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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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吶, 記得往前走就有兩家國營飯店,你去看看想吃什麼?」嚴格說起來, 娉婷是個標準的「吃貨」,以前上學時可以為了一個小巷美食而和室友橫跨金陵城, 聽到哪裡有好吃的就是再遠也會去。工作以後收入不錯, 還常常為了美食而到處旅行。為了不發胖, 她堅持運動,保持體型, 是一個標準的新社會女性。當她成為「何娉婷」后, 這種「吃貨」的屬性就發揮不了任何作用了。這時候, 能吃上紅燒肉也得過年過節,吃個餃子, 肉丸就覺得香得不行,哪還有資格去挑剔好壞?
兩人一路走過去, 這時候正是飯點,路上行人不多, 到了飯店裡, 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
「同志,今天有什麼特色菜嗎?」國營飯店除了菜單上的品種外, 每個季節都會有些時興菜。比如春天是吃筍的季節,夏天是吃藕的季節, 這些時興菜菜單上是沒有的。
「今天早上新上了一批菱角, 你們要的話可以現做。」
「那行, 就給我們現做一份, 另外再來兩個小炒,一碗米飯和一碗餛飩。」兩個人是真的餓了,點了米飯和餛飩是準備一起分著吃,這樣就能吃到兩樣,才不妄費出來一趟。
坐下后,娉婷起身去后廚要了兩杯水,一會兒功夫飯店裡又來了幾個年輕人,娉婷看了一眼,就知道他們不是地痞流氓就是二流子。看了一眼后娉婷也就不管了,她不知道的是,那幾個人中的一個在看到她和季紅后眼睛都亮了,朝其他幾個同伴示意后坐到了娉婷她們隔壁一桌。
「同志,我們都來了好一會兒了,怎麼還沒人上來招待?」一個穿土黃衣服的拍著桌子嚷嚷著,吵鬧的聲音讓飯店裡的其他客人都皺起了眉頭。
娉婷和季紅對視了一眼,都有些無可奈何,她們的菜還沒上桌,已經點好了,糧票和錢也已經給了,沒道理不吃就走吧?可這個情況,就是吃也吃的不爽快,也太煩人了。
「不好意思,后廚正忙著呢,不知道幾位貴客登門了。」原本在後廚幫忙的營業員聽到動靜后趕緊過來招呼。「請問幾位想吃些什麼?麵條餛飩炒菜炒飯都有。」
「行吧,就她們那桌點的,說給我聽聽都是些什麼,我要一份一模一樣的,其他的再點。」土黃衣服的不光抬手指著娉婷她們那桌,還側著身子盯著她們看,那眼神不說也罷。
娉婷一看這動靜就知道他們不懷好意,說實話,幾個小混混她還不放在眼裡,想從她這裡佔便宜也不容易。
「那兩位姑娘點的是二個小炒,一個時興湯,還有米飯和餛飩,幾位看看還要加些什麼?」營業員也看出這幾個人是故意找茬的,不過他們開門做生意,也沒有得罪客人的道理。
「那就再來個鹽水鴨,來一盆豬耳朵,餛飩我們就不要了,陽春麵給我們上一份。」
正好娉婷她們的飯菜上來了,她和季紅兩人就專心吃起飯來。如果忽略那些嘈雜聲的話,一頓飯吃得倒也清凈。
等她們吃好了準備走人時,土黃衣服的那人把腳伸到走道上,想要跘住娉婷,但被娉婷躲過了。
「呦,可以啊,挺對我胃口的。」說著,他起身摸了個嘴,帶著二流子般的猥瑣笑容,開始動手動腳起來。誰知道在他的手碰上娉婷的肩膀前,被娉婷反手制止了。
「我奉勸你還是不要打我們的主意,還有你這種二流子就是社會的蛀蟲,再這樣無所事事的混下去,早晚有一點要自食惡果。」娉婷推開他的手,和季紅直接走了出去,也不管身後的人是什麼表情了。
「就這麼放過他們真不甘心,看他們那眼神,色迷迷的,以我的想法就得把他們送進去勞教,最好蹲幾年大牢,等他們出來就知道怎麼好好做人了。」季紅心裡恨得不行,一直憋著火。
「我們兩個人較真起來肯定鬥不過他們,畢竟男女力氣懸殊,惹上了也是個麻煩。我們還是趕緊把東西買了回去,等天黑了路上也不安全。」說著兩人一起快步離開,準備買好東西后立刻回頭。
