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9章 渡水河
一個可怕的猜想在大家心中成形,是留下那些腳印的東西…抬走了棺材!
廟不算大,陳浩很快就在其中轉了一圈,他在找龐小峰的屍體,可惜並沒有找到,「陳浩。」江城聲音冷漠的對他伸出手,「你看看這個。」
陳浩走過來,從江城手中接過一件小東西,是打更人分發的犀角,但不同的是,這塊打磨后的犀角上有灼燒留下的痕迹。
「我從地上找到的。」江城眼神平靜的看向他,「就在香爐前。」
毫無疑問,昨夜在這裡燒犀角的人肯定是龐小峰無疑了,他一定是遇到了很可怕的事情,攥著犀角,陳浩看向香爐。
香爐中有一根僅剩下小半截的香,香早已熄滅。
而打更人提到的那根蠟燭,也燃盡了,只剩下一盞空空的燭台。
此刻江城和陳浩抬起頭,都將注意力投向神像,神像與昨夜並無區別,依舊是那副衣袂飄飄的模樣,但二人卻看出了端倪。
還不等開口,就見於成木捻著鬍鬚,邁著八字步走過來,「二位小兄弟也瞧出問題了,對不對?」
「雖然沒有老先生懂得多,但這座神像過於寫實了。」陳浩如實回道。
「呵呵,這可不是一座簡單的神像,而是特意搭建而成的鬼祭台。」於成木嗓音一變,居然有些陰森,「換句話說,這裡…是一座鬼廟。」
「你們可知道上面這個女人是誰?」於成木眼神玩味的打量起陳浩和江城二人,尤其是江城,他對這個人很感興趣。
可還不等他繼續賣弄,就見江城走上前,神像下方是一座石台,石台附近圍著一圈白布剪裁而成的帷幕遮擋。
江城伸手掀開白布,陳浩的眼神忽然就變了,白布籠罩下的石台上雕刻著數不清的浪花,浪花層層疊疊,彼此翻滾撕咬著,乍一看去,居然給人一股無邊無際的感覺,一陣無法阻擋摧枯拉朽的力量感噴薄而出。
而在萬頃波濤之上,是神女像踏浪而行。
「大河娘娘。」陳浩腦海中立刻出現這個名字。
江城放下白布,抬頭仰望眼前的神女像,「這座廟應該叫大河娘娘廟才對,就是不知道這位大河娘娘究竟為村裡人做了什麼好事,才會讓村民如此感恩戴德的紀念她,還專門為她立了一座廟。」
被邊緣化的於成木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明明是他在賣弄,怎麼逼都讓這個姓江的小子裝了,「呵呵,江小兄弟好眼力,可惜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於成木嘴角一撇,視線在廟中遊走,「這座鬼廟來歷詭異,從周遭的布置來看,必是有高人在此布陣,意在鎮壓此只厲鬼的怨氣。」
這些江城確實不知道,但他神色如常。
於成木瞧著他,眼睛微眯,看似將一切都看破,實則心裡也直打鼓,他愈發看不透江城這個人了,只覺得危險。
不多時,外面又傳來一陣鑼聲,廟裡已經沒有更多的線索了,三人轉身離開,去往廟外與眾人匯合。
在得知廟裡供奉的是鬼時,大家的臉色頓時精彩起來。
沿著古怪的腳印,大家一路出了大宅,當務之急是找到棺材的下落,最好是能找到龐小峰的屍體,可走著走著,大家發現村裡出奇的安靜,彷彿整個村子的人都消失了,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而且腳印通向的方向,居然就是鑼聲響起的方向。
在聽到第3遍鑼聲時,他們翻過一個比較高的土丘,視野豁然開朗,眼前出現一條大河,而在河岸邊,密密麻麻的聚集著上百人。
看穿著打扮,就是村裡消失的村民。
七口棺材整齊的擺放在河岸邊,棺材蓋被掀開在一旁,裡面的屍體不見了。
昨夜他們見過的那個老人手裡提著一面黑色的鑼,站在棺材前,因為距離比較遠,所以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人群裡面有穿著白色孝服的人跪倒在棺材不遠,一陣陰冷潮濕的風吹來,隱約傳來女人低沉沙啞的哭泣聲,像是在哭喪。
一行人走近后被發現,老人提著鑼,在一個年輕人的攙扶下,走了過來,腳步顫顫巍巍的,見到江城他們后情緒就再也綳不住了,「各位師傅們,我們村子對不起你們啊,讓你們中的一位師傅平白丟了性命!」
張軍余聞言皺起眉,視線巡視一周,也沒看到龐小峰的屍體,不禁反問:「你是怎麼知道我們中有人死了?」
難道昨夜除了他們,還有人在宅子里?
