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人性

  此為防盜章


  太子妃這個人是直腸子,覺得一個人好的時候, 對方無論做什麼, 她看了也渾身舒坦;不喜歡一個人的時候, 只覺得他渾身都是刺,怎麼看怎麼不對勁——而南子慕如今是前者,程姚瑛卻是後者。


  太子妃沉吟片刻道:「他若是不讓你進去, 這確實是過分了些。但像歡喜這個年紀的小孩晚上愛哭,平常也鬧騰,他要照顧孩子,早上一時起不來也情有可原。」


  「……」程姚瑛沒想到一個月不見, 太子妃對她的態度就來了場大轉彎, 她試探道:「那世子總不能一直在他那待著,我雖是名義上的母親,但總不和小世子在一起,到時候他也不親我。況且我一個做母親的,不和他在一起也說不過去。」


  「如今世子他還未斷奶,離了阿喜定要鬧, 現在要讓你帶也不可能。」太子妃頓了頓,說道, 「帶孩子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要將世子放在自己院子里養,到時候吵得你日夜都不能休息, 那時候你就煩他了——再說, 府邸上上下下全靠你打點著, 你不能把自己給累垮了呀。」


  太子妃這意思很明顯,讓她先不要將小世子帶回去,也不必去侯爺的院子里去看他。


  程姚瑛鍥而不捨:「那總不能是他一直照顧著吧……」


  「那就等世子斷奶了,你再接他到你那去住。」太子妃思忖片刻,又怕她氣不過去找南子慕的麻煩,於是又補充道,「阿喜他,是個單純的孩子,你也不必擔心他,他再如何也只能是個妾,沒人動的了你侯爺夫人的位置。」


  「姚瑛知道。」程姚瑛不帶情緒地說。


  太子妃性情是個多變的,程姚瑛此時表現的這麼懂事,她又覺得自己的話說過了。她頓了頓道:「你知道我們行之的脾氣,他也不是沒有和你說過,他的心思不可能放在女人身上。不過,只要你不犯大錯,相敬如賓未必不失為一種長久的感情。」


  程姚瑛點頭:「娘娘說的對。」


  可惜才過了個把月,程姚瑛又坐不住了,這府里已經有許多下人在背後偷偷議論她了,先是說他對孩子漠不關心,不配做一個母親,后又傳聞說世子並非她程姚瑛親生,所以她才這麼不待見這位世子。


  程姚瑛忍無可忍,只好又前去找南子慕。這回她盛妝打扮了一番,下人們包括太子妃娘娘都誇讚過阿喜的相貌,程姚瑛做為侯爺府的主母,自然是不甘心在這上邊敗下風的。


  這回她特意挑了飯點來,剛好碰見正在吃飯的南子慕,南子慕一看見他,頓時就沒了胃口。


  「大膽,見到夫人還不起來行禮?」春燕呵斥道。


  南子慕不滿地翻了翻眼皮:「夫人?來做什麼?」


  程姚瑛把春燕往身後拉了拉,現在南子慕正得太子妃的心,叫一介下人頂撞了他,他若告到太子妃那裡去,春燕定然落不了好。


  她語氣還算好,腦袋朝著裡邊探了探說:「我自然是來看我兒子的。」


  「你兒子?」南子慕輕笑了一聲繼而將筷子往瓷碗上一擱,「夫人真好意思,歡喜可跟您一點關係也沒有。」


  「你瘋了嗎?」程姚瑛平靜的面容有些崩了,「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承晏他不是我的孩子,又是誰的?」


  南子慕拿腔拿調道:「夫人自己心裡清楚,我勸你老實本分些。」若不是王大虎來的早,他現在真的可能就是一堆白骨了。縱然這一條命是被撈回來了,但南子慕沒那麼寬容。


  他心眼小,沒讓程姚瑛償命是因為自己意在搶人家的丈夫,儘管她和侯爺是名不副實,但畢竟不是要做什麼理直氣壯的事,所以就乾脆留著這個仇,然後心安理得地追侯爺。


  「你……」程姚瑛狐疑地看他一眼,問:「你是誰?」


  「夫人真是貴人多忘事——將我關在連窗戶都沒有的逼仄屋子裡,每天給我送難以下咽的飯菜,養我這麼一個替你生孩子的工具。」


  程姚瑛悚然一驚,手心裡沁出一層汗。


  「我是誰?」南子慕也不和她打啞迷了,然後兀自一哂,「夫人覺得我會是誰?」


  他把小歡喜抱起來,南子慕要比程姚瑛高出半個腦袋,此時他一點一點逼近,程姚瑛感覺到了一種居高臨下的壓迫感,這種壓迫感是由內而外的,程姚瑛一時竟生出了要臣服於他的念頭。


  南子慕看著小歡喜開口道:「李承晏這小孩長的這麼好看,到底是哪個美人的孩子呀?」


  「……」果然壓迫感都是自己的錯覺,程姚瑛如是想。


  「李承宴,就是我的孩子,無論是名義上……」程姚瑛平靜地說,氣勢也不遜於南子慕,「你讓承宴跟著你一個男妾都不如的父親,他今後半點前程也無。你是個聰明人,應當懂得如何取捨……」