而此時的國營飯店裡,屋裡寂靜無聲,老闆們進了后廚,其他客人悶頭吃飯,穿土黃衣服的那個綳著臉,渾身散發著憤怒和氣惱的氣息。和他一起來的幾個同夥也不敢說話,紛紛低頭看著桌子,免得老大的火氣燒到他們頭上。
沒一會兒,「噔」地一聲,碗碎了,土黃衣服黑著臉往外走,也不管飯錢有沒有給,最後還是其他幾個人把吃飯的糧票和錢湊了出來。不是他們不敢吃霸王餐,而是開在市區的國營飯店,背後肯定有些背景。
「那這菜怎麼辦?還剩好著呢。」其中一個穿黑衣服的指著桌子上的剩菜問。
「行了,問老闆拿個東西裝上,你帶回去給你老爹老娘吃吧。」說著,其他幾個人也不管他,追著土黃衣服去了。
娉婷和季紅傍晚前回到了部隊,這時候出去郊遊的人還沒回來,兩人一起拿著換洗衣服去了澡堂,趁著人還不多把澡和衣服都先洗了。
「本來今天心情還挺好的,誰知道遇上那些上不了檯面的,以後出去還得注意些,真出了什麼事可不行。」平常她們在部隊出去的時候也少,大多都是幾個人一起的,沒出過這種亂子,今天這麼一鬧,季紅也知道外面世道並沒有想象中好,還好是大白天,又在市區,要是晚上可就說不準會出什麼事了。
娉婷沒有回應什麼,很多時候,女人的確是處於弱勢的,她只是慶幸,即使是到了六七十年代,她也是在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里,而不是遭受著什麼摧殘和折磨。
洗完澡洗了衣服,兩人去炊事班打了晚飯,吃完后就一起早早地睡了,假期只有一天,第二天還是要繼續早起,像往常一樣,娉婷在心裡默默祝福,希望「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而此時的翟仲凌,還在辦公室里熬夜看文件,連警務員打回來的飯也沒來得及吃。
「參謀長,您先把飯吃了吧,這都九點多了,再不吃飯胃可熬不住。」警務員小方有張圓圓臉,是翟仲凌調任到金陵軍區后安排過來的。翟仲凌雖然不太愛說話,但他為人寬厚,即使小方有時侯做錯了什麼事也從來不會過分指責。雖然他做事很有原則,但該通融的地方又很通融,是一個外方內圓的人。
「恩,我等會兒吃。」翟仲凌應和了一聲,長時間低頭看文件讓他的頸椎有著累,他起來活動了兩圈,看時間也不早了,就讓小方要回去休息。
「那我給您把飯熱一熱吧。」說著也不等翟仲凌回答,就捧著飯盒去給他熱飯了。
翟仲凌調任金陵軍區參謀長,以他二十六歲的年齡算得上年輕有為。除了有過硬的背景外,還有他在戰場拼殺獲功的關係。
國外戰場上,在他最後一次圍剿中,憑著出色的智謀以少勝多,以弱勝強地殲滅了敵軍,並俘虜了敵軍頭領。本來是喜事一樁,奈何最後撤離時遇到了敵軍殘留的小分隊,他在保護手下戰士撤離時不幸中槍,萬幸那槍是打在了左手臂,沒有擊中要害處。醫療隊用直升機緊急送他回國治療,就怕戰場上醫療條件簡陋而留下後遺症。在首都軍醫院經過手術治療和術后康復,一個月的時間才獲准出院,但他的父母,不願他再回到險惡的戰場,為此不息動用關係把他調到了金陵軍區。他也憑著戰場上的幾次大大小小的戰功,授封中校軍銜,調任金陵軍區第三十二旅參謀長,出任旅級部隊軍事指揮部門的首長,協助該部隊的軍事主官進行指揮。
只要是熱血男兒,誰沒有「男兒自當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的豪氣,就是在戰場犧牲他也沒什麼可後悔的。可是在面對母親的眼淚,父親斑白的髮絲后,他還是軟弱的妥協了。
「仲凌,我和你父親可只有你這一個兒子,這麼多年來我們沒有要求過你什麼,哪怕你都二十六了還沒有結婚,我們就是著急也沒有逼迫過你。這次是運氣好,沒有傷到要害,你要是還想著我這個當媽的,還想以後給我們養老送終,就留在國內,也免得我們擔心受怕。」母親的話尤言在耳,他身上背負著的除了自己的前程,自己的榮辱外,還有家族的前程和榮辱。
