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晚宴
嘉毓自己一門心思的往下說著。
「安少傅他呀,平時看起來,待人溫和,也總是帶著笑容的,可是我好幾次看見他……在一個人偷偷的喝悶酒。」
嘉毓壓低了聲音,湊到寧瓷耳邊,一邊感嘆,一邊是不忍的模樣,道:「喝醉了,還喊瓷姐姐你的名字呢。」
安復臨是宮學少傅,平常大多的時間,都是待在宮裡頭,而嘉毓又是個耐不住的,經常便會出去亂逛,有些事情,難免的就看在了眼裡。
「我和他早就沒關係了。」寧瓷知道嘉毓沒什麼別的意思,只是不懂目前的這些事而已,便自然沒有放在心上。
「你許是聽錯了吧。」
「沒有。」嘉毓說了這麼多,卻看寧瓷依舊淡然,沒什麼太大的反應,略微著急了,當時開口吐出兩個字,便是斬釘截鐵的搖頭。
「不信,你問舒姒姐姐。」嘉毓說著,便看向了一旁的舒姒,出聲問道:「舒姒姐姐,你說,安少傅是不是到現在還想著瓷姐姐?」
舒姒定了定目光。
她點頭,輕笑著回答,緩緩道:「是啊,安少傅.……確實是個痴情的人。」
嘉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轉頭看向寧瓷,當時便是一副「你看吧我說就是這個樣子」的表情。
「皇城的男子,真的沒有比安少傅還要好的了,這說起來 ,無論是出身,學識,還是相貌,那都是頂尖兒的,你們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嘉毓還在十分耐心的勸說,也不曉得是不是他安復臨特地請來的說客,接著又是道:「而且不是有句話,叫做……錯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家店了,有機會,就要好好把握,你說是不是?」
嘉毓見寧瓷不說話,無奈的咬咬牙,正再要開口,一轉眼,視線就被前頭的人影吸引了過去。
「寧淮哥哥。」嘉毓的整個視線當時就凝在他身上,雙手托著下巴,眸子便不自覺的彎成了小小月牙,笑得又痴又傻。
在嘉毓看來,寧淮這樣的大英雄,長相英俊,又有男子氣概,才是真正讓人欽佩的。
「是啊,有機會確實應該好好把握才是。」舒姒應著,聲音低低的,便是附和了一句。
「你們寧家的子女,也真都是生的好,看我皇嫂,生的國色天香,瓷姐姐你較之皇嫂,還更甚一籌,寧淮哥哥……更不用說了。」嘉毓這麼說著,視線卻始終在寧淮身上不曾離開過,倒像是在自言自語。
寧淮尋了個離寧瓷近的位置坐下。
「大哥。」寧瓷倒不想再聽嘉毓叨叨了,一看見寧淮,如同是救命稻草,喚了一聲后,便起身往他那邊移。
「怎麼了?」寧淮見她突然過來,還以為,是出什麼事了。
寧瓷抬眼看他,怔了一下,抿著唇角就笑了起來,道:「大哥,人家小姑娘可被你迷的神魂顛倒,就差沒把一雙眼珠子粘你身上了。」
寧淮的目光飛快自嘉毓那頭掃過,瞬間明白了寧瓷的意思,無奈的搖頭,輕斥道:「盡胡說!」
「大哥,你都二十六了,再不成婚,給我帶個嫂嫂回來,那可當真都要老了。」
大抵也只有在寧淮面前,寧瓷才會像個小孩子一樣,能說上一兩句不著調的玩笑話,打趣打趣。
「老了?」寧淮沒想到寧瓷突然便說出這樣的話來,當即反問一句,顯然是有些難以置信的,頓了頓,又再次反問:「阿瓷你覺得,我已經老了?」
他覺得,也不過二十六而已。
寧瓷卻沒再說下去。
她垂眼,悶悶的說著,聲音都小了不少,幾乎是只有她自己一個人聽見。
「大哥你自己心裡有數就好。」
