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你看天馬上就要亮了
伊恩將自己的猜想說了一遍。
事實上人們也都注意到了,在這濕熱的地道中既然能看到積雪,這本身就證明此地一定與外界有連接,在伊恩的提議下,人們紛紛動起手來。
事實印證了伊恩的猜測。
他們的頭頂確實不是堅硬的石壁,而是一層堅固的冰層。
累年的積雪不停的堆積到一個地方,最下層的積雪早已被壓縮壘實,凝固成一塊如鋼板一樣堅固的冰塊。
當他們將這層堅硬的冰層擊碎之後,冰層再也無法承受頂部積雪的重量。
無數壓在冰層上的雪花夾帶著無數的冰塊碎屑轟然墜落,順著這個巨大的洞口湧入礦道之中,眾人還沒來得及回味剛才發生的一切,轉瞬間就被奔涌的雪花吞沒……
……
……
這裡是一片一望無際的雪原,在這裡,彷彿整個世界都被灌進一桶白色的染料之中,除了那接天的雪白外再沒別的。
放眼望去,人們甚至找不到一座小山,一株小草,這裡是一切生命的絕境,或許這樣的絕境比之沙漠還要恐怖數倍。
沙漠尚且有生物敢於駐足,但沒有任何生物能在這片極北之地的雪原之上生存下去。
這是片寂靜的土地,寂靜到能令人發慌,這裡沒有任何生機,亘古不見絲毫變動。
但這個世界總會有改變,這片雪原也總會因為某些原因出現一些特殊的變動。
如果有人在這裡居住的話,此刻向雪原之上放眼望去就會發現,今天的雪原與往常又有些不同。
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似乎出現了一座深坑。
周圍堆積著的無數積雪發出唰唰聲響,迅速向著那處深坑湧入,就像是沙漠中的流沙,雪原上轉瞬間便出現了一片空洞的區域。
雪原上難得的出現了些許動靜,可是將其放在這無邊的雪原之上,卻又顯得十分不起眼,過了沒多久,這陣動靜便再次銷聲匿跡,只有那處空洞的區域證明著剛才出現的動靜,雪原再次回歸平靜。
突然,一道龐大的身影自那填滿深坑的積雪中鑽了出來,這道身影白花花的,軟呵呵的,像極了某種北境特有的生物——雪熊。
如果此刻艾薇拉看到這隻巨型雪熊,或許已經饞得流口水了吧?
事實上艾薇拉已經饞得流口水了,她已經很久很久沒吃過肉質鮮嫩的雪熊肉了,那緊緻的口感,那獨特的香味……
嘖,光想一想就饞的不行。
而且此刻的她就掛在雪熊的胳膊上,帶著一臉垂涎欲滴的神情,肚子咕嚕咕嚕的亂叫,成噸的口水順著熊毛流下,一串冰花在雪熊腿上綻放。
艾薇拉真想一口咬下去。
可是一想到這隻雪熊是伊恩哥哥變的……她更想咬了。
但是這一口咬下去,伊恩哥哥會生氣嗎?
他會痛的吧?
而且爺爺說過,不許吃生的東西,伊恩哥哥也警告過……
可是真的好想咬一口啊……
好糾結啊……
而討伐隊的其他成員則心有餘悸的掛在伊恩的腿毛上。
他們的臉上掛著非常奇怪卻又異常統一的表情: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麼?
就在幾分鐘之前,他們在伊恩的提議下,一同動手挖通了頭頂的冰層,自冰層碎裂的那一刻開始,他們便陷入了懵逼的狀態。
冰層上方的積雪如奔涌的浪潮,瞬間將大半個礦道全都填滿,而討伐隊全員則體驗了一把『被雪淹沒,不知所措』。
至於後面的事,後面伊恩什麼時候變成雪熊的,而他們又是什麼時候再次掛上伊恩大腿的,而伊恩又是怎麼帶著他們從如汪洋一般的積雪中鑽出去的,他們一概不知。
世界上總會出現許多奇奇怪怪的現象……
他們成為了一位位被動的乘客,強行被巨型雪熊從雪坑中拽了出來。
此刻伊恩再次解除了野獸化狀態,重新回歸人形,所有掛在他腿上的人都被重重的摔進了雪地之中。
疼,但是又因為極端的寒冷,原本摔出來的傷痛彷彿只是錯覺一般,寒冷麻痹了痛覺,可是痛覺卻又明顯存在,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呼,還好我聰明,提前多準備了一套衣服。」
伊恩掙扎著來到礦車旁邊,忍住刺骨的冰寒,急忙將衣服套在自己身上。
這身衣服當然是從礦場中的那些屍體上扒下來的,雖然單薄,但總比什麼都不穿要好。
至於礦車,好在伊恩這次變成雪熊依然保持著清醒,於是他順帶著將最後一節車廂一同拽了出來,連帶著一些不易搬運的物資也被拿了出來。
「呼,不管怎麼說,總算是出來了,久違的新鮮空氣啊!」埃爾維斯長吁一聲,躺倒在雪地之中。
「天快亮了……」伊恩望了望天邊,一抹曙光正從天邊綻放。
埃爾維斯擺了擺手:「咱們就在這歇會兒吧,等天大亮了再說……」
人們紛紛向著礦車車廂的方向圍了過來,紛紛從車廂里取出自己的裝備,整理著行裝。
銅爐則在一旁展開那份礦道圖繼續查看起來。
雖說他們的目的地處於礦道圖的範圍之外,但是銅爐知道大概方向,也知道他們距離目的地大概還有多遠的路程,雖然沒有礦車的助力以及軌道礦道的參考,但只要按照正確方向一直走下去,想來找到那個疑似『詠歌者』的地方並不算特別困難。
其他人都逐漸收拾好行裝,紛紛學著埃爾維斯一樣,躺倒在地,享受起這陣『劫後餘生』所帶來的輕鬆。
不過伊恩卻並沒有這麼做,他正盤膝坐在雪地上,似乎陷入了沉思。
他在想,為什麼在剛才那一瞬間他會不由自主的變成了雪熊?