何娉婷的哥哥何成輝也才二十來歲,他初中畢業后就出去當兵,憑著能說會道,吃苦耐勞,從一個小兵一路升成了排長,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
年後,天氣漸漸轉暖,萬物開始復甦,很快就開春了,大家也恢復了田間的勞動。本來聘婷想自己代替許桂蘭去上工,但許桂蘭並沒有同意,讓她等學校開學了還去上課。對於這個女兒,許桂蘭一向嬌養著,之前家裡經濟不差,從來沒有讓聘婷下過地,最多是在家裡做些家務活,現在情況雖說有變,她還是捨不得女兒吃苦。她也想好了,等娉婷高中畢業了,拿到了文憑,她就回娘家央求央求,請娘家人幫聘婷找份好工作,最好是吃商品糧,以後再找個好人家嫁了,對女兒她就沒什麼可擔憂的。倒是兒子,也到了結婚的年齡,因為在部隊難得回來,就是她想幫著相看也不中,就怕自己兒子不合意,反而害了他一輩子。要不怎麼說兒女都是債呢?從把他們生下來,就沒有一天不為他們擔憂的,可要是沒兒沒女,沒什麼可忙的,那人生也就沒什麼趣味了。
聘婷還不知道許桂蘭心裡的打算,知道了或許會有些無語吧,還沒成年的小姑娘而已,就已經想到找婆家,自己以前十六七歲還是個孩子呢,早戀都不讓的。這會不用上學,不用上工,娉婷也沒讓自己閑著,要知道農村姑娘要是不幹活,會被人說嘴的。家裡家務挺多,抽空還養雞養鴨種蔬菜,一天一天的日子過的也挺快。有空閑了娉婷還把課本拿出來看,大段大段的文字,看的她有些不習慣,好在內容也能看得懂,她也就盡量把知識撿起來,就是不能考大學,懂得多了也是有好處的。
天氣漸暖后,有一個另全公社震動的消息,那就是部隊又開始招兵了,公社裡一共有六個名額。在農村,家裡出一個當兵的是一件光榮的事,整個公社能應招的人數本就屈指可數,那些想進部隊的就想著法地托關係。聘婷對這個消息並沒有在意,直到有天中午,家裡來了幾個客人後,聘婷的人生改寫了。
隊長帶著縣裡的領導和兩個穿著軍裝的領導進了她家的院子時,聘婷正在院子里曬被子。現在是1966年,因為種種原因,部隊已經取消了軍銜制度,部隊里的軍官從排長到三軍統帥的軍服是一樣的,只能夠從口袋的數量區別幹部和戰士,幹部是四個口袋,戰士是兩個口袋。所以娉婷知道他們是幹部,具體什麼職位並不清楚,不過從縣裡領導的態度看,級別應該還不低。
「聘婷啊,家裡來客人了。」隊長何軍年一進門就笑嘻嘻地說著,「這位是縣裡的陳主任,這兩位是部隊的首長,今天正好到你家來看看。」
聘婷趕緊把他們迎進了屋,請他們坐下后找了乾淨的杯子沏上了茶放在了他們手邊上。整個過程聘婷還是很不好意思的,雖說她裡子不小,但是年輕小姑容易臉紅她也控制不了,而且她一直感受到那位年長些的軍官一直看著她,這讓她的心裡有些忐忑。
可能是看出了她的緊張,年長些的那位主動開口了,「小姑娘,你也不用緊張,我們也就是過來坐坐。其實呢我和你父親是戰友,聽聞他犧牲的消息一時有些傷感,剛巧來這裡招兵,以前在一個連隊就聽說過他是這個屯的,這不在陳主任的陪同下就一起過來看一看。」
聘婷聽了還是有些訝異的,心裡也在感嘆一個「巧」字。
「謝謝您還特意過來,不過現在我媽也不在家,您看要不要我去把她找回來?」娉婷表達了感激之情,這是發自肺腑的。都說「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難」,要是他自己不說,誰能知道他和何躍強是戰友呢?現在他不光說了,還特意走一趟,就知道他是個有情有義又戀舊的人了。只是她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還真不好臉大地招待貴客,總要請長輩過來才好。
「這倒不用,我也就是來看看,待不了多會就走了。」他笑著說,態度很溫和,「想當初你的名字還是我給起的,你父親接到了你出生的喜信,就一直發愁要給你起一個好名字,還讓我幫忙,我就給你起了一個『娉婷』,現在看來這個名字正適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