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章:抵達廣州
船老大講他遇到海賊的故事,一眾水手們英勇無畏地拿起魚叉菜刀逢凶化吉,奮起和倭寇廝殺鬥爭,兇殘的倭寇們爬上漕運船,船老大英勇地用魚叉把三個倭寇叉到了海里,期間還爆了一個海賊的菊花。
正當人數稀少的水手們快堅持不住倭寇的瘋狂進攻了,以為快被倭寇包圍時,隨即一條剛好路過的大官船退卻了敵人,他們幸運地被解救了。
聽完故事,水路已經走了三天,偶然一次遇到了雷暴雨天氣,一個晚上夜幕降臨時,遇到狂風大雨,海面隨即變得洶湧翻騰。
水手們在船老大淡定從容地指揮下,折騰了一夜,大家調整著纜繩,小心把握著桅杆帆布方向,吆喝著的船老大掌舵轉彎,盡量避免觸到暗礁,水手們報告風速和雨勢航海狀況的聲音在甲板上此起彼伏,裡間的郭暖幾人也沒睡。
住在船艙里的郭暖他們倒是挺慘的,比起長年工作在船上的水手們,習慣了海洋里風雲變幻的惡劣狀況,他們這些乘客倒是有些頂不住。
除了張胖子睡得很安穩,窗舷外任憑風聲雨聲如何嘶啞怒號,圓滾滾的身軀裹著一張薄棉被,當船甲板在劇烈震蕩地浪水拍打,不斷左右傾斜搖晃著地板,胖子就像是鍋里被炒得魷魚,卷著被子在地上滾來滾去,依然睡得很踏實,呼嚕嚕地歡快打鼾,郭暖仔細聽還伴有節奏。
旁邊臨鋪而睡的郭暖三人被海浪搖晃地徹夜未眠,第二天起來雙眼無神,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
船老大率領水手們又有驚無險地歷經了一次海面惡劣天氣,直到第二天風平浪靜時,大家總算平安無事,這是最值得慶幸的。
福建沿海,當地人大多靠出海打漁,運輸商品為生,航行中會遇到很多危險,漁民船夫大家很敬奉媽祖,都祈求著擁有神靈的保佑作為精神的寄託,保佑自己出海可以平安無事。
一大早船老大便拿出炮竹和香燭紙錢,端出一尊木刻神像擺在了船頭,焚香,燒紙錢,放炮竹,一干水手行過一套神明儀式后,紛紛虔誠地敬奉著媽祖神像。
船老大心情不錯,用網箱和網排捕捉到了十幾條大魚,其中有一條馬鮫魚重達三十斤,個頭算是挺大的,其餘的是魷魚,金昌魚,沙丁魚,還有一些小個頭的石斑,鱔魚,墨吉對蝦、毛對蝦。
不過當郭暖看著長長的網箱被拖上來的那刻,眼尖的他看到了一條灰色的長嘴魚,魚嘴巴兩側露出一排密集的尖尖白牙,顯得異常滲人,這隻醜陋的大傢伙剛打撈上來,幾尺長的魚身在甲板上活蹦亂跳,看起來很是凶蠻。
船老大告訴郭暖,這條灰色魚是狼魚,白天在海底珊瑚礁洞穴里棲息,黃昏時便會跑到海面覓食透氣,估計這條倒霉的魚是前天晚上鑽進網箱捕到的。
狼魚皮膚呈灰綠色,還皺巴巴的,尤其是一個塌鼻子和一排銳利牙齒,還配上圓鈍的大腦袋配一個尖嘴,這魚丑的不得再丑了,不過肉質很是鮮美。
船老大親手下廚,把一大條狼剁成一圈圈,魚肉香煎了十來圈,撒上孜然香料,食鹽,料酒還有加上鹹菜乾,那味道簡直是太美了。
這次算是小小的豐收,網箱里的對蝦撈上來有四五斤,先是把它們蔥爆了一下,把蝦肉燒的通紅,然後油燜。
大頭魚的魚頭用來煲湯是最好的。雖然航海中新鮮的蔬菜食材匱乏,不過這絲毫難不倒船上的船長烹飪出一道道美味佳肴。
胖魚頭很多肉,還沒有腥味,從船艙儲藏室取來一個七八斤的冬瓜,和川貝,枸杞等一些藥材,加些蔥白和生薑片,端來一口大鍋直接擱柴爐上露天擺在甲板,先用用大火燒開,然後小火慢慢熬制,最後起鍋時倒上幾勺子香油。
當郭暖和一眾人圍著爐子,望著鍋里乳白色的魚湯翻滾沸騰著,裡面夾雜著藥材片和骨肉分離的魚頭,騰騰升起的水汽摻和著魚湯濃郁的香味,大家那叫一個饞樣,一個個使勁地吞咽著口水。