那個打更人?
老人眼眶通紅,聲音沙啞:「各位師傅們,你們自己看。」老人側過身,用手指著河面,手指都在發抖。
河面很寬,整個河面隱約呈現出一種發黑的顏色,能見度很差,老人手指的位置接近大河中間,那裡有一個不怎麼明顯的漩渦。
而在漩渦裡面,有一個東西在浮浮沉沉。
屏住呼吸,凝神看去,眼神還不錯的杜莫宇突然皺了下眉,他看到了一張慘白沒有血色的臉,「是小峰!」
「對,就是你們當中的一位師傅。」老人表現的十分內疚,忍不住嘆了口氣,「我也是今早才聽說的,之後就匆匆趕了過來。」
「誰最先發現的屍體?」於成木看向老人。
老人招手,喚來一個面色黝黑的赤膊男人,為大家介紹,「就是他,你們叫他…叫他蘇大就行。」
「蘇大。」於成木開口,「你什麼時間發現的屍體。」
「天蒙蒙亮的時候,我就看到漩渦里有東西在浮浮沉沉,後來仔細一看,是一個人。」蘇大看起來很老實,聲音發悶。
周慶冷笑一聲,「天剛蒙蒙亮,你來河邊做什麼,還有,現在天色大亮,我們才能勉強看清屍體,你告訴我,天蒙蒙亮的時候,你怎麼看清的?」
老人見狀解釋:「各位師傅們不要生氣,是這樣的,蘇大他是村裡安排的,每天天剛亮,我們都要安排人來到大河巡視,今天剛巧輪到他。」
說到這裡,老人臉上出現一絲苦澀,深深嘆口氣,「各位師傅們就是我們村子的恩人,不敢瞞你們,這段時間以來,夜間村裡時不時就有人失蹤,但只要是失蹤的人,沒多久,屍體都會在大河裡面浮出來,而且每一次都在那附近。」
老人有些忌憚的掃了眼河面,低聲道:「就是…就是你們看到的那處漩渦。」
「棺材裡面的屍體也是?」杜莫宇追問。
老人點頭,「對,都是。」
陳浩環顧四周,收回視線后對老人道:「這些村民在這裡還有事嗎,如果沒事的話,就讓他們回去吧,我們還有些情況要向你了解一下。」
老人看向蘇大,「師傅們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吧,去,讓他們都回去。」不等蘇大離開,老人又叫住他,「等等,你和他們說,都不要擔心,有師傅們在,村子不會有事的!」
蘇大點了點大腦袋,瓮聲瓮氣的答應了。
可最後這句話卻讓江城等人不禁皺了皺眉,什麼叫有我們在村裡就不會有事了,合著鬼不殺你們村子里的人,改殺我們唄?
