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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4章 漁翁

  塵然的手搭在桌面上,指尖輕輕敲擊著,發出嘟嘟的聲音,「但願如此,陳將軍。」塵然側過臉,口吻玩味。

  而陳將軍彷彿沒察覺到塵然語氣中的古怪,眼神依舊誠懇又堅定。

  ……

  一陣沉悶的腳步聲自走廊外響起,雖然沉悶,但速度很快,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夾雜在一起,給人一股莫名的不安。

  「砰!」

  木質大門被人用力推開,一個身上罩著灰色斗篷的人衝進房間,「你要清理執行部我可以理解,可為什麼要毀掉奚家!」秉燭人怒氣沖沖質問。

  被秉燭人死死盯著的男人坐在巨大的辦公桌后,房間內很暗,只能看清一道模糊的身影,讓人有種不很真實的錯覺。

  「奚家與洛雲山那個老傢伙暗中勾結,準備作為軍方在我們中的內應,我清理掉他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男人抬起頭,與氣質不同,是一個很年輕的聲音。

  「奚家再怎麼說也是13家族之一,你對奚家動手就是壞了規矩,會遭大禍的!」秉燭人雙手攥拳,如果對面換個人,他就要直接出手了。

  可這個人不行,畢竟他的身份是……

  「嘻嘻嘻……」一陣刺耳的嬉笑聲不合時宜的響起。

  秉燭人猛地轉過身,喝道:「什麼人?!」

  一盞老式檯燈幽幽亮起,暴露出了沙發上的幾道身影,一位容貌姣好的女人掩口輕笑,「嘻嘻嘻,這位就是秉燭人吧,奴家這裡有禮了。」

  盯著女人好一會,秉燭人才試探性問:「你是舞姬?」

  「難得您這樣的大人物還記得奴家。」舞姬輕輕拍著胸脯,故作驚恐道,「您剛才進來時的模樣可真是嚇壞了奴家。」

  認出舞姬后,秉燭人的視線在沙發幾人的臉上掃過,很快,從他的眼神來看,這些人的身份他都大概清楚了。

  舞姬,傀儡師,魔術家……最靠近邊緣,桌上丟著一把鬼頭大刀,正對他嘿嘿冷笑的黑臉大漢他也知道,綽號刀魔。

  是一群很多年前就凶名赫赫的傢伙,但已經銷聲匿跡許久了。

  不過與這些相比,更吸引他視線的,是刀魔腰間插著的那柄銀色手槍。

  「是你們做的?!」秉燭人瞪大眼睛。

  「怎麼的,你也要感謝我們?」刀魔毫無顧忌的放肆大笑,手指在銀槍槍柄上摩挲,「狗屁執行部,在老子面前不堪一擊!」

  「雖然老子幫了你們的忙,可不白幫,秉燭人你名氣那麼大,想必手裡也有不少好東西吧,快快拿出來,孝敬你刀爺。」

  秉燭人在守夜人中的地位尊崇,何曾被人如此呵斥,當下大怒,袖袍一揮,一具燭台瞬間出現在手中,上面一根白燭幽幽燃著,發出慘綠色的光。

  「你找死!」

  以燭台為圓心,周圍5米左右的範圍瞬間被黑暗所籠罩,空間變得扭曲,黑暗朝著沙發上刀魔的位置侵襲而來。

  「秉燭人大人也想試試我們的實力嗎?」魔術家眼中散發著狂熱的光芒,他的眼睛變得血紅,得到了約定的好處后,他的實力比之前更進一步。

  幾張撲克牌如同離弦之箭,朝著秉燭人射來,速度之快甚至有破空聲。

  可古怪的一幕出現了,撲克牌在接觸到黑暗后,居然不聲不響的消失了。

  瀰漫過來的黑暗似乎帶有一種詭異的粘稠感,更可怕的是,不時有瘮人的嘶吼聲從黑暗中傳出,彷彿裡面藏著異世界的凶獸。

  正當秉燭人打算教訓這些不開眼的東西后,下一秒,腳步一頓,無數只蒼白的手從地上湧出,抓住了他的腿,舞姬似笑非笑的望著他,眼中紫光流轉。

  他的手臂也被一股古怪的力量禁錮住,是一根根看不見的細絲,還有幾根已經纏住了他的脖子,似乎只要那麼輕輕一拉,就能把他的頭絞斷。

  「秉燭人,你敢這麼和我們說話,這就是代價!」僅剩一根左臂的傀儡師此刻雙目赤紅,像是處於極度亢奮的狀態,更詭異的是,他的斷臂處已經長出了骨茬,骨茬上面包裹著扭曲醜陋的肉芽,似乎用不了多久,他的斷臂就會重新長出來。

