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時光荏苒，轉眼到了二月，赴北舒的招親使團已整裝待發，並由風未名親帥屬下三門護送。臨行前，項帝和太後不免對三皇子和六皇子叮囑了一番，二人唯唯領命。二公主本欲同去，對著項帝又撒了半天的嬌，終於還是被項帝硬下心腸喝止住了。
嶽賢、伊蒙、趙小天、樂辰四人扮做北寧王的親隨同行，洛文姬想來是北寧王去哪，自己就跟到哪裏的，這次去北舒自然也是要同行的。隻是她的青蛇實在是過於顯眼，北寧王隻好棄馬坐車，與洛文姬和青蛇同擠在一輛車裏。
北寧王從自己府中調用了五十名親兵，再加上釋良門下卯、辰、巳三門，一行七百餘人浩浩蕩蕩向北舒而去。
一路之上，所經各級官府都是極力鋪張供應，隻恐怠慢了北寧王和兩位皇子，北寧王雖不甚喜，但礙於兩位皇子首次出京，對地方所供的好玩好吃之物樣樣都覺新鮮，自己也就不好發作了。
由於距離招親之日尚早，兩位皇子久居京城，第一次見到外府州縣這許多風土人情，不免比別人多了幾分好奇，因此眾人行的並不是很快，每日隻行得四五十裏，倒是吃了不少的美食，看了不少的美景。
這一日行到靈州北境，這裏初春的景色極美，再向北走便要進入北舒境內了，兩位皇子都欲停留幾日遊玩一番，眾人便停下修整。北寧王對嶽賢道：“久聞此地有一酒樓，名為項舒樓，裏麵極是熱鬧，南來北往的江湖人士多在此停留，我們何不去看看？”
嶽賢道：“也好，這一路走了這許多日子，實在無趣的很。我雖在靈州多年，卻也從未去過項舒樓，今日既然到了這裏，不去瞧瞧總是遺憾。”
北寧王笑道：“你我二人，再帶上伊蒙和方竹同去，好好喝他一晚的酒！”
二人既已說定，便叫上伊蒙和方竹，悄悄躲開眾人，直奔項舒樓而去。
幾人還未走進項舒樓，便已聽到裏麵傳出來的嘈雜之聲，踏進酒樓一看，好一派熱鬧景象，絲毫不遜色於京城中的酒樓。
店內有六七個夥計，在桌椅之間來來回回靈巧地穿梭著，將一盤盤簡單卻美味的菜肴端到每一位客人的桌上。項舒樓的老板不知去了哪裏 ，隻有老板娘一人站在櫃台後麵，笑吟吟地撥弄著算盤，幾個膽子大的客人大聲而又放肆地開著老板娘的玩笑，老板娘卻並不氣惱，還偶爾同他們笑罵幾句。
嶽賢等人走了進去，老板娘對幾人笑了笑，道：“裏麵還有位子，幾位客人隨意坐。”
幾人看向老板娘，隻見她約莫三四十歲的年紀，穿著一襲粉衣，肌膚裏也透著一股淡淡的粉色，煞是美豔，鳳眸瀲灩，可奪魂攝魄，蕩人心神。嶽賢隻看了她眼睛一眼，便覺她骨子裏透露出一股說不出的味道，慌忙轉過頭去，不敢再看。
幾人尋了個靠窗的座位坐下了，一個跛腳的小二上前來笑眯眯地問道：“幾位客官要吃點什麽？”
北寧王道：“拿手的菜上來幾樣，酒有什麽好的嗎？”
小二道：“項國的醉清秋、江水紅，北舒的狼牙烈、千年醉，不知幾位客官愛喝哪種？”
北寧王對嶽賢道：“千年醉的名字倒是不錯，不知是不是像它的名字那般厲害。”
嶽賢道：“今日正好試試這千日醉，來上一大壇吧！”
小二應了一聲便下去了，不多時便端了幾樣菜和一壇酒上來，幾人慢慢飲起酒來，眼睛卻都掃視著店裏的眾人。
酒樓中的人大多是江湖人的打扮，身邊都帶著兵刃，有的人默默喝著酒，有的人大聲喧鬧著，還有的人也如嶽賢他們一般，偷偷打量著其他的人。
北寧王悄聲對嶽賢道：“賢弟，那邊那位，你可認得？”
嶽賢順著北寧王的目光看過去，隻見對麵的窗邊，獨自坐著一個大胡子的中年人，穿著一身洗的有些發白的藍色粗布衣衫，桌上擺著一壺酒，兩碟菜，還有兩柄不帶鞘的劍。
嶽賢仔細看了一番，搖頭道：“不認得，那位是？”
北寧王壓低聲音道：“那位就是當初打死燕次侯大公子的袁豹。”
嶽賢驚道：“他便是袁豹？怎麽如今是這麽個模樣？”
北寧王道：“若不是他的雙劍，恐怕我也沒認出來，他當年何等的英俊瀟灑，如今看上去卻如一個村野農夫一般。”
袁豹當年被稱作“雙劍俊才”，不僅劍術高超，而且相貌英俊，又身居釋良門申門都統，可謂前途不可限量。偏偏在眠香樓看中了燕次侯大公子楊福的粉頭墜月，正與她纏綿間被趕來的楊福發現，進而發生爭執。
若是尋常時候，袁豹哪裏敢同楊福搶粉頭，偏偏那日多飲了幾杯，借著酒勁，下手也失了輕重，竟將楊福打死了。隨後袁豹酒也醒了，知道自己闖下了彌天大禍，左右是無親無友，索性就逃了。
燕次侯聞知自己兒子被打死，自然是勃然大怒，催著刑部發了海捕文書捉拿袁豹，可袁豹卻好似人間蒸發般消失了。過得兩年才有人發現了袁豹的落腳點，原來是去了靈州北境。可一來這裏是三不管地帶，二來燕次侯此時已然失了勢，自然就沒人再去費力捉拿袁豹了。
嶽賢道：“雙劍俊才的大名，小弟也是有所耳聞的，如今這模樣，怕是同‘俊才’二字不沾邊了。”
北寧王點頭道：“不過是四五年的光景，怎會變化如此之大。也不知他如今是做何營生。”
北寧王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同袁豹相認，從外麵進來了三個人。此時京城中雖是二月春暖，但在靈州北境，還是極寒的，店中諸人都穿著厚厚的棉衣。而這三個人上身都隻穿著一件粗布馬甲，下身隻有一條過膝短褲，腰間各掛著一根九節鞭。
三人進了項舒樓後，環顧一周，徑直向袁豹走去。其中一個光頭不客氣地坐在袁豹對麵，另兩人侍立在光頭身後。光頭沙啞著嗓子道：“你果然在這裏，跟我們走一趟吧！”
（第七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