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不齒的罪名
不知道過了多久,聶祈渾渾噩噩的醒來,睜眼卻見卓燃正在扒自己的衣服,驚得一個拳頭砸了過去。
「你幹嘛又脫我衣服!」
卓燃一把扣住聶祈的拳頭,戲笑道:「我脫你衣服又怎麼了?又不是沒脫過,再不給我老實點,就不只是脫衣服這麼簡單了。」
先前聶祈被太陽曬暈后,卓燃便把他帶到了客棧里。他發現聶祈滿頭大汗,手臂上還布滿了紅斑,便喊店小二送一桶涼水過來,然後幫聶祈脫衣服降溫。不料脫到一半,聶祈突然驚醒了過來。
「你個混蛋!」聶祈氣得乾瞪眼,轉而又微微一笑,揚起另一隻手臂勾住卓燃的脖子,湊到他耳邊魅惑地低語道:「那,脫完衣服你還想幹什麼,一起洗澡還是一起睡覺?」
溫潤的氣息撲在脖子上,酥酥的痒痒的,卓燃臉上掠過一抹微紅,當即推開聶祈退了開去。
「我屬火的,你最好別惹我。」
這時房外有人敲了敲門,說是涼水抬過來了。卓燃便去開門將水桶拎了進來,叮囑聶祈道:「你借這涼水緩解一下晒傷,我去樓下等你,半個時辰後繼續趕路。」
聶祈瞄著卓燃離去的背影壞壞一笑,他好歹是個親爹,又怎會不知道兒子在想什麼?卓燃這傢伙啊,就是那種看起來風流不羈,但骨子裡卻痴情又害臊的人。
客棧里稀稀拉拉地坐著幾個人,卓燃就坐在角落裡獨酌,神色落寞。
兩刻鐘后,聶祈下樓坐到了卓燃對面,他喊店小二再上一壺酒,打算陪卓燃一起喝。可等了片刻還是沒人過來,他不耐煩地扣桌道:「人呢?有你們這樣做生意的嗎?」
卓燃狐疑道:「你——不知道這些人看不見你嗎?」
聶祈這才意識到,自己現在可是鬼王啊,鬼族人的存在感很低,低到普通人幾乎看不見。只有像卓燃這種修鍊術法的人,才可以看見鬼族。
「我逗你玩呢!」聶祈尷尬地笑了笑,搶過卓燃的酒碗仰頭一飲而盡。烈酒下喉,燒得他肝膽都顫了,臉上很快泛起兩抹酡紅色。而卓燃早已一壺下肚,依然面不改色。
「今兒老爹我就把話挑明了。」聶祈借著酒勁拍了拍桌,「你說那事是我乾的嫁禍你,我堂堂鬼王就算是捅破了天也擔得了,又何必栽贓給你個乳臭未乾的小子?」
卓燃眉峰一挑,「你就別給我裝糊塗了,沒用。」
聶祈強睜著眼睛搖了搖頭,他醉了酒眼尾略有水光,一張臉更顯得俊麗非凡,看得卓燃莫名心頭一盪。
卓燃下意識避開了視線,心中又一遍告誡自己,這個人外表生得再好看,也不過是個無恥的罪犯。
「你倒是把話說清楚啊!」聶祈醉醺醺道。
「白澈。」卓燃幽嘆似的,說出了這個久違的名字。當年那場事件中最大的受害人,就是白族的公主白澈。
「我沒聽錯吧,你在說白澈?」聶祈稀奇地笑了,他穿到了這本耽美同人里,就不指望這裡還有女主,沒想到男主竟然還記得她。
卓燃的神色黯淡下來,冷冷斜著聶祈道:「三年前那一夜你玷污了白澈,如今還覺得很好笑么?看來我昨夜不該放過你的,應該好好告訴你什麼是廉恥。」
「等等!你說我對白澈,我對她……我對她……我!」聶祈簡直說不下去了,心中大罵放你娘的屁,我夜臨君的人設是要崩到何種地步,才會幹這麼不要臉的事?同人作者腦子有坑嗎,這到底是什麼狗血劇情,還我清純無瑕的女主啊!
短短一瞬間,聶祈的表情變了無數次,好不容易才平下氣道:「你倒是說說,我為什麼要對白澈那樣做?她一個沒長開的小丫頭,本王難道會貪圖她的美色?」
卓燃面無表情道:「白澈血統高貴,天資過人,遲早是白族下一任女帝。三年前,正值白族和赤族結盟之際,你卻偏在那時辱了白澈,又將罪名嫁禍於我,欲圖挑起兩族間的戰火,而你鬼族則坐收漁利。」
聶祈諷刺地笑了兩聲,「三年前你才十幾歲啊?運氣好當了個少將就以為自己了不起了,試問又有幾個人真正服你?我若想挑起戰爭還嫁禍給你做甚,直接嫁禍給你們赤族君王,效果豈不是更好?」
卓燃掃了聶祈一眼,眼底寫盡了鄙夷。事發那天夜裡,他在白族皇宮見過夜臨君,能在森嚴戒備中來去自如,又能幻化成別人的樣子作惡,除了鬼王夜臨還能有誰呢?
聶祈看卓燃一臉不屑,心中怒火頓時燒到了天靈蓋,揚手一把打翻酒罈子道:「我不可能碰白澈的,就算殺了她也不會碰她!要怎樣你才能明白我喜歡的人是你啊!」
酒罈稀里嘩啦碎了一地,卓燃愣住了,聶祈自己也愣住了。
聶祈作為原著作者,對主角卓燃傾注了太多感情,他希望卓燃不斷成長,越挫越勇。而在漫畫中,最能代入聶祈這種感情的角色就是夜臨君,他就好像是操控一切的幕後主宰,用最無情的方式來表達最獨特的愛,只可惜當局者迷。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卓燃怔怔瞧著聶祈,懷疑自己聽錯了。這個黑衣藍發的俊美男子,可是鬼族至高無上的君主,也是自己多年來最大的死敵,可他竟然親口說他喜歡自己?