  「昨天我宰了執行部部長,今天,你也給我去死吧!」刀魔的笑聲如浪濤聲澎湃,他舉起鬼頭大刀,對著秉燭人隔空劈下。

  刀鋒在空中留下一道虛影,對著秉燭人激射而來,就連秉燭人身側粘稠的黑暗也被一刀劈開,千鈞一髮之際,端坐的男人終於出手了。

  一股輕柔的力量卸掉了凌厲的刀鋒,隨即纏繞著秉燭人的無形絲線與手臂,也都悄然散去,一個模樣大概30歲上下的男人出現在秉燭人身後。

  男人伸出兩根手指,接下了不知何時來到秉燭人身後,正對著他腦後一刀刺下的魔術家的刀鋒,「夠了。」男人分明沒有做什麼,語氣也沒有過分斥責的意味,可魔術家臉色唰的一下就變了,「蹬蹬蹬」連退好幾步才穩住身形。

  他心臟跳的厲害,像是要從胸腔中跳出來,一下下撞擊在牢籠般的軟肋上面,疼的他直抽嘴角。

  做完這一切,男人轉過身,看向還在不斷喘著粗氣的秉燭人,冷冷說道:「你先下去吧,這裡沒你的事。」

  等到秉燭人跌跌撞撞離開后,舞姬剛想說些什麼,就對上了男人那雙眸子,霎時間一股寒意擊穿了她的身體,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眼睛。

  他的瞳孔是銀色的,顏色很淡,而且是罕見的重瞳。

  只是盯著他的眼睛,就有種要被吞噬進去的感覺。

  這就是守夜人會長的能力嗎?

  舞姬突然有些畏懼,吸收掉會長大人給予的報酬后的那股目中無人的力量感也消退許多。

  「各位辛苦了,接下來的事還要拜託各位。」男人忽然笑了,而那股籠罩在所有人身上的壓迫感也隨之消失。

  傀儡師有些不自然的扯了扯衣襟,「會長大人請放心,既然我們拿了你的報酬,那麼自然會完成你交代的事情。」

  男人偏頭笑道:「言重了,我們只是合作,談不上交代不交代的,但如果你們願意相助一臂之力,那麼我們的把握會更大,未來的新世界,我們可以共享。」

  想到男人不久前和他們說的計劃,在座的幾人呼吸都不禁急促起來,一個完全由門徒所主導的世界,門不再是制約他們的詛咒,而是神跡!

  普通人只有供他們驅使資格,他們…就是新世界神!