按照赫克托的話來說,體內擁有野獸血脈的話,想要野獸化應該就跟揮動一下手指那麼簡單,這理應是個主動技能,可是從有印象起,伊恩一共就野獸化過三次,然而三次變身都不是他主動施展的。
第一次,是在傭兵公會那個坑爹的戰鬥等級評測室中,在年輕的工作人員催眠下,伊恩在夢境中遭遇一大群哈士奇……不對,雪狼的圍毆,他在驚慌失措之下,在夢境中野獸化過一次。
第二次則是不久之前,陷入亡靈軍團重重包圍的時候,兩個禁咒魔法限制住了伊恩的行動,甚至差點要了他的性命,在生死危急關頭,伊恩第二次野獸化,並將身邊的這些人馱了出去,只不過對於那次野獸化他並沒有什麼印象,因為他華麗麗的失憶了。
在這幾天的行程中,伊恩曾經對自己野獸化的狀態進行過猜測,或許因為自己並非一個天生的半獸人,而是因為曾服用過血脈藥劑的功勞,導致野獸化的狀態並不完整,比如野獸化的時候,他會完全失去自己的自主意識。
而在傭兵公會夢境中野獸化那一次則是例外,畢竟那是在夢境之中,並非現實,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那一次野獸化的狀態中,他依然能保持清醒。
至少在今天之前的伊恩一直是這麼覺得,可是第三次野獸化卻讓他立馬推翻了這個想法。
第三次也就是剛才,為了挖鑿逃生通道,那道承受住積雪重量的冰層被他們給擊破了,無數的積雪如同海水一般倒灌進礦道之中,或許同樣因為驚慌失措,伊恩在沒有絲毫底氣的狀態下,第三次野獸化。
只不過這次野獸化的過程他記得清清楚楚,他甚至能夠控制自己解除野獸化的狀態,而這個過程就像是呼吸一樣簡單。
可是為什麼第二次野獸化的時候,他會失去記憶呢?難道是因為那一次經歷的是生死危機?可是這三次野獸化有哪一次不是面臨生死危機?如果剛才不是他及時野獸化,說不准他們現在已經被活埋了。
還是說,中途有什麼細節被他給忽略了嗎?
其實刨除這些雜念,伊恩現在真正的想法是: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學會主動野獸化?
如果能主動野獸化的話,起碼能給伊恩一個準備,否則每次野獸化都要爆衣,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還好這幾次出現的地方是在荒郊野外,如果是在雪風小調里野獸化,並在人們圍觀的狀態下解除了野獸化狀態的話,那畫面……
「咦?不對勁啊?」埃爾維斯驚疑的聲音將伊恩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伊恩兄弟,剛才,如果我沒看錯的話,現在似乎是日出的時間吧?」埃爾維斯遲疑著問道。
伊恩點頭答道:「沒錯啊,我還特意觀察了一陣,天邊的曙光越來越亮,一定是天要亮了。」
銅爐笑著擺了擺手:「大詩人,這點我也可以證明,天確實要亮了,難不成在地底下待了這麼幾天,你連日出日落都分不清了?」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埃爾維斯緊皺眉頭:「你們仔細看看,我怎麼覺得,現在是日落的時候?」
「哈,日落?你一定是眼花了吧?」伊恩不以為然的說道。
或許因為話題被帶到了『太陽』上,雖然伊恩這麼說著,但他還是下意識的將目光投向天邊。
目光就這麼一瞟之下,伊恩頓時瞠目結舌,再也無法將目光收回。
「這……這怎麼可能?」伊恩猛地站起身來,語氣儘是驚疑。
在遙遠的天邊,那道原本冉冉升起的曙光,不知何時,居然變成了逐漸下沉的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