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撮合
南子慕連忙擺了擺手道:「我也不知道,他住在哪裡。算了算了,我不要那顆金元寶了。」
他沒缺錢過,對人間這些金銀珠寶暫時還不感興趣,對這顆金元寶的印象尤其深,還是因為李行之把他叫醒,還嘲諷他是豬。
太子妃聽他這麼說,心裡南子慕的形象又傻了一圈,覺得這哥兒怎麼看怎麼像是一個被渣男拋棄,還傻乎乎為渣男遮掩的小可憐。不過太子妃聽到他這種境遇,心裡反而有些高興,自己的兒子總不會比一個渣男差,看來他倆是有這個緣分了。
「你啊,人是漂亮乖巧,就是傻了些。」太子妃笑著說,心想傻些也好,傻些就不會天天耍心計,到時候和程姚瑛不知要怎麼明爭暗鬥,「不過這樣單純也好,行之他性子沉悶,有你這樣活潑些的人陪著是最好的。」
說完她朝左右看了看,碧桃方才就已經將除徐娘外的下人都請了出去,主要還是擔心這裡有程姚瑛的眼線。
從前侯爺沒有對哪個人特殊過,程姚瑛自己一個人是作不什麼了妖,所以太子妃對她的印象一直很好。只是她是怎麼對生下小世子的那位哥兒的,太子妃如今仍心有餘悸。
那間屋子,除了程姚瑛手上有一把鑰匙之外,其他人都打不開那扇門,而那哥兒生完孩子總不可能自己消失,唯一可讓太子妃本人信服的說法——就是程姚瑛在她過去之前,就已經把那哥兒給處理掉了。
更讓太子妃膽寒的是——她的乖孫被一個人丟在那屋子裡,若不是她發現的早……
所以昨晚程姚瑛同他說起阿喜的可疑之處時,太子妃始終不是太相信,反而為他這麼一個外人做辯護。
太子妃抱久了強壯的小歡喜,手臂也開始發酸了,又看見懷裡的小歡喜吮著手指,亮晶晶的淚眼始終往南子慕的方向看著。太子妃把小孩遞了回去,有些驚訝道:「本宮怎麼看著歡喜長的和阿喜有幾分相似。」
碧桃站在太子妃的身後,開口道:「是有幾分相似,您瞧他們的臉型,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你倆也是有緣分。」太子妃的話鋒一轉,終於提起了昨天的事,「阿喜啊,本宮聽這兒的兩個哥兒說,他們在你沐浴的時候看見……你腹部一點疤痕都沒有,這是怎麼回事?」
南子慕昨天就把謊話編好了,現下從容答道:「唔……終南山有一種草藥,搗碎了敷在傷口上,就能使傷口迅速恢復。我用了半月有餘,就連疤痕都不見了。」
「這般神奇?」太子妃驚道:「你從前為何不多挖些賣給藥鋪,不用多久就能在京城置一處宅子了。」
南子慕的語速死活快不了,好在太子妃並不是性急之人,保持著下一秒就能成佛的耐心,聽他胡謅道:「不好找,也少見,輕易挖不到。」
太子妃派出去的人今晚就能回來,她胸有成竹地說:「阿喜,你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到行之的院子里去住。」
若今晚她查到終南山上確有此人,那她定會撮合李行之和阿喜;若是阿喜撒了謊,那她也絕不會心軟。
「?」南子慕挺驚訝。
「行之每天晚上都這樣兩頭跑也辛苦,孩子也要和父親多待在一起,以後感情才會好。」太子妃說的眉飛色舞,「他那裡的空房還多著呢,你就住他隔壁間,誒碧瑤,你先去通知一下侯爺院子里的下人……」
太子妃此舉正合南子慕的心意 ,既然一時半刻還不能將李行之帶回去,那便摸就一手感情牌。南子慕對自己的樣貌和人格魅力還算自信,覺得自己一開局手上就有一對「金將」,再加上一手好牌,稍做努力就是躺贏。
然而高興歸高興,表面上還是該矜持一下的,南子慕假做靦腆,說:「不太好吧,只有我一個人嗎?」
話是這麼說的,然南子慕臉上的笑容卻掩不住,他是刻意如此,畢竟沒有哪個母親會想見到一個——因為親近她兒子而愁眉苦臉的人。