  南子慕截口打斷她:「我不是聰明人,也不要他能有什麼前途。他是我的孩子,今後他做官也好,種田也罷,前途是他自己選擇的,何須托蔭於你?」


  對於什麼套路都不吃的南子慕,程姚瑛實在是無從下口。


  南子慕也疲於應付她,對於不想看見的人自然是能少見一眼就少見一眼,多待在一起一秒鐘都覺得膈應。


  「侯爺知道嗎?你就是那個哥兒……」


  「我暫時還不想告訴他。」南子慕淡淡道,「我……唔……」南子慕突然被人從背後捂住嘴巴,春燕在他掙扎之際,上前將他手裡的小孩先抱了去,放回了搖籃中。


  程姚瑛心跳得飛快,這回這事實在是過於冒險,成與不成都會遭人懷疑,但程姚瑛的眼裡容不得釘子。


  且不說她今日已經告知太子妃自己要去寺廟上香,現如今馬車都已經在半途了,到時候南子慕就算是死了,那也和她沒關係;況且到時候就算有人懷疑自己——又能對她程姚瑛怎麼樣呢?她還有娘家撐腰,只要……只要……


  南子慕眼疾手快地將手腕上的紅珠子扯斷,片刻后他的房門被人敲響,李行之沉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他說:「阿喜,我來看看小歡喜。」


  程姚瑛出了一身冷汗,精緻的妝容難掩她的驚慌,她和南子慕身後那人對視一眼,那人就一掌卡在南子慕的脖頸上邊,然後用眼神詢問程姚瑛,後者面容憔悴地朝他擺了擺手。


  那壯漢行雲流水地將南子慕抱到床上,春燕則飛快地從窗戶翻身爬了出去,可惜程姚瑛自小沒幹過這麼粗魯的事,在原地抬了半天腳,還是放不下臉,同春燕一般擼起裙擺就往外爬。


  那邊的李行之又敲了敲門,語氣有些不耐煩:「阿喜,還在睡嗎?不起來開門我就踢門了。」


  壯漢一著急,直接就上手,從後邊將程姚瑛託了出去,而春燕就在外邊接著。


  被其他男子樓了下腰部和臀部,程姚瑛也沒來的及細想,三人踩著輕腳步,張皇失措地逃了。


  「李行之」奪門而入,只瞥見那最後出去的壯漢的半隻鞋底,他先跑到南子慕的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哦,旋即施法將他喚醒。


  方才那一掌將南子慕敲的有些暈頭轉向,他有點后怕,那一掌但凡力度再重一些,他此時可能就再也睜不開眼了。


  「要追上去嗎?」「李行之」就在南子慕的眼皮子底下幻成了那隻兔子精紅玉,但聲音還沒變回來,從一個女子嘴裡吐出男聲,還是挺不協調的。


  「不必。」南子慕聲音有些沙啞,紅玉畢竟不是真的南子慕,追上去也未必會有什麼用,更何況要是撞上真的李行之,那可就尷尬了……


  紅玉煞有其事道:「你怎麼讓他們進來了?我要是沒能及時過來,你這會是死是活可就難說了,指不定是被埋屍了,還是被投河了……也不知道上哪找你去。」


  那壯漢是什麼時候進來的,南子慕是完全沒有覺察到,想來應該是自己方才抱著小歡喜出去溜達的時候,先躲進了他的房間。他對自己的疏忽閉口不談,反而責備起了紅玉:「你就在門口傻傻等著,他們要是不顧侯爺,鐵了心要害死我,我現在都涼了。」


  「……」紅玉尷尬道,「這不是……撞門太不優雅了嗎?」


  程大夫好說歹說都沒用,直到春燕領著小蓁趕來。路上春燕簡要地和小蓁複述了一遍找他來的原因。


  小蓁不知是害了什麼病,這兩天昏昏沉沉的,人燒的厲害,但還是能聽懂春燕的意思的。


  他朝著矩形洞口走去,沒忍住咳了兩聲,春燕立刻拉著程姚瑛退開幾步,小聲道:「這小毛孩不知害的是什麼病,會不會傳染,芳娘說他燒了好幾天了,夫人小心些,不要靠他太近。」


  春燕的聲音不大,但南子慕卻都能聽見,他問道:「小蓁?」


  小蓁貼近那個矩形洞口,說:「不礙事的,換季總會有個頭疼腦熱的,過些天就能好。」


  他說著又輕咳了兩聲,下人的命可不重要,熬了幾劑治風寒的葯沒用后,芳娘就讓人把他丟進柴房自生自滅了。


  畢竟死了一個也不打緊,重要的是不能傳染到其他人。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的過這個春天,聽到南子慕要找他的時候,小蓁心裡酸酸麻麻的。他向來是不受人待見的,那位半啞巴的哥兒……是他長這麼大以來,接收到的為數不多的溫暖的其中之一。


  短短几月,他甚至已經把南子慕當做了自己的朋友。


  「咳……啞巴,你把手伸出來,讓程大夫給你瞧瞧,就瞧瞧,他們不會傷害你的。」小蓁強打精神,把腦袋貼在矩形洞口說。


  南子慕開出條件,「給、小蓁。」


  停頓了幾秒他才說出最後一個字:「看。」


  「你是要老夫先給他看病嗎?」程大夫嘴上說著,眼睛卻是盯著程姚瑛的,程姚瑛猶豫了幾秒,輕輕一點頭,程大夫隨即說道,「好,老夫先給他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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