寧淮無奈。
抬手,便是扣了下她的頭。
自然沒用什麼力氣。
作為衛國公府唯一的男丁,繁衍子嗣的任務,自然就是在寧淮身上,
倒算是一項重任,只是他的心思,多半都放在了戰場和軍營上,至於自個兒如何,真是拋之腦後。
加之這家裡頭,又沒有父母親幫忙張羅。
一拖再拖,就到了今天。
「你個丫頭,都敢嫌棄大哥了。」寧淮無奈的搖搖頭,便是裝作一副板著臉的模樣看她。
寧瓷這才轉頭抬眼,笑著還想說什麼,卻是在視線里猛然有一個黑色身影閃過,如一道厲光,很快便消失不見。
寧瓷心裡卻咯噔一下。
……
寧瓷在宴上沒待多久。
坐了一日的馬車,她本就有些疲怠,在那嘈雜的地方,待那麼一會兒,就覺得頭有些脹痛,不太舒服。
乾脆先離開了。
回到營帳,一進門,寧瓷一眼便瞧見,桌子上擺著有幾道菜,還有些糕點,散著香氣,還正熱乎著。
「大哥這送的倒還真是及時,我正好,是肚子都空的差不多了。」寧瓷當時看了,下意識便覺得,這些東西,都是大哥送來的。
方才在宴上,那些飯菜,過於油膩了些,再加上寧瓷不喜吃葷,一番下來,也就吃了幾根白菜而已。
此番拿起筷子,便是挾了好幾口菜。
「這似乎比平常吃的,還要格外的生鮮些,甜甜脆脆的,倒是好吃。」
這麼說著,寧瓷便是又吃了一些。
「看來小姐今日是心情好,胃口都要格外好些,要是叫將軍看見了,那一定會很欣慰的。」
綠蘿見寧瓷吃這些,倒像是吃進了自己肚子里一樣,之後若是可以日日這樣,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寧瓷慢悠悠的又吃了一會兒,待是肚子填的差不多了,忽然便嘆了一口氣,道:「其實我是真的覺得,大哥該娶妻了。」
綠蘿皺眉,疑問道:「嘉毓公主?」
「不是。」寧瓷搖了搖頭,道:「她就是個小孩子,崇敬哥哥而已,若說成婚,那是不可能的,而且――」
而且她衛國公府,不可能再嫁進來一位公主。
如今大哥掌兵權,大姐是皇后,他們寧家,地位已是尊貴至極,如果再嫁進來一位公主,那到時候位極人臣,直步往上,便是朝廷的一大隱患。
這也是她阿爹和阿娘卸下所有職務,遠離皇城的原因,就只不過是.……想保寧家平安。
「你之前不是跟在大哥身邊嗎,可有發現一些眉目?」
在寧瓷的記憶里,寧淮似乎還沒有對哪個女子有多加青睞,她覺得,如果大哥有自己看中的人,那她在後邊幫他一把,說不定,那就能成事了呢。
綠蘿倒還想了想。
「沒有。」綠蘿搖頭,說道:「將軍他外出便忙著打仗,回來也是待在軍營里,身邊都是男子,連接觸到女子的機會,都是極少的。」
寧瓷早就想到了這個回答。
「大概我們寧家除了姐姐之外,都格外不順吧。」
此時夜色暗沉沉的壓下,帳子里燈火忽閃,一直帶著緩緩流瀉的燈光,倒映在人的眸子里。
安復臨就靜靜的站在寧瓷的營帳門口。
他今夜喝了些酒,腦袋略微昏沉了些,走著走著,便不知不覺走到了這兒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之後該如何。
許是心裡的一個執念,他便終究是怎麼都放不下。
帳門緊閉,幾乎是什麼都看不見的,可是安復臨就站在這兒,凝著目光,一動不動的,也不曉得過去了有多久。
直到營帳的燈光暗下。
他垂了垂眼,轉身,緩緩的離開了
。
這時候,從黑暗的角落裡,走出一個人影來。
他朝安復臨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瞳仁緊縮,渾身上下,升起陰冷帶著戾氣的氣息來,幽然暗沉。