胖子首先仍不住了,不知何時早就拿好了筷子,瞧船長一起鍋,都還沒端上桌,他便迫不及待地從鍋里夾起一塊魚片放到嘴裡:
「哇!船老大做的魚太好吃了,鮮嫩無比,燙,燙...」
胖子把熱騰騰的魚片含著嘴裡嚼了幾下,又叫又蹦,還使勁嘴裡哈氣,這饞鬼舌頭被燙了,大家看到胖子的滑稽樣子頓時哈哈大笑。
瞧,油燜蝦,干煸魚,炭烤鱔魚,燉魚湯,爆炒海蜇皮,還有一碟海螺,如此色香味俱全的一席菜肴擺上檯面,那還等什麼,大夥隨即一蜂擁衝到桌前,紛紛嚷道:
「船老大廚藝天下無雙,不客氣啦,開飯!」
日子又一晃過了兩天,遠遠還在海面航行,當看到珠江三角洲的港口時,遠處碼頭帆船停泊,岸上集市攤販密集,商品成箱成麻袋得堆積著,郭暖四人頓時歡呼雀躍起來。
航海雖說對居住在中原內陸的郭暖他們來說很新鮮,不過也驚險辛苦,單是每天在晴朗的海天下暴晒,那就讓他們受不了。
上岸后四人提著一大包行禮,他們都不由感嘆遠離了搖晃動蕩的船甲板后,自己終於腳踏實地了,不過當四人相視對望著,都呵呵笑了,短衫裸出的皮膚黑不溜秋的,尤其是胖子掀開襯衫納涼,只見露出白白的肚皮,黑白色的膚色間隔顯得很有趣。
郭暖四人向當地人打聽后,隨即奔往趙佗舊都城遺址建立起來的東城,廣州是嶺南五府的中都督府治所,廣州刺史不僅管理本州,同時還充領嶺南五府經略使,掌管嶺南道數十州郡。
此次郭暖特意到廣州落腳是來述職的,嶺南經略使又稱為嶺南節度使,管轄南海、蒼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七郡。 除了負責管理嶺南的民政,財賦,還掌握經略,清海兩軍,麾下兵馬分佈嶺南22州,不下二十萬兵,境內官員絕大部分多由節度使任命,儼然是一方土皇帝。
話說節度使是從關內調來的大員,這是郭暖要直接負責的頂頭上司,名叫裴敦復,長安官場里,郭暖到認識不少裴氏官員,例如裴冕,裴寬。
聽說裴敦復這個嶺南節度使,他跟十年前任御史大夫的裴寬是一對老冤家,雖說是同姓,不過不算同一族人,前者是山西世家,後者則是河東大族,兩人要說攀親戚,那是八竿子打不到著。
裴寬素來公正剛直,作為唐朝廷最高人民法院檢查官一把手,向來是執法必嚴,違法必究。而裴敦復為人豪爽大方,同時還特別愛護下屬,而且還縱容過了頭。
裴敦復以前在長安任刑部尚書時,有兩個屬下仗著他的器重,常常胡作非為,裴寬看不過去了,作為檢查官的他隨即把裴敦復的兩個愛將抓進大牢,裴敦復派人說情,送錢,裴寬都不依。
這下極為護犢子的裴敦復怒了,隨即賄賂楊貴妃的姐姐楊三娘,楊三娘叫妹妹給唐玄宗吹吹枕邊風,很快裴寬從中央最高法官一路被貶到一個地方市長。
這下樑子可解大了,裴寬那個叫氣啊,後來鹹魚翻身從地方又調回了京師,裴寬看不慣裴敦復驕縱放肆下屬,裴敦復很鄙視裴寬的刻板薄情太鐵面,總之兩人相互是看不順眼,在朝廷里斗得很厲害。
裴寬老頭歲數比裴敦復大二十年,十年前死得早,裴敦復在仕途上沉沉浮浮,如今混到了嶺南節度使的職位上,雖說京官靠近天子腳下,與鄉下同級的地方官相比,身份高了不少檔次,但俗話說天高皇帝遠,裴敦復當了一方節度使,在「我的地盤我做主」的情況下,也逍遙自在的很。
郭暖這次除了到都督府,他要在裴敦復節度使當面述職和辦理上任文書之外,還有私人的事情。
中書侍郎裴冕是裴敦復的同族親戚,雖說是遠親,但以前一同在京師同事時,他們倆便很對脾氣,常常勾肩搭背在大庭廣眾下相互稱之為摯友。
在長安出發前,裴冕特意交給了郭暖一封問候信,叫郭暖到了廣州麻煩交給他這個哥們裴敦復,好些年不見怪挂念的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