大家心裡清楚,八成這次又是給人當替死鬼。
現在當務之急是弄清楚村裡究竟發生過什麼事,還有,這次的厲鬼又和這個村子有什麼淵源。
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於成木笑著拉起老人的手,拖著長音問:「村長,昨夜我們去守夜的那座廟……供奉的是何人啊?」
於成木清楚的感覺到,老人的手抖了一下。
於成木的手攥的更緊了,根本不給他逃離的機會,那張枯樹皮似的臉湊過去,臉上掛著笑,兩顆眼珠子卻死死盯著老人的臉,下一秒,突然說:「是大河娘娘對不對?」
「啊!」老人聽到這幾個字,嚇得手中的鑼摔在了地上,臉色的血色褪的一乾二淨。
反應過來后,老人腿一軟,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對不住對不住,各位師傅,我不是有心瞞你們的,實在是…實在是不敢告訴你們啊,以往我們找來的師傅,都是一聽這個名字,就躲的遠遠的,給多少錢他們也不來。」
雷鳴宇聽的火大,抬起腿一腳就給老人踹趴下了,「別人不肯來,你們就騙我們來,你個老東西,你們的命是命,我們的命就不是命嗎!」
擔心雷鳴宇做出更多分的事情,杜莫宇上前將他拉到了後面,雷鳴寧瞪著眼睛盯著老人,大有一股你今天要不老實交代,我給你丟河裡的氣勢。
江城盤算著差不多了,上前將老人扶起來,幫他撣去了身上的灰塵,「之前的事情我們可以不追究,但現在你要和我們說明白,這個大河娘娘究竟是怎麼回事,和村裡的怪事又有什麼關係。」
老人被雷鳴宇一腳踹的上不來氣,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緩了好久,才終於開口:「你們說的不錯,那座廟就叫…就叫大河娘娘廟,是我們為吳家的大小姐建造的。」
「那座宅子,你們昨晚住進去的那座,就是曾經的吳家大宅。」
「這件事說來話長了。」老人微微搖頭,眼神慢慢放空,「你們可能不相信,10年前,我們村子還是附近最富有的村子,村子背靠大山,最重要的是,還緊挨著這條堪稱命脈的渡水河。」
「可突然有一天深夜,渡水河瘋狂漲水,大水衝垮河堤,灌進了村子里,許多人被淹死,還有許多人被河水捲走,連屍體都找不到了。」
「原本我們還以為是河堤年久失修,於是開始加固河堤,而且這樣的事情從建村以來,從來都沒有過,莪們也只當是年歲不好。」
「可沒想到,這僅僅只是個開始。」老人聲線出現起伏,表情變得恐懼起來,「隨著大水過後,村裡出現越來越多怪事,原本魚很多的渡水河一夜之間,居然連一條魚都打不上來。」
「有人不信邪,聯繫了十幾條漁船,共同布下了一張巨網,想看看水裡究竟是什麼情況。」
「可等了好久,一點動靜都沒有。」
「眼看太陽快要落山了,大家準備把網扯上來,可這一扯,發現不對勁了,網很重,特別重,像是勾到了水底下的什麼東西。」
「常在河上網魚,大家也有經驗,怎麼拉扯水下面的東西都不動,這肯定是個死物,而且體積很大。」
「有經驗的老人分析可能是發大水后,河床被沖開,暴露出的一塊造型古怪的大石頭,石頭勾住了漁網。」
「這麼一說,大家也就沒人敢硬扯了,畢竟漁網是吃飯的傢伙,扯壞了可不得了,於是有人提議趁著天還沒黑,下去個人,摸摸水下的情況。」
「一個水性很好的人自告奮勇,脫下衣服,就一個猛子扎進去了。」
「他下去的時間很長,長到大家都擔心他遇到了危險,可隨著一連串的水泡,男人終於從水下冒出頭。」
「據男人說,網在水下纏住了一塊大石頭,他一個人解決不了。」
「摸清了情況,又有兩個男人二話不說,脫了衣服就下水了,可過了好一會,三人又先後浮出來,催促著再來幾個人,水下面的情況比想象的還要複雜。」
「這時天已經黑一半了,在船上主事的老人瞧著只剩下最後一點餘暉的太陽,心中有種不詳的預感,你別看村裡人在河邊長大,但只要太陽落山,就不會有人下河,這是規矩。」
「可有人捨不得自家的漁網,打算趁著天還沒黑,抓緊時間趕緊把網收回來,只要動作麻利點就好,於是不聽老人阻止,又噗通噗通跳下去4個人。」
「這次是7個人浮上來,然後還要人下去幫忙,是不是?」聽到這裡,杜莫宇已經大概猜到了事情接下來的走向。
老人聞言表情痛苦的點了點頭,「沒錯,就是這樣的,但這一次,天已經完全黑了,而且留在船上的人也意識到不對勁了。」
「他們拒絕下水,還要泡在水裡的人抓緊上船,漁網什麼的,等明天天亮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