聶祈的酒意清醒了幾分,這才定了定神道:「我說,就算殺了白澈我也不會碰她,因為我喜歡的人是涼……涼淵。」
聽到聶祈最後兩個字,卓燃的肩膀微微一顫。要說涼淵是誰,便是那個被他寫在眉間心上,刻在骨子裡念念不忘的人。
涼淵是白澈的親哥哥,高貴涼薄的白族皇子,也是當今白族的國師。在白族和赤族同盟時期,涼淵還是卓燃的戰友,兩人曾經生死與共,情同手足,卻因白澈被辱之事徹底決裂。
卓燃發誓一定要揪出真兇,不僅要為白澈討回公道,更要挽回和涼淵之間的感情。所以他不惜性命,也要布下一個驚天險局抓捕夜臨君,為的就是把罪人帶到涼淵跟前。
「你說你愛慕涼淵?」卓燃覺得很不可思議。
聶祈也是佩服自己,竟能活生生把話題扯到涼淵身上,只好硬著頭皮道:「涼淵這個人吧,雖說薄情了點,但冷傲俊雅、博文強武,我不喜歡他難道還喜歡你個大老粗不成?」
卓燃眼底微微閃動,想當年涼淵確實薄情,患難真情說斷就斷,毫無餘地。沉默片刻,他才擺手道:「罷了,我沒工夫聽你胡說八道,繼續啟程去千寒島吧。」
「外面太陽那麼大,現在出門是想曬死我嗎?」聶祈眯眼望向客棧外,他記得夜臨君由於畏光,無論去哪兒都習慣撐著一把紅傘,而傘柄內還藏著一柄絕世靈劍。
卓燃想了想便道:「你的赤練傘我是不可能還給你的,不過這個倒是可以給你。」說著從行李中拿出一團東西,信手拋給了聶祈。
聶祈抖開來發現是一件披風,不由得展顏一笑。因為這是夜臨君的護身衣,能幫他抵擋陽光的侵襲。他立即揚起披風披在了身上,黑色的綢料極其飄逸,上面還綉著大朵大朵的曼殊沙華,妖異而優雅。
「此去路途遙遠,你把自己裹好了,在見到白族兄妹之前別在半路曬死了,我可不想拖著一具屍體上路。」卓燃話罷便出了門,而聶祈則悻悻戴上兜帽跟了出去。
為了趕路,卓燃打算買兩匹一角馬,這種馬體格健碩,能日行千里。聶祈圍著馬轉來轉去,一會兒嫌馬臟一會兒說馬有病,總之就是不承認自己不會騎。
卓燃問起來,聶祈便故作挑剔道:「此刻驕陽當空,你卻讓我坐這破玩意兒,萬一我的風帽被吹開了,豈不是要我的命?」
「你破事怎麼那麼多?」卓燃有些不耐煩,便拍拍馬背道:「那你坐到我身後來,把臉藏在我背後就不會被曬到了。」話一出口就後悔了,他幹嘛要對一個罪人這麼體貼,萬一這傢伙趁機偷襲自己怎麼辦?
「這……」聶祈表面上裝作嫌棄,不情不願地跨坐到了卓燃身後,心裡卻在偷笑不已。
隨著卓燃一聲喝令,一角馬揚蹄飛馳起來,聶祈趕緊摟住卓燃的腰,然後將臉埋在了他背上。卓燃的腰部很結實,摟在懷裡很有安全感,而此刻聶祈的心情也十分微妙。
與此同時卓燃心裡也在嘀咕,這傢伙要是敢趁機偷襲自己,絕對饒不了他。出乎意料的,聶祈表現得異常安分,卓燃不禁在懷疑,自己是不是抓了一個假的夜臨君?
耳畔風聲呼嘯,聶祈偶爾會抬起頭來,只見遠處吊樓飛檐,小橋流水,而卓燃的長發時不時會吹到自己臉上,撩得他心裡痒痒的。
然而煞風景的是,每當路過鬧市區,卓燃騎馬就像衝鋒陷陣似的,驚得一路上的人們紛紛避讓,所過之處一片狼藉。等他們穿過街道,身上就掛滿了菜葉子、雞毛等亂七八糟的玩意兒,然後互相望著對方,又氣又好笑。
數日後的黃昏,兩人終於抵達月海邊境,越過這片海便是千寒島了。卓燃爬上巨岩舉目眺望,微寒的海風拂面而過,卻吹不走他心頭的火熱,因為他馬上就能見到涼淵了。
「三年了,我終於有資格來見你了。」卓燃在心中慨嘆。
聶祈倚在岩石下仰望著卓燃,這小子對自己總是一臉嫌棄,可想起涼淵時卻是滿眼柔情,想想竟然莫名有點嫉妒。
不過眼下最讓聶祈傷腦筋的,還是卓燃說的白澈受辱的事。他覺得同人作者簡直喪心病狂,等他從這個漫畫世界里出去了,一定要把對方揪出來打一頓。現在他只後悔自己沒有看漫畫劇情,想想當時為什麼要跟顏立慪氣呢?
「唉……果然顏立說的都是對的。」聶祈暗自嘆了一聲,也不知道自己在這裡待了這麼久,現實世界那邊怎麼樣了?他這麼久沒有更新漫畫,讀者們有沒有發飆?還有顏立,會不會一直在發消息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