  「真是令人嚮往的新世界啊!」刀魔嘿嘿笑著。

  他粗曠的笑聲如同引爆這些人的興奮點,越來越多的人跟著笑起來,笑聲重重疊疊,這裡遠不止刀魔,魔術家,舞姬他們幾個人,在他們身後,還有。

  這些人或倚靠在牆邊,或直接盤腿坐在地上,還有一些身體扭曲,倒懸在天花板下,一雙雙血紅色的眸子在黑暗中亮起,如同一群失去理智的野獸。

  「殺!不開眼的東西全都殺掉!」

  「關了這麼久,終於要鬆鬆筋骨了……」

  「血的味道真是令人懷念。」

  「那些排斥我們的普通人只是畏懼我們的能力,他們恐懼我們!嘿嘿,他們必要要學會尊重,我們才是這個世界上的神!」

  「殺!殺光他們!」

  「嘻嘻嘻……」

  「哈哈哈!!」

  笑聲越來越誇張,也越來越扭曲,男人看著眼前放肆的身影,露出陶醉的笑容,端起一杯酒,笑著舉杯,「祝各位武運昌隆,敬…新世界。」

  「新世界!」

  「新世界!!」

  ……

  夜幕降臨,男人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的這座城市。

  手中依舊端著一杯酒。

  此刻,就在他腳下,大概幾十米位置的一處空曠廣場,一群曾經聲名赫赫的門徒正在被偽裝成各種身份,接下來,就要前往各自的目標城市。

  帝都,隴海這些這個國家中最繁華,最重要的城市。

  「我們沉寂的太久了,是該給那些大人物上一課了,否則他們還以為我們不敢。」一陣沉悶沙啞的聲音在男人身後響起。

  男人臉上沒有任何波瀾,依舊在低頭看著腳下的一切,「鬼叔,真是難為你了,陪我演了這麼一出好戲。」

  秉燭人聽到鬼叔兩個字,表情忽然有些惶恐,「千萬不要這麼叫了,你現在是守夜人的會長,地位……」

  「鬼叔,沒傷到哪裡吧。」男人轉過頭,眼神中透露著關心。

  秉燭人見到這一幕,那張枯瘦的死人臉上浮現出一絲罕見的暖意,他伸出手臂,上面都是傀儡師的絲線切割后留下的血痕,還有一隻只烏青色的手掌印,掌印修長,明顯是女人的手。

  伴隨著秉燭人慢慢攥緊拳頭,詭異的一幕出現了,血痕與掌印如同被驅逐一般,緩緩從皮膚上被剝離,隨後,融入周圍的黑暗中消失不見。

  「這些自大的傢伙,還真的以為自己達到了S級?」秉燭人收回手臂,看向落地窗外,語氣不屑的搖搖頭,「5個人去殺一個S級,最強的一個被反殺,還有一個人被重傷,這樣的戰績也有臉回來。」

  男人聞言淡然一笑,「一群將死之人,鬼叔就不要和他們一般計較了。」

  「真是一群蠢貨,還妄想和我們一起分享新世界,他們也配?!」秉燭人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浮現出一抹不甘,「可惜了,我們這些年攢下的底蘊,還要被他們取走一部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如果不將那些契約交給他們,他們也沒辦法在短時間內提升實力。」男人開口,「可惜他們被獲得力量的快感沖昏頭腦,只顧著提升實力,以為摸到了S級的門檻,其實只是到了被徹底侵蝕的邊緣,他們的門在壓榨著他們最後的生命力。」

  「就算沒人管他們,他們也活不了多久了。」

  秉燭人冷笑:「所以他們此刻就是一顆顆定時炸彈,無論他們成功與否,都會爆炸,我們只要等到爆炸聲響起的那一刻就好。」

  「在同一時間,每一個大城市都引爆高階靈異事件,只是想想,都讓人陶醉。」秉燭人深吸一口氣,表情猙獰,「真是一副讓人心潮澎湃的美景。」

  男人站在窗前,輕輕抿了口杯中酒,鮮紅的酒液掛在杯壁上,有種血的質感,「洛雲山的暗軍不足為慮,深紅也被我們搞的疲於奔命,現在……」男人頓了頓,眼神隨即變得鋒利,「就差軍方的底牌沒有出現了,我們要把他們的底牌釣出來。」

  「這群老狐狸總是想著坐收漁翁之利,這一次我看他們是保帝都幾千萬的人命,還是繼續藏拙,眼睜睜看這些人死!」

  俯瞰著腳下廣場幾十輛蓄勢待發的汽車,男人用酒杯輕輕磕了下落地窗,「各位,釣魚這件事就拜託你們了。」隨即仰頭飲盡了杯中酒。

  ……

  一輛白色越野車在夜幕中穿行,鄉間小路坑坑窪窪,車輛顛簸不止,這或許也和開車人的心境有關,穿著運動裝的男人此刻渾身發抖,車內瀰漫著一股子血腥味。

  透過倒車鏡,能看到後排躺著兩具屍體,屍體都是一刀封喉,一點機會都沒有,空洞的眼睛大睜著,鮮血順著座椅淌在地上。

  而殺他們的人,此刻正坐在副駕駛,是一位魔術師打扮的怪人。

  似乎是感受到了男人投來的視線,摘下黑色高禮帽的魔術家嘿嘿笑著:「你只管開車去我說的地方就好,等到了,我自然放你走。」

  開車的男人不敢反駁,他是守夜人的人,上面派他們三人護送這個怪人去往帝都,通行手續一切證件都備好了。

  可在離開總部后不久,車上的怪人突然出手,直接割斷了另兩個人的喉嚨,隨後威脅他關閉與總部的通信,接著丟給他一個坐標,讓他立刻開車去。

  這個坐標很偏僻,他找了好久終於到了,是一處類似農場的地方。

  可在他將車開進大門后,驚訝的發現,在農場破敗的馬廄里,居然還停著3輛車,而這3輛車正是不久前和他們一起出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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