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母子
此為防盜章, 購買不足60%的48小時后可見。 一片黑色的衣角消失在黃土之中。
山坡上響起孩子尖利的喊聲, 眼淚伴著雨水,全都混在了臉上。
「爹――」
孩子穿了一身粗布衣裳, 覆在小小的身子上, 顯得很是寬大,他糊了一身的黃土泥巴,被迷的已經睜不開眼,十根軟糯糍粑似的手指,使勁的在黃土裡扒拉。
「爹, 爹你在哪兒?」
黃土覆蓋的臉龐中,露出一雙水靈靈的眸子, 泛著令人心疼的恐慌。
方才若不是爹爹推了他一把, 那現在掉進去的就是他, 而不是爹爹。
在他眼裡,爹爹就是這個世上最大的英雄。
從千陽一路到這兒,他們不知經歷了多少困難險阻, 可是哪怕只剩了一口氣,最後爹爹還是會好好的活下來。
不會有事的。
孩子在心裡這樣告訴自己。
他順著黃土流去的方向,不要命似的往下挖, 石子樹枝颳得手掌現了血痕, 鮮紅和黃色混在一起,疼的心窩子都絞了起來, 然後又被雨水沖走。
大風呼呼刮著的聲音充斥在整個腦子裡, 就在孩子嗚咽聲越發沉重的瞬間, 一雙手從黃土裡伸了出來。
「阿棄,拉我一把。」
男人的聲音沉穩厚重,讓人莫名心安。
被喚作阿棄的孩子馬上握住了他的手。
一大一小的兩隻手疊在一起,緊緊的握著,孩子依著一旁的樹根,使勁將泥土裡的人往外拽――
然後,猛然跌入一個寬大溫暖的懷抱。
「爹沒事。」
阿棄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將頭埋在他的脖子里,眼淚順著往下流,聲音幾近嘶啞。
「不準哭。」
男人的心一抽,抱著孩子的手又重了幾分,然後按住他的頭,一雙眸子緊緊的盯著。
黃土厚繭的指腹替他拭去淚水。
露出孩子一張白嫩清俊的臉龐來。
「爹告訴過你什麼?」
我蕭青山的兒子,頂天立地,哪能輕易流淚。
不準哭,就算爹死了也不準哭。
阿棄硬是吸了吸鼻子,把所有的淚水往回憋。
只要爹爹還在身邊,他就不哭。
「馬上就到了,翻過這座山,就進皇城了。」
阿棄點頭。
他會找到娘的。
……
寧瓷知道自己又做夢了。
夢裡的那個男人,未著寸縷,堅實的手臂撐在床榻邊,古銅色的腱子肉,堅實的跟石頭一樣,鼓的一道一道的,而懷裡的人,已然累得癱軟,小小的身子蜷縮著,完全隱在他的懷裡。
男人的手指張開,緩緩為她梳理著一頭秀髮,張口,聲音嘶啞低沉。
「阿瓷,給我生個孩子好不好?」
接著畫面一轉,耳邊就傳來孩子的啼哭聲。
那個尚在襁褓的嬰孩,看著她嚎啕大哭,眼淚嘩嘩怎麼都止不下來,她看著他,心疼的像萬針扎心,血流不止。
她想抱抱他,想親親他,可是只要一伸手,眼前就會浮現另一張臉龐。
堅毅冰冷。
然後,驚慌之下,寧瓷睜開了眼睛。
醒了過來。
夢裡的一切便是散去。
「阿瓷你如今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青天白日里,著了床榻就睡,那不曉得的,還以為我們寧家的女兒,是個個如此疲懶呢。」
寧虞踏進門來,便是輕聲打趣。
她後頭跟著好幾個侍女,都留在了屋外沒有進來,寧瓷看了一眼,急忙起身行禮。
「姐姐。」
雖是自家姐妹,但寧虞貴為皇后,就算她說了不必太過拘禮,但該有的基本禮節,還是不能少。
「你小心著些,莫絆倒了。」寧虞伸手,著緊就過來扶她,眉間,滿是心疼之色。
「本只是想眯會兒,不曉得怎麼就睡著了。」寧瓷揉了揉頭,微微泛疼。
「罷了,你願意如何就如何,該睡便睡,彆強求了自己去就行。」寧虞輕笑著,當時卻是嘆了一口氣。
自從三年前她失蹤了一段時間,回來后,便是整個人的狀態都不太對,顯得渾渾噩噩的,有時候在椅子上坐著,都能閉了眼睛睡過去。
對於當年發生了什麼事,寧瓷不說,他們也都不敢問,只能是看著寧瓷這般模樣,可以儘力撫慰著便撫慰罷了。
生怕就戳到了她心裡的傷痕。
說到底,他們寧家的女兒,終歸有任性的資本。
要曉得她寧瓷,可是整個大祁最尊貴的貴女。
寧家公卿世家,寧瓷的父親寧玄淇,世襲衛國公,雖無實權,卻是地位頂頂尊貴,就連皇上,也是敬著三分。
寧家統共一個兒子兩個女兒,兒子寧淮,十六歲便上陣殺敵,如今二十六歲,已經位處大將軍,掌十萬兵權,大女兒寧虞,皇后之尊,後宮獨寵。
寧瓷則是被所有寧家人捧在手裡的嬌嬌寶貝。
寧虞拉著她坐下,上下打量了一番,看著人氣色還不錯,才是將將鬆了一口氣。
「大哥前幾日還在同我說,他軍營里的許將軍,將門之後,相貌端正,為人上進,總歸一溜兒的全是優點,這在我跟前,都快將他誇獎的上天了。」
寧虞話中的意思很明顯。
寧瓷已經十九了,放眼整個大祁,她這個年齡的女子,基本上已經出嫁,甚至是孩子已經滿地跑,只有她,尚待字閨中。
「你好歹也出去走走,見見人,這不見,怎麼知道喜不喜歡。」
「姐姐,我、我不想嫁人。」寧瓷低頭,糯著聲音悶悶的出聲。
這話她已經說過很多次。
她從來沒有想過嫁人這樁事,或許以前還想過,但現在是確實沒有了,有時候經歷了一些事,被傷過了,心裡有傷痕在,再多的,就不重要了。
「你看,就說你不聽我的話吧。」寧虞眸中有轉瞬而過的失望,但還是笑著,當時,佯裝出一副失望的表情。
「你就只聽大哥的話,非得要他哄你才聽是不是,多大的人了,還當是天天能騎在他脖子上的小孩子呢。」
寧虞是純粹的打趣罷了,轉移了話題,好讓她不想起些不該的傷心事,這番頓了頓,又繼續道:「好好好,既然這樣,待他忙完了那邊的事,再親自回來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