間閣樓若隱若現。香玲蹲在門前的小溪邊洗菜,她正準備燒晚飯來著,回頭見兩道熟悉的人影牽著馬過來,頓時喜出望外。


  「卓大哥!涼淵哥哥!你們都來啦!」香玲開心地迎了上去,像只小蜜蜂似的圍在兩人身邊轉。


  「丫頭乖,我們有事路過,今晚打算住在這裡。」卓燃寵溺地摸了摸香玲的腦袋,而涼淵只是笑而不語,一如當年。


  香玲圍著涼淵看了又看,羞怯地抓了抓他的手臂,開心得像做夢一樣。驚喜了好一會兒,她才道:「涼淵哥哥真的瘦了好多,乍一看我還以為是白澈姐姐呢!」


  涼淵的臉色微微一沉,卓燃見狀忙推了香玲一把道:「快去做飯吧,你涼淵哥哥餓了。」


  「好嘞!」香玲提起裝滿青菜的竹籃,歡天喜地的跑去廚房做飯了。


  涼淵於是進到閣樓內,在堂內四處打量起來,似乎在緬懷過去的時光。卓燃就坐在一旁看著涼淵,也在懷念曾經那些快樂時光。


  沒過一會兒,香玲拿著鍋鏟沖了進來,興奮道:「對了卓大哥,上次你和那位朋友過來的時候,他有東西落在這裡了!」


  「什麼東西?」卓燃有點好奇。


  「自然是好東西!」香玲露出了一個神秘狡黠的笑容。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