「自然是只你一個,行之他不愛熱鬧,去的人太多,他定然要惱。」太子妃安慰他道,「你也不必擔心一個人看不過來小世子,行之那有個不大的小孩叫小蓁,雖說是小孩,但非常能幹,有什麼事你吩咐他便好。」
小蓁?南子慕記性不大好,這麼多年都沒法把終南山上的妖怪給認全,不過也是因為山神的歲月太過漫長,他方才認全一批妖怪,一覺醒來見到的也許就已經是他們的子孫了。
好在南子慕不是個多愁善感之人,這種事多經歷幾次后,他就不會去記它們的名字了,免得它們老死,他還要徒增傷感。
當然,這其中除了紅玉和王大虎,不笨又不煩人,還有成仙的潛質,算是可塑之才。
「哦。」南子慕回應。
徐娘站到他身後,只手輕輕搭上南子慕的肩膀,催促道:「還不快謝謝娘娘,沒規沒矩的。」
「無妨。」太子妃好說話道,「別拿這些條條框框拘著他,私下裡就隨意些,在外人面前不失禮便是。」
她這話的意思是,該學的規矩還是得學,只是私下裡不必那麼認真罷了。南子慕聽得一個頭兩個大,帶一個孩子已經足夠麻煩,還要他學府里的規矩。
然而身在侯爺府,他又不是爺,只能咽下這一口氣,不情不願的說了句:「謝娘娘。」
這天晚上,太子妃收到的消息是,終南山上確有此人,無親無故,一人獨居著。
「阿喜,這是太子妃娘娘命奴婢們送來的絲綢布帛。」
「這是太子妃娘娘命奴才送來的幾張狐裘,娘娘說眼下已經入冬,將這幾件狐裘做成披風,或是夾在被衾里做里襯,就算是隆冬,也能暖和一夜。」
南子慕的臉上看不出情緒,窩在被子中拿小歡喜幌子,抱著他假裝在餵奶,這樣就不必下床謝恩了。
第一是他本身就懶,二是近來大幅度降溫,南子慕直接把小歡喜放在床上睡,免得他一哭就又要鑽出被子。
南子慕不是傻子,昨天聽完程姚瑛的那段話,當即就編好了來龍去脈,又讓紅玉大半夜趕回去,吩咐幾個道行高些的妖怪偽裝成居民,逼他們將關於阿喜的身世狀況背的滾瓜爛熟……
他隨意扒拉了一張還是半成品的狐裘出來,鋪在床鋪上,又往炭盆里添了些新炭,然後繼續睡自己的覺。
——
第二天一大早,太子妃令好些個下人過來,興師動眾地要接他道侯爺院子里去。太子妃可能怕自己今後夾在程姚瑛和阿喜之間裡外不是人,這回也是讓下人打著李行之的名號來的,反正李行之前天就走了,現在也不可能飛過兩個縣回來質問她。
南子慕抱著小歡喜出去的時候,春燕就施施然端上了一小木盒的金銀首飾,陰陽怪氣道:「這是我們夫人送你的,都是些貴重物品,並不大適合你,賣了也夠你一輩子不愁吃不愁穿了。」
簡言之,這麼好的東西送你是可惜了,你可不配帶。
南子慕懶洋洋的打了一個哈欠,漫不經心地一抬眼,目光略略掃過春燕面前的空氣,視線甚至都沒聚焦,他隨口道:「送到侯爺那邊去吧。」
「你……」春燕覺得他是恃寵而驕,故意讓自己想起侯爺喜歡他,春燕沒好氣道,「侯爺還沒給你個名分,都一樣是下人,你以為自己多是個東西?」
南子慕懶得搭理她,用看智障的眼神盯著春燕,接著訕笑道:「你看我現在有手接嗎?」
春燕看著他懷裡的小世子,一時啞然。等到南子慕走遠了些,她才不爽的罵道:「狐媚東西,等世子斷奶了,就是我們夫人帶了,現在靠著小世子來勾引侯爺,以後看你該如何,噁心!」
「……」南子慕的聽力甚好,春燕又說得並不小聲,他不厭其煩地折回去,對著春燕嘲道,「丑東西,有人想找你回去做媳婦嗎?」
「自然是有的!」春燕道。
南子慕兀自一哂:「呵,那他可真是,打著燈籠上廁所。」
春燕一開始沒聽明白,後來從南子慕白轉九折的腦迴路里理解出了他的意思。
打著燈籠上茅廁——照(找)屎。
回過神來的春燕氣的跳腳,卻也找不到什麼詞能讓她有勇氣再追上去罵的,只